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年代(33)
他把徐牧扔到床上,这次徐牧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像那天梦中醒来一样,徐牧呆呆看着天花板,脸上的眼泪干涸,身体的疼、心里的疼,仿佛都失去知觉。
蒋以觉彻底结束后,胸口的绷带已经被血晕红一片,粘浊不堪,徐牧的身上也沾了不少他的血。
蒋以觉解开绑在徐牧手上的皮带和封着他嘴的领带,将他紧紧地抱住,深深的吸气仿佛一个即将窒息之人。
“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他说。
他的血透过绷带汩汩外流,沾满他和徐牧全身,以及狼藉不堪的床。
良久,徐牧语气冰冷地说:“放手。”
蒋以觉的手被徐牧推开,他挣脱蒋以觉,从床上下来。
带着一身血,徐牧转身眼眶通红地看向蒋以觉:“蒋以觉,这就是你给我的爱。”
看着徐牧心碎的眼神,蒋以觉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禽兽行径,忙起身,叫了声“徐牧”,要去拉徐牧的手。
徐牧甩开他的手,快步走进浴室里,将门关上。
隔着门,他听见蒋以觉饱含歉意的一声:“对不起。”
可这三个字,并不能弥补他昨晚做过的事,哪怕一毫。
站在镜子前,徐牧望着镜中满身血迹污浊的自己,泪水又次滚淌。他咬着嘴唇,隐忍地哭。拳头紧握,一拳捶在镜子上,恨不得跟镜中的自己一起碎裂。
后来一段日子,只要蒋以觉来,徐牧就躺床上装睡。
蒋以觉心里清楚他是装的,愧疚于那天发生的事,就没戳穿。他明白徐牧不想看见自己。
这天徐牧躲在被窝里,蒋以觉在客厅内打电话。
他好像放了两瓶什么东西在茶几上,而后跟他的助理联系:“那两瓶药我看了。每天只服用一颗,并且分开服用不会出现什么明显反应,但是如果同时大量服用,就会破坏身体机构。那个女孩,就是同一天吃太多这些药才会进医院。”
听到这里,徐牧睁开了双眼。
他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房间的门半掩着,他透过门缝看见,茶几上放着两大瓶药。
“信号有点不好,你等等。”坐在沙发上的蒋以觉起身,走到更远一点的窗前,继续讲道:“他们为了扳倒蒋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偏偏我父亲还这么糊涂,被他们这样利用。马上让人停止跟刘氏集团的所有合作,将这些药送去化验,收集证据,准备告他们。”
徐牧起床,悄悄打开门出来,只顾在窗边讲电话的蒋以觉竟没发觉。
光着的脚踩在丝绒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音。徐牧来到茶几前,轻轻将第一瓶药拿起,拧开盖子。他倒了一把药在手中,一口吞下去。
一次没倒满,再倒一次,如此吃了整整三把药,把第一瓶药吃完。
吃下这个药就会住院,住院他就有机会逃走。徐牧带着这个想法,打开第二瓶药。
“好,就这样。”蒋以觉挂断电话,转过身。瞬间没了魂色大喊:“徐牧!”
一切已迟,徐牧将第二瓶余下最后一把药送进嘴里,手堵住嘴,硬是把最后一口药吞下去。
蒋以觉冲过来,要掰开他的嘴:“你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啊……”徐牧弓起腰,忽然觉得腹部疼痛,弯着身子剧烈咳嗽。跟着,他感觉到全身肌肤干缩、爆裂,额上身上汗水不断,全身仿佛被汗水浸透。
然而低头一看,徐牧才发现,从他皮肤里流出来的,不是汗,是血。
他全身上下,皮肤开裂,不断地流血。两瓶药产生的反应,让他身体机构迅速扭曲。后悔,已来不及。
蒋以觉叫保镖赶紧去联系医生,抱住徐牧,焦急惊慌地喊着他的名字。
徐牧面色惨白得像张纸,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他看见蒋以觉惊慌失措的脸,他看见蒋以觉在一遍遍喊他名字,叫他不要睡,他看见蒋以觉流下了眼泪。
蒋以觉哭了,蒋以觉竟然哭了!
徐牧承受着身上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已没有力气去分辨眼前是非,只心想,也许这又是死前出现的幻象。
第40章 放过我吧
徐牧被送进医院急救,他全身皮肤破裂,血流了大半。医生说再晚一点,这条命就保不住了。现在虽然勉强留住一口气,但还没脱离危险期。
蒋以觉坐在手术室门口失神,大脑嗡嗡地响,在他眼中倾倒的世界好似还未重组,仍处于一片废墟残垣之中。眼前好像还徘徊着那梦魇般的景象,他亲眼看着徐牧在他面前,衣服上的每个地方渗出血,脸色在一瞬间彻底白下去,像一面被粉刷过的墙壁。血液啪嗒啪嗒掉在地上,融进丝绒毯里。
他表情痛苦到扭曲,弓着身子痛到呻不出声。他的手臂、脖子、脸相继开裂,似乎有一把隐形的利刃在他的皮肤上划过。
他被湿涔的血液包裹,他可能会死。
在那一刻,恐惧和慌张瞬间填满蒋以觉的内心。蒋以觉感到,整个心脏被一只枯柴一般的骷髅手攥着,狠狠地捏住。只稍一用力,便会爆开。
徐牧可能会再一次死去。
蒋以觉将浑身是血的徐牧紧紧搂住,喊着他的名字,竟然流下了泪。
哪怕自己面临死亡,蒋以觉也从没这样恐惧过。
“他胃里的药我们洗出来了,这两种药混合会严重破坏人体细胞产生病变,并发症就是肌肤紧缩开裂,怎么让他吃下去了?”医生给徐牧做完止血手术后,出来问蒋以觉。
蒋以觉发梢被汗沾湿,脸上身上还带着徐牧的血,看起来相当狼狈。他双眼不知看哪,目中无神,少顷,说:“他自己吃了下去。”
“他想自杀?”
