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美人(70)
所有人:[……]
纷纷与自己撇清关系。
那个富二代同学也出来了,证实不是自己送的,还说:[这套大师级的套装,人民币单价要4万多,我最近没那么多零花钱。]
群里的同学频频咋舌,这个盒子不大,颜料也很小支,竟然这么贵。
富二代又说:[郁南,我看你这个还是私人定制版,上面刻了你的名字呢。]
郁南先前并未注意到。
他将这个特别有质感的盒子拿起来,注意到真皮拉手旁边的位置的确用漂亮的花体英文刻了他的名字:Yu Nan。
名字下方还有一行箴言:I don't paint what I see, I paint what I know.
我不画我所看见的,我画我所知道的。
郁南很喜欢这句话。
他想起了雨声中,睡梦里那个对他说话的声音。
心脏紧紧地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如果不是他的幻觉的话,那么这份没有署名的昂贵礼物,以及昨天在小酒馆出手帮忙的那个人,都会是……
他怔怔地坐着,有些出神:“昨天晚上是谁送我去的民宿?”
覃乐风拿出一支画笔查看:“是黎悄他们吧,我之前和他们说过和你一起。”
然而郁南私聊黎悄,黎悄说昨晚有个人说是他哥,他也表现得认识对方,他们就先走了。
郁南心中一惊。
那人必是小周。
“谁送的?”覃乐风还在想送礼物的人,“会不会不是我们班的人,是别的什么追求者?这份礼物送得挺好的,知道你要参加比赛,正好用得上。”
郁南回神,从覃乐风手中拿回那支笔放回盒子里,“啪”一声关上了。
他不敢确定,会不会是宫丞送的。
如果是的话,他一点也不想用。
覃乐风疑惑:“怎么了宝贝?”
“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暂时不要动了。”郁南说,“万一是人家送错的怎么办?”
覃乐风道:“都