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舔狗(37)

　　即便自己被沈思连累得上不了班，成了全国闻名的绿帽王，他还是爱沈思。
　　他一边爱沈思，一边觉得窝囊，胸口团着一团火，快把他烧着了。他急需一个人来听自己发泄，帮自己缓解，想来想去，唯一的人选就是简宁。
　　他提着酒和两盒小菜来敲简宁的门。
　　简宁第一反应是关门。
　　可是门被夏明霄抵着，关不上。
　　简宁无语：“你来干吗？”
　　“我来找你聊聊。”
　　“聊什么？”
　　“我心情不好。”
　　“那也不是我造成的啊！”
　　夏明霄往屋里望了一眼：“里面有人？”
　　这事没法撒谎，简宁道：“没有。”
　　“那我进去坐会儿。”
　　说着，夏明霄提着酒，生挤了进去。
　　桌上还留着简宁的几串肉呢，简宁啃了好几天草才开个荤吃顿肉，舍不得便宜了夏明霄，抢在他前面把肉藏了起来。
　　其实他藏得一点都不隐蔽，夏明霄都看见了，可他现在为爱情烦心，看见了也没往心里去。
　　以前夏明霄就偶尔来简宁家喝酒，对简宁家的摆设比较熟悉。这次他拉开柜子找酒杯，却发现简宁家许多陈设都变了。柜子里多了许多新添的杯筷碗碟，都是成双成对的。
　　成双成对，给谁用的，不言而喻。
　　夏明霄对着柜子愣了半晌，心里很不是滋味。简宁见他神情有异，主动过来拿出两个杯子。
　　“我喝不多啊，就陪你喝一杯。”简宁说着，拿着杯子坐回桌旁。
　　夏明霄注意到他拿的是两个不成对的旧杯子。
　　“怎么不拿新的？”夏明霄问，“我看这对雕花的就挺好看。”
　　“陪你喝就不错了，哪儿来这么多毛病！”简宁瞪他一眼。
　　夏明霄坐了过去。
　　“最近网上那些事你看了吧？”夏明霄给简宁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开口第一句就问。
　　简宁心想，你问的是前几天爆出来的那些呢，还是今天新鲜出炉的八卦呢？
　　于是他以问代答：“你看了吗？”
　　“我没看。”夏明霄道，“从我家被围起来那天开始，我就没再看了。”
　　“阿姨没事吧？”简宁问。
　　“我妈没事。我舅舅把她接回老家了。”
　　简宁放下心来：“阿姨岁数大了，心脏受不了，事儿没过去以前别让她上网。你问问她意见，不然就你出钱，送她出国玩几天。”
　　“嗯，我知道。”夏明霄拿起酒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大半杯杰克丹尼，这么喝是打算喝醉的喝法。简宁忍不住皱眉——说好了只是喝杯酒聊一聊，怎么你还打算喝醉了住这儿？那你还不如趁早走，我家没地方给你住。
　　可是简宁只能这么想，不能这么说。
　　他只好劝：“你少喝点，小心喝醉。”
　　“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夏明霄持着杯子，表情痛苦到极点，“我恨不得一醉方休，醉了，就不用再想这些令我痛苦的事了。”
　　简宁挺闹心地看着他。
　　正巧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简宁低头，薛乔来微信了。
　　“媳妇，看！大龙虾！想吃吗？”
　　薛乔跟简宁还没正式在一起，口头的便宜却先占上了。刚开始简宁天天给他纠正，后来这人屡教不改，简宁放弃，由着他叫。见薛乔发了张巨大的龙虾的照片，简宁撇了撇嘴，把夏明霄带过来的饭盒拉了过来，拍了张里面盛着的小龙虾。
　　“叔叔，看！小龙虾！想吃吗？”
　　薛乔立刻回复：“你不是减肥吗，怎么还偷吃？”
　　简宁回：“不是我买的，是别人带过来的。”
　　刚发出去，那个带小龙虾过来的人又灌了一杯酒，接着剥了个龙虾。
　　“你要不要？”夏明霄问简宁。
　　简宁很想吃，但是他得克制住：“我不要，你吃吧。”
　　夏明霄吃了，咽下龙虾肉，更加悲戚：“沈思最喜欢吃小龙虾，每周都要吃一次……你说，那个人会记得带他去吃小龙虾吗？”
　　简宁没回应。
　　他正低头跟薛乔发微信。
　　“谁带来的？”
　　“夏明霄。”
　　“他来干吗？”
　　“心情不好，来诉苦呗。”
　　“你把他撵出去。”
　　“我倒是想，可我打不过他。”
　　“我帮你打他！”
　　“我给你递刀！”
　　“我说真的，我现在就过来！”
　　简宁犹豫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眼夏明霄。
　　两杯酒灌下去，饶是夏明霄酒量惊人，脸颊也微微泛红。
　　且他又是悲怆又是愤怒，多少日子以来的窝囊气都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像个濒临爆炸的炸弹。
　　他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简宁未作回应他都没发现，简宁抬头看他时，他正抓着酒杯后悔。
　　“早知道，不如不走红。学生拍他的那个视频，我发动了自己所有的朋友转发，还帮他问过营销公司，能不能炒一炒。我真的没想到，红了以后他竟然……”
　　夏明霄一仰头，又是一杯。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夏明霄痛苦道，“我对他不好吗？”
　　简宁低头回薛乔：“你别来了，夏明霄不太正常，我应付就好。”