徐牧想自杀吗?蒋以觉害怕思考这个问题。
徐牧不是没自杀过。前世是因为他,这一世,依旧是因为他。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蒋以觉的回答,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他体内多项细胞病变,要细胞移植才可以。最好尽快找到合适他的细胞,不然的话……”
蒋以觉当即说:“就用我的,我们血型一样。”
“光血型一样不行,你们的抗原和干细胞都配对吗?”
当初为了确保那款抑制记忆的药不会对徐牧产生副作用,蒋以觉拿了徐牧的头发和一点血,特意让人检验徐牧身体内的各项细胞成分。最终发现,他们俩人的血型、抗原、造血干细胞等都配对。
上一世一样,这一世仍没变。
“做个化验吧。”医生说。
护士带蒋以觉去做化验,结果两个小时候便出来了,蒋以觉的细胞完全可以移植到徐牧体内。
“做这个手术风险很大,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你身上也还有伤,要是恢复不好,可能会落下很多病症。”医生望着蒋以觉的双眼,最后确认道,“你确定要做吗?”
蒋以觉坚定地点头。
“先签字吧。”
蒋以觉签过字,换好病服,走进手术室,躺上手术台。
刺目的医用手术灯亮起,蒋以觉不禁眯了下眼。躺在这个地方,看着那些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拿着冰冷器具的医生,很少有人不畏惧。
只是心中牵挂着另一个人,其他事情不过云烟,再怎么残忍可怖的事情,也谈不上一个“怕”字。最怕的,不过是那个人又消失罢了。
医生走到蒋以觉身前,举着麻醉针说:“这个手术只能打局部麻醉,过程会很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蒋以觉不需要做这个心理准备,大火灼烧之痛都能忍受,何况是这点小手术。
医生给他局部麻醉,麻醉起效果后,手术刀在他身上的刮出口子,然后连接仪器。
蒋以觉闭上了双眼,剜肤刺骨的痛,开始紧密地袭来。
这场手术一共做了72个小时,手术过程中,蒋以觉胸口的伤再次发作,医生又费了一份心力去止他的胸口的血。两边疼痛一起在蒋以觉身上蔓延,整整持续72小时。所幸最终,手术还是成功了。
蒋以觉在做过这场手术后,整个人像是瘦了七八斤,面容枯瘦,脸上仅有的血色荡然无存,嘴唇干白,面色苍白得就像覆着一层雪。胸膛本来要好的伤,再度裂开重缝,一身病痛。
刚能行动,他便披上大衣,艰难地扶着墙壁来到徐牧病房内,守在徐牧病床边。徐牧的皮肤已恢复常态,只是伤口还没愈合,全身包裹着绷带。失血过多,输完血后仍没醒。
整整两天,蒋以觉没从徐牧的病床边离开过。除汤水,没进其他食物。
医生劝他好好回病床调养,他不听,坚持留在徐牧身边。
他想亲眼看着徐牧醒来,亲自看着徐牧脱离危险,回到他身边。
两日后,徐牧睁开了双眼。
蒋以觉眼神中抑不住惊喜,抓住了徐牧的手,将他的瘦弱的手包裹在掌心中。
“你醒了?”他声音极轻地问,似乎是怕吓到这个刚醒的病人。
徐牧眼神空洞,眼眸中映着天花板上的风扇倒影,嘴唇微张,说着什么话。
“你说什么?”蒋以觉问。他凑近了一些,想听清徐牧的话。
只听徐牧拉扯着嘶哑的嗓子,声音无力空麻地说:“你放过我吧。”
病房一时陷入沉寂,只余心电监护仪机械地响。
鼻中药水与血腥混杂的气味,干涩得刺激人的双眼与咽喉。
两世,伤痕累累。
第41章 没有银弹
风雨晦暝,大雨急怒地冲刷着大地上的每一片叶子。
每次一下雨,就有些没带伞不买东西的人聚在便利店里避雨。有学生、白领、农民工,他们宁愿等雨势变小,冒着雨回去,也不愿在店里买一把伞。他们的体味充斥在店里,空气变得又浑又浊。
店长拉着一张臭脸,胳膊撑在收银台边,低声碎碎骂着这群“穷鬼”、“乡巴佬”,做不到把人全部赶走,只能跟店员小声抱怨这些人,同时又抱怨店员不懂得赶走这些人就算了,还不懂叫这些人买东西。
听着他抱怨的蒋以觉,心思全然不在这些上面。看着窗外淅沥大雨,蒋以觉眉头紧皱,一颗心安不下来。
徐牧这个平时上学连书包都不带的人,一定不会带伞,他现在肯定被困在教室里等雨停。
蒋以觉抬眼看时钟,这个点,徐牧一定饿了。
店长还在碎骂不停,蒋以觉好似没听见他讲话,脱下工作制服,拿起雨伞,边往外跑边说:“店长,我出去一下!”
“喂,你去哪?最忙的时候你走?我要扣你工资!”
不止徐牧一个人被困在教室里,还有一个以前跟他打过架的男同学。其他同学有的父母来接,有的跟别人撑一把伞回去,就他们俩晾在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