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自己养的小崽子扑倒了怎么破(61)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索性把资料扔在一边,伸手拿出被他故意放在最下面的病历。
吴奈的病历。
这本病历记录了从十三年前吴奈第一次左腿膝盖受伤一直到最近陆星溪到监狱去给他诊治的情况。
说是病历,其实更像是陆星溪专门为吴奈写的治疗记录。
翻开第一页,呼吸便像是停滞了一般。
第一次开始时伤口状况的细致描写,一直到何天泽事件后血淋淋的重伤,即使是隔着纸张吴语也能感觉那份疼痛,那种疼起来直想撞墙的痛。
这还只是两次最重的伤,期间十几年虽然没有了表面伤口,可是内里的损伤才是最痛苦的。
这些伤会像白蚁一点一点从内部啃噬殆尽。
文字记录下来的吴奈关于自己腿伤的感觉一直都是轻描淡写,给人一种他很好,没什么事的感觉。
可正是这样更是让吴语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因为他想起来为什么小时候一到阴雨天吴奈总是会皱着眉头,不愿意走动。
想起来为什么吴奈有时坐久了起身会跌回椅子上,跳远成绩总是不及格,甚至翻个矮墙都会摔趴地上。
捏着纸张的手无意识地用劲,牙齿也不由自主地咬紧。
陆星溪很专业,又有经验,所以有自己的语言。
虽然有时候的治疗方法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吴语却能几个字中明白这是一种多折磨人的治疗手段。
“啪!”
病历被合上,吴语低着头大喘气,眼泪一滴滴滴在病历本上。
明明三年前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哭了,却还是因为那个人没忍住。
他瞒了自己十年。
十年的伤痛,没叫过一声。
十年的折磨,没怨过一声。
十年的孤独,没说过一声。
而自己就这么傻傻的自以为平安喜乐的过了十年。
即使是在知道他的伤后,却还是被一道铁网远远的阻隔开。
也就是说,他独自一人面对着伤痛十三年,自己却是没问过一句,没看过一次,更是没陪过他一夜。
即使自己一身伤却还是念着要考医大,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个人都明白他考医大是为了什么。
吴语用手揉搓着脸,他不想哭,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吴语把病历小心收回去,还是压在了最下面。
拿出刚刚扔到一边的医书,逼着自己看下去。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自己多浪费一秒,吴奈伤好就会晚一秒。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像块海绵一样拼命地吸收知识。
他要做个好医生,超过陆星溪,甚至超过温玉。
他要做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却也是全世界最自私的医生。
因为他从没有救济天下的远大志向,
只是心心念念想要医好那个人。
是最精湛的医术,却也是最自私的医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书上的字看不清,吴语只能使劲地揉眼,揉的红了,疼了。
“嗡嗡嗡”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余渔打来的。
“喂?”
“……”
“喂?”
“……”
“怎么不说话?听不见?”
“……吴语……”
余渔的语气里像是激动,又像是害怕,颤抖的都有些变音了,这很不正常。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吴语,他,他要出来了!”
“……”
“哗啦啦”
东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也吹得吴语眼睛发涩。
“吴语?吴语!你听见了吗?吴语?”
吴语右手举着电话,左手往自己脸上一摸,拿到眼前一看,是眼泪。
“吴语?你听见了吗?他要出来了!”