　　过了会儿，薛乔才回复。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但是我从郊区来，可能没那么快到。他要是对你做什么，你别跟他硬碰硬，躲进卧室，把门锁上。”
　　简宁哭笑不得。
　　心里却暖洋洋的。
　　“你放心，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不过你要来就来吧，我们晚上去吃夜宵好不好？我不减肥了。”
　　说完，简宁又看了眼对面的夏明霄。
　　对面，夏明霄喝了第四杯，酒劲上头，胳膊撑着身子斜在桌上，仍在絮絮叨叨，没有要走的意思。
　　手机微振，薛乔回过来了。
　　“好，吃什么？”
　　紧接着又跟一条：“我支持你不减肥。其实你不胖，长点肉手感好。”
　　简宁盯着“手感”两个字，嘴角微微上扬。
　　头顶，夏明霄唤他：“简宁啊……”
　　“啊？”
　　“你说，人是会变的吗？”
　　“会的吧？”简宁随口说着，连回两条。
　　“想吃火锅。”
　　“对了，你开车打字没事吗？要不你来了我们再说吧。”
　　“没事，”薛乔回，“司机开着车呢。”
　　薛乔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开车，除非今晚有饭局，必须得喝酒，他才会带上司机。
　　“你今晚是不是有应酬啊？”简宁问，“抛下客户来找我？”
　　“没事，都是朋友，说一声就行了。”
　　“要不还是……”
　　“简宁啊……”夏明霄突然念叨着趴在桌子上，抓住他的手腕，“你说，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背着我跟别人上床啊？！”
　　简宁一条信息编辑到一半，手生生被人抓住了。
　　无奈至极，简宁只想赶紧把夏明霄敷衍过去，很不走心地回答：“说不定你们家思思是被人强迫的呢？”
　　说完这句，简宁反应过来，愣了。
　　夏明霄也愣了。
　　这么扯淡的理由，你自己都不信，还指望夏明霄信吗？——简宁非常搞不懂自己。
　　没想到夏明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对！”夏明霄坐直身子，拍桌，“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跟沈思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彼此都很珍惜这份感情，他怎么可能辜负我呢？是了，他一定是被迫的！”这个道理讲得通，夏明霄越说越来劲，酒都醒了大半，“他一直想做出一番事业，出人头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名气，那个姓韩的要是用这个要挟他，他没办法，只能就范！”
　　夏明霄抓着简宁的手腕，哀戚之色一扫而空，满脸欣喜：“一定是这样，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简宁现在不光搞不懂自己，更搞不懂夏明霄。
　　“我不知道。”简宁把自己的手腕从夏明霄手里抽了出来，“这个问题你只能问沈思。”
　　夏明霄想了想，同意。
　　他给沈思打电话，要亲自问他。
　　沈思当然不接他电话。
　　沈思已经很久不接他电话了。
　　夏明霄又给沈思的助理打。
　　助理也不接。
　　夏明霄心急如焚，他好不容易给沈思找到个理由，恨不得沈思现在就点头，最好再哭一鼻子，证明自己确实为人所迫，逼不得已。
　　简宁算看明白了，哪怕沈思被人睡成筛子，在夏明霄心里他还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他对他真的是真爱。
　　这个事实，十年前简宁就明白，十年后，简宁又深刻地体会了一遍。
　　“我去他家找他。”既然打不通，夏明霄霍然起身，决定面对面问个清楚。
　　总算舍得走了，简宁强忍愉悦：“好，去吧。”
　　“你陪我去。”
　　简宁：“……”
　　夏明霄穿上大衣，回头来拉简宁，简宁退了一步，非常不解：“干吗还得我陪你去？”
　　“我没开车，叫车来的。”
　　“那你再叫个车去不就得了？”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了？我一会儿有事好吗！”
　　“什么事？”
　　“我约了人吃夜宵。”
　　“约了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薛乔？”
　　简宁点了一下头。
　　夏明霄看了他半晌。
　　还是来拽他。
　　简宁真烦透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去？你有什么不敢面对的？”简宁尖锐道，“当初我劝过你，阿姨也劝过你，你不听，认准他是个好人。既然这样，你就认到底，无论一会儿他说什么，你相信就是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一切是他自愿，那又怎么样？男朋友是你自己选的，你怨得了谁？”简宁质问，“恋爱这种事本来就是愿赌服输，当年的我不惨吗？我怨过谁了？”
　　简宁很少提当年的事。
　　他放不下当年，每次一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或者说，伤敌都未必有一千，自己却是真真切切被再度刺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