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对钱一往情深(11)

　　所以他和别人在一起无非也就是朋友聚会，打游戏，谈工作，喝点酒，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了。
　　苏毓把思想从纪如璟身上扯开，认真思索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总是要解决这件事，给原慎一个合理而且完美的理由，也总有一天要告诉原慎他居心不良，想要的不只是交易，也绝不是亲密与体贴。
　　但是他保持沉默掩饰自己的本心越久，开口这件事就变得越难。苏毓心烦意乱的床上翻来翻去，动不动就想把手伸到床头柜上摸手机，但终归是忍住了。
　　他睡了七八个小时，但是睡眠质量并不好，醒来之后头疼欲裂，又很生气，在床头凶巴巴的坐了一会，才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去查看手机上的消息。
　　原慎在他醒来之前给他发了微信，说今天会回来，希望他们能够见个面。
　　苏毓想了想今天的工作安排，同意了。
　　原慎那里的回复过了几分钟在他洗漱完成后，说是自己正在化妆，准备出行了，到了之后应该都快傍晚了，问苏毓是在他那里见面还是在苏毓这里。
　　苏毓一想到原慎那里，先是想到那一碗冷面和那瓶白桦汁，之后才想起来原慎现在已经搬家了，不住在那个地方了。臭豆腐也没有了。
　　他从没有和原慎提过，那是他第一次吃臭豆腐。以前倒是好奇过，不过总是没有机会吃到。他会去的地方很少有这种摊子，在外地出差的时候本来可以尝试一下，又很少想起来。
　　“我想吃冷面了。”
　　苏毓胡乱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原慎大概还在做出行准备，回复速度没有那么快，但却是很温和平常的语气：“那到我那边吧，我做冷面给你吃。还想吃点什么？”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
　　苏毓想了想，说没有了。
　　他只点一两样吃的东西的时候，剩下的原慎就自己发挥了，从饮料酒水到主食甜点，有时候很不搭调，但总是很好吃。苏毓被安排惯了，也就不再想下去了。
　　距离原慎回来还有几个小时，苏毓心乱如麻，想要试图解释自己开小号那件事，但又说不出口，觉得这种事如果真的要认真对待不如当面说清，所以改变了主意，咽下了这些话。
　　他吃早餐的时候苏莹发信息给他了，问你上次找我要试卷和成绩是因为你这个小号吗？没想到你内心居然住着一个小姑娘啊，小叔叔。
　　苏毓年龄其实比苏莹大不了多少，还不到十岁，说是两辈人，但平常交往和同辈是一样的。苏莹从小被他打掩护，并不怕他，也敢开玩笑。自从拿到这个小号之后就有一肚子的问题，吵完架大获全胜之后忍了一晚上，终于还是来问了。
　　……
　　这个一样也属于苏毓的羞耻小故事。
　　前段时间原慎突然问他学习成绩怎么样，既然是女大学生，不知道学的是哪个专业，最近要放暑假了吧？考试没有啊？感觉如何？
　　事无巨细，简直是家长附体。
　　苏毓没想到圆谎要从这里圆起，一时间手足无措，紧急寻找苏莹救场，要了一堆她的专业内容拿来充数。他大学时候的专业当然不是材料化学，但是装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当时觉得自己果然不愧反应敏捷，演技其实也不错。
　　没想到的是，可能那个时候原慎就已经知道这个微博是谁在用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配合？
　　苏毓心里一片糟乱，随便糊弄苏莹两句。小女孩喋喋不休表示被鄙视智商了很生气，这种漏洞百出的解释是不能过关的，苏毓却突然停下来问她：你说，我是不是根本不会追求别人？
　　这个问题出现的突兀，但听起来却很有道理。苏毓以前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因为在原慎之前，他从未体验过心动，心悸，心软，和贪婪的情爱滋味。
　　苏毓以前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不过那最多是一种水到渠成，还算喜欢这个人，相处的也很舒服，所以可以交往试试看，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顺利。不过要说是爱情的话，也完全谈不上。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天生与别人有隔阂，或者不够热情，没有太多爱。
　　其实并不是这样。后来他在某一天突然醍醐灌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爱上原慎，想要的东西比起从前多了许多，就突然想起来，或许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爱上某个人了。
　　原慎是他年少时的惊艳，后来的细水长流，是一种内心酸胀的空欢喜，是一朵花开的时候如梦似幻的香气。
　　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心中拥有如此复杂的意味，因为原慎是第一个，也从未从他心里离开。
　　苏毓无法可想，跌落下去之后一路沉沦，怀揣天真与懵懂，到现在才终于想起来或许自己就不是那种适合追求别人的人。
　　苏莹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现在才知道吗？
　　哈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冥思苦想一会，到底没有弄明白苏毓到底和原慎是怎么回事，又对茫然的苏毓有点微妙的同情，于是安慰了几句，没舍得打击他。