“不……”
吴语突然出声打断了余渔。
“是他要回来了。”
嗯,他要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吴奈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了。
来的时候就只是穿着自己的一身衣服,虽然余渔期间不断给自己寄东西,但是因为在监狱中,大家都穿着一样的牢服不用担心受冷受热,又不需要刻意打扮什么的,所以寄了两次就没再让余渔寄衣服了。
至于吃的,就算多到吴奈吃不完,也会被分给同牢房的其他三个人。
至于那些书,他全部无偿捐献给监狱图书馆。
所以到头来,吴奈要带走的也不过是几件贴身衣物,还有一本老旧的作文本,加起来也塞不满一个大袋子。
吴奈把袋子在手里掂量了下,自嘲地笑了笑。
三年的牢狱生活,零零总总不过一个袋子。
把袋子收进柜子里,吴奈坐回床上,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眼里全是迷茫。
其实他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他明天就要出狱了。
现在是午后三点,距离他被告知假释出狱仅仅过去了五个小时。
说不开心是假的,但是更多的是不安。
他离开那个城市已经三年了,这三年足够让本来熟悉的家乡变得陌生疏离;足够让他有一种无根漂泊的感觉。
但最让他不安的其实是那些人,那些或熟知或陌生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害怕改变的,特别是他自己未曾参与过这些改变。
他在监狱中的三年时光就像是被放倒的时光沙漏,当监狱外的时间匆匆流逝,而他却是没有一粒沙的流失。
别说是那些本就不熟识的人了,就算是余渔,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三年的变化中找到当初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话语。
至于吴语••••••他不敢想。
这三年来他每每在难以入睡的夜晚想象余渔,想象柳南絮,想象他们现在变成什么模样,过着什么生活。
却从来不敢想吴语。
不敢想他现在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瘦,不敢想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当然更不敢想的是,现在在他的身边是否已经有了一个人。
这个人会代替他为吴语做饭,叮嘱他天凉加衣,会代替他陪着吴语长大,会代替他成为吴语枕边的童话故事。
余渔曾经问过吴奈他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有些不正常。
在凡是涉及到吴语的时候。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很好,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
如果说李念清把对叶清叶的喜欢表现的像个疯子,那吴奈就是把自己对吴语的喜欢隐忍的像个疯子。
只是一个张扬到人人都知道,一个隐忍到没人能知道。
以前在监狱还能忍受,可是现在就要出狱了,想到自己要面对的一切可能,吴奈反而更加愿意再坐三年,甚至三十年牢。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要出狱了吗?别人羡慕还来不及,你倒是愁眉苦脸的。”
小六一屁股坐到吴奈身边。
“我只是••••••有点害怕。”
“怕?怕啥?怕外面的人说你坐牢,翻你白眼?”
“不是的,是害怕••••••变化。”
“变化?嘿,这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个物件儿,过个三年五载的也该变了,更别说是个人了。”
“••••••”
“不过,有的心会变,有的却是千万年都不会变的!比如••••••比如我对我情儿的心,那就是死都不会变的!!!”
吴奈总算是笑出了声。
“嗯,我相信你的心就是海枯石烂也不会变的。所以你要更加好好表现,这样才能像我这样假释出狱,去见你的小情儿啊。”
“这还用你说!我最近可是很努力的。你等着,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出狱的!到时候我还要向你介绍我的小情儿呢!”
“嗯,我等着。”
“怎么样?”
“这个呢?还是这个?”
“你觉得刚刚那几件怎么样?”
“到底怎么样?说话!”
吴语彻底吼了出来,余渔却睁大眼睛瞪着他。
“说说说!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啊!不就是让你去接个人吗?你至于像个小姑娘相亲似的换来换去吗?!大老爷们的,害不害臊啊!要不要我找个化妆师再给你擦个粉,画个嘴啊!”
余渔一口气把一大早就被拉过来问这问那的怨气全部爆发出来。
“你说完了?”
“说完了,怎么着?”
“那就帮我看看这件怎么样。”
“••••••吴语!”
汽车在柏油路上行驶,窗外的景色也从热闹的城市换成了荒草丛生的郊区。
吴语的心也随着这杂草的增多变得越来越乱。
现在是星期一早上十点,吴奈差不多要到下午一点才会出来。
明明十二点出发也不会晚的,明明可以上上午的班,吴语却还是请了假,一夜未眠也就算了,六七点的时候就拉着余渔来给自己挑衣服。
最后却还是穿了白衬衫牛仔裤,套了件黑色的大衣。
大衣是新买的,衬衫却是以前吴奈买给他的。
吴语以前个子长得快,衣服穿不过一季就小了,所以吴奈就提前买了大几号的衣服给他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