野蛟戏傲鸟(只若初见)(22)
顾少爷同他两个坐了吃饭,突然问:“王副警长怎么不同我们一起吃?”
穆鲲说:“那日你说了他不忠,我就轰他走了。”
顾清瀚叹气:“叫你别轻举妄动。你轰他做什么?”
穆鲲说:“卖了老子的人,本来就是应得一死的!就是你说别轻举妄动,我才只是轰走他。”
顾清瀚说:“你这土匪气在不改,我看死的倒是你!你不会同他说他升了官该自己立个府邸?”
穆鲲说:“那兔崽子卖了老子,早晚要他的命,同他客气什么!你放心,我也暗中叫山上的弟兄来帮忙了。以后再不会出那种细作!”
顾清瀚说:“那你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穆鲲说:“不留了,你既是看不上我做土匪,那我便不在做了。”
顾清瀚一顿,又说:“但是我今日看见王询在你府上了。”
穆鲲说:“那不是王参谋来了?”
顾清瀚又说:“他们都是姓王的,没准是亲戚。”
穆鲲哈哈大笑:“那么说穆桂英还是我的本家姑姑了?倒也合理,都是山里的魁首。”
顾少爷也抿嘴笑了一笑。看的穆鲲心猿意马:“媳妇,今日你住下可好?”
顾少爷那凤眼一斜:“你在胡叫,我就同那王询说了你包庇犯人,山上养着土匪!”
穆鲲抓住他的手:“那些弟兄好歹叫你一声大嫂,你怎么如此狠心。”
顾少爷手指修长,看着肤白细腻,但是握着却很粗糙。他幼时练过剑,成年之后也整日操劳生意,那一身皮肉虽然看着娇嫩,却不尽使然。穆鲲却极喜欢他身上的英气与贵气同在,尤其是动情之后的添加的媚气,让人不禁销魂蚀骨。
俩人闹了一气,穆鲲又说:“我听着最近东边不太平,现在军阀已经占了东面北面,那边蠢蠢欲动,可能是要打仗。”
顾少爷问:“打洋人么?”
穆鲲冷笑:“自己窝里还为了口食打呢。”
顾少爷叹气:“这天下非得争出个头,才能止了战争,那同有皇帝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呢?”
穆鲲说:“哪里都是一个样子,我们做土匪的,当魁首的同下面一道去抢,有了吃的一起吃,即便是这样,下面也有人不服。你将好人做尽了,若是哪天你犯到了那个不服人手下,他若是个汉子,也就罢了。若是那小人,不仅不救还要踩你几脚,斩草除根。我爷爷为那朝廷卖命,不也是得了这个后果?倒不如你从开始就立下规定,有那二心的人立刻除掉。若是欺骗我,自然是留不得!权力攥在手里,做个光明磊落铁铮铮的汉子才能坐稳了江山。”
顾少爷看他说的激动,知道他又忆起家里的仇事来,轻声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穆鲲握紧他的手:“媳妇莫怕,我对谁狠也不会对你狠,我是失了家人才会这样。我现在得了你,什么也值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去当魁首。我再也不去了。”
穆鲲不是第一次告白,顾少爷被他捏的手滚烫。心中不免想,若是他知道自己对他也是欺骗的,又会变成什么样?
正想着,那土匪又说:“媳妇,咱们下午去听戏如何?”
顾少爷一愣:“怎么。你想听戏了?”
穆鲲吃饱了,喝着茶说:“这些日子都忙活着,找些乐子去吧。”
顾少爷说:“巡警找乐子的还少么?你看那烟花街里,全是巡警。谁都知道那个头牌是你包的。”
穆鲲噗的就把茶水喷了一桌子,顾少爷觉得一阵反胃。
穆鲲顾不得擦嘴,扔下茶杯问:“你……你听哪个说的?”
顾少爷问:“怎么?寻欢作乐做都做了,还要瞒着?哪个刚才说做就做个光明磊落铁铮铮的汉子的?”
那土匪平日霸道威风,这回却跟个受了吓的耗子似的,前言不搭后语:“那个……只是同弟兄们出去喝酒,应应景做的。什么包的,你别听人胡说。你若是不高兴,我再也不去了。”
顾少爷起身,那土匪也慌忙跟着起身。顾少爷走到门口:“来个人把桌子擦擦。”
门口本来老黑正在看笑话,听了话连忙叫来两个小兵:“去把桌子擦了。换新茶去!”又换了一副讨好脸说:“顾爷先回去喝水,外面冷……”又想起已经是夏天了,又说:“太热……热……”
顾少爷又落了座,那土匪头子坐也不敢坐,在他后面站着:“你莫听人胡说,我本是想告诉你的。只是也不值得一说。那风尘的女子,有什么说的……嘿嘿嘿嘿”
顾少爷心中冷冷一笑,原是真的。他之前出入梨园,焕琴生说偷听到那警长并不好男色,包了烟花街最红的头牌雪婥儿,他还以为是道听途说,原来是他太看重了自己的位置,以为要替他找个人才能让他放了自己。现在看来,许人都不用了,时间久了,他自然就放手了。同为男子,本就没有什么礼数可言。纵是有了肌肤之亲,或真的有了感情,也只是一时相守。怎么能有一生?到最后都是要各自娶妻生子的。
若是戏子还能被买到府里,白天做个玩物,夜间做个侍妾。
现在这土匪起誓也好,表白也罢。也是一时兴起罢了。也好,纵然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被迫的,断了也好。
只是心中不知怎的就泛起心酸,夹杂着委屈。顾少爷咽了口茶,觉得是极苦的。
话说,顾少爷吃了茶就转头走了,那土匪心虚讪讪的跟着他,挽留了几句也被他说铺子里还有事情打发了。气急败坏的跑回去:“哪个多嘴的找死!敢跟你们顾爷说我去喝花酒了!”
他那几个弟兄都摇头,吃惊自家老大怕老婆怕成这样,感慨这世界上一物降一物。
老黑跟着旁边说:“当家的,借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莫不是旁人说的?”
穆鲲捏着下巴:“他接触的都是那些斯文人生意人,哪个同他说这个事情?”
老黑又说:“莫不是那花街酒巷里传出来的?”
穆鲲问:“这事情有什么可传的?那妓女接的客人多的很,还每个都宣传一番?”
老黑摇头:“当家的糊涂啊,那普通的妓女接客多,可是那个头牌可是难得一见的,再说了当家的,你现在是谁啊,你是警长啊,能和你绑上关系,那是多大的露脸?”
穆鲲咬牙:“这个小婊子,害死我了!”
老黑说:“当家的莫急,顾爷定不会和个小女子吃醋。”
穆鲲哼道:“怎么不会,那小脸气得发青。”又突然腾的站起来嚷道:“不对啊!那花街酒巷流传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干他娘的!总不是他也去过了?”
老黑说:“那顾爷也是男人……”
穆鲲一瞪眼,吓得老黑不言语了。穆鲲招手:“去把放顾家的那个叫大宽是吧?的崽子叫回来。同他说从今起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若是他敢去妓院找婊子,”愣一刻狠道:“就他娘的把那地方砸了,把那娘们杀了!”
老黑嘴里说是,心上说老大恐是真是投了情种了。
顾少爷心上没有心思看生意,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掌柜报账,看见他府上的新去不久的一个小厮颠吧颠吧的跑来:“二少爷!”
小丁子正在旁边伺候着:“大宽你怎么来了?”
顾少爷也记不得这个小厮是谁,于是问:“有事么?”
那小厮长得挺壮实,看样子还算机灵些,自然就是之前穆鲲投到他家里的那个,今年刚15岁,现在还在顾家砍柴烧火。本来他在顾家做的也挺开心,顾家家人和气,对下人也体恤,这货虽然是穆鲲派过去暗中照顾顾少爷的,但是做了几日见他整日也不着家,当他也没有危险。再加上那穆府里有些个有姿色的小丫鬟,弄的他只晓得在她们面前表现出风头,哪里还顾得上顾少爷。
那次顾少爷被守卫欺负的事情,他被穆鲲两脚踹的在地上打滚,这次又得到这个命令,吓得再也不敢怠慢,死活要跟着顾少爷。
小丁子同他关系挺好,听他说想跟着二少爷,也帮他说话:“少爷,家里的小厮闲的没有事干,做事情的都是你一个,身边只带着我。到哪里也说不过去。你带上他一起吧。”
顾少爷皱眉:“好好的,为什么要跟着我?”
又说小丁子:“你若是觉得累,你就回去做那闲的没事干的小厮。”
小丁子吓得扑通跪下了:“少爷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也不帮那大宽求情了。
顾少爷又问大宽:“谁让你跟着我的?”
他本意是想问问是顾夫人呢还是顾庆坤。这两日林月圆搬走,顾庆坤的心情一直不好。顾清瀚也顾不上他,想着是不是哥哥有什么话同他说。
谁知那个大宽听了吓得脸色苍白,摇头说:“没人没人!”
顾少爷利眉一扬,若是他说了是顾夫人或者顾庆坤他自然不会怀疑,这会拼命的否认,到让顾少爷觉得蹊跷,于是问:“不说实话是不是?那就不要再顾家做事了。”
那个大宽本就是个孩子家,虽然机灵,却也胆小,哼唧了一声:“少爷别轰,俺家当家的知道要打的。”
一说这当家的,顾少爷一愣。随即哼道:“你是穆家的人?”替他圆了过去,省的老掌柜起疑。那大宽见说漏了嘴,吓得头也不抬,嘴也不张,只是跪在地上。
顾少爷咳了一声:“行了行了起来吧。”那两个小的互相看了一眼才敢起来。
顾少爷又说“那你先跟着小丁子吧,”然后起来跟着老掌柜一起对帐。
等到帐都查完,天已经半黑,顾少爷给了小丁子票子,让他去买些吃食,正巧有人来看布,外面的伙计都吃饭去了,老掌柜的亲自去给看。顾少爷伸手:“过来。”
大宽挠挠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这位秀气的少爷有了几分害怕,慢慢的靠近了:“二少爷。”
顾清瀚放低声音:“是穆警长让你来的?”
大宽嗯了一声,又讨饶:“二少爷千万别和俺们当家的说。”
顾清瀚问他:“你老实听话,我自然不说,你来我家多久了?”
大宽说:“有小半年了。”
顾清瀚骇道:“那么长了?”
大宽恩了一声。
顾少爷又问:“他让你盯着我做什么?”
大宽挠挠头:“原是要俺看看少爷家都有啥人,少爷有没有媳妇儿,后来他下山做了警长,也没有叫我回去,俺就一直在少爷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