　　“也不能这样讲啊，但是你也知道的嘛，与其拐弯抹角变换身份，不如展示给对方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你看你那个小号上就很可爱啊，平时也很可爱的样子，又独立又有钱，为什么不在现实里拉近距离呢？就说你们是朋友嘛！”
　　苏莹和金碧辉显然不是一个路数，但苏毓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金碧辉其实也没有给他出主意让他装女大学生，但他的套路显然比较适合浮夸的娱乐圈，而不是苏毓。
　　或许苏莹是对的呢？
　　晚上，苏毓带着一束花到了原慎的新居，同样作为乔迁礼物的还有一瓶香槟。
　　花是白色百合和绿玫瑰，十分漂亮。原慎接过去把他让进门，然后突然的说：“我知道那是你的小号，因为有几次我给你回复完私信后，你的手机响了。然后……我看到了你的微博界面。”
　　苏毓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自己暴露得这么容易。
  14，天然好嫁风

　苏毓感觉自己又假死了。
　　他站在门口玄关，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掉进了原慎怀里，被对方有力的双手扶起来了。
　　原慎在道歉：“对不起，我本来不应该偷看你的手机，就是看了也应该早早告诉你，但是我想这个小号肯定给你带来很多快乐，所以你才选择这么做……”
　　原来是这么回事。苏毓静静趴在原慎胸口，默不作声的在心里想，看来原慎仍然把他的追星行动看做一种兴趣使然的游戏，而且还相当配合。想想看如果他真的是在玩游戏，那被正在追的正主这样宠爱，特别注意，回复私信，还有无限的签名供应……
　　随便换个人，比如苏莹，比如那些因为怀疑自己而在粉圈内部搅风搅雨的女孩，他们都会幸福得昏迷，用行话来说，可能还会坐地排卵，凭空怀孕。
　　但苏毓并未感觉到强烈的眩晕和不现实感，他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啊，他是真的很宠我，像宠爱一个孩子，甚至都不问问为什么会想要玩这个，那时候说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
　　分明两人之中，苏毓是更富足，更具有权力的那一个，但实际相处的时候情形其实是倒转过来的，总是原慎比他更成熟，总是原慎宠着他让着他。
　　苏毓说过自己是一个讨厌示弱的人，他也是被宠爱长大，只是从没有见过这种程度的容让与宠溺罢了，如果不把这种感觉解读为被爱，苏毓根本不能明白原慎到底是什么想法。难道一个人不爱别人，却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内心充满了疑问，勉强装作丝毫没有被触动的样子：“没什么，这件事……就把它忘了吧。”
　　这事确实不能再提了，苏毓脸上一片红晕，罕见的低头含胸，露出害羞的样子。要是多在这件事上划分责任，苏毓很可能被因为羞耻感而爆炸。他多年来都是对自己的人生有很强掌控力的人，很少有这种困窘羞耻的感受，再逼他他就要胡言乱语，完全破坏掉自己的形象了。
　　原慎松开搂着他的手，让开一条路，看苏毓确实行动很自然之后才真的放下继续接手的准备，一手解开围裙在后面的结，把乡村田园风小碎花围裙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同时指了指苏毓面前：“拖鞋在这里，我炖了汤，先吃饭吧。”
　　苏毓这才发现他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堪称人妻好嫁风的围裙。他乖顺的换了拖鞋，脸仍然是红的。原慎就这样站在他身边，着实让他有点不自在，想要和对方拉开距离好恢复心情，但原慎就是不走，甚至还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他。苏毓站起身来的时候已经察觉自己不太理智了，他被羞耻感冲击了太久，早不像平常那么游刃有余，被盯着看得浑身发热，简直想破罐破摔大喊：望咩啊！
　　但还没来得及把别看我了这句话说出口，原慎就突然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脸，带笑说：“真可爱。”
　　苏毓被这三个字惊呆，站在原地不动了，原慎云淡风轻转身走进了房子里面，拉开一把餐椅示意在这里吃饭之后，干脆进了厨房。
　　呵，男人，你的名字叫无常。
　　原慎以前从没有夸过苏毓可爱。他是个远比苏毓内敛很多的人， 不要说直白夸赞，就连情绪波动也相当成年人，外表几乎是看不出来的。
　　苏毓至今想起当时和他第一次真正见面原慎的样子，仍然觉得目眩神迷并非没有原因。
　　原慎身上是有一种力量的，他顽强而且生命力旺盛，绝不会轻易服输，多年来在行内打拼，似乎也从来没有想过后退一步。担下程呈那件事，他也没有诉过苦，叫过累。
　　其实放弃很多时候都很容易，比如原慎在程呈身上的坚持。他明明已经山穷水尽，那时候堪称身无分文，但仍然不肯露出绝望与颓唐，反而双眼发亮，如同燃烧着火焰。
　　苏毓对他的印象像是温室花朵第一次见到野火，以至于瞬间明白了原慎是怎么给予他演出过的那些角色生命的。欲望和渴求确实可以是一个人的一切。
　　两人亲密起来之后，苏毓倒没有见过原慎那种样子了。好像猛兽心满意足的时候都不会有太强攻击性一样，原慎始终是很沉稳的。苏毓有时候由金主这个身份想到其他，也会想象如果原慎遇到的不是自己会怎么样。
　　或许对方就会为难他，提出各种奇怪的要求，或者有变态的需求呢？
　　这种想法完全是没有根据的，只是苏毓听说过一些圈子里的奇谭八卦。泼酒，下跪，逼着喝到酒精中毒进医院，肛裂，遍体鳞伤，其实都算入门级别。
　　苏毓完全无法想象这样对待原慎。即使没有心动的时候他仍然很清楚，他是很欣赏，很喜欢原慎的呀。
　　后来听说过原慎当年被人威胁差点被潜规则的事情之后，苏毓就再也没有这样想过了。
　　如果原慎被别人包养，那他大概率是要抢过来的，没有发生的事情总是能够准备万全之策来应对。但是早就发生过的事情苏毓就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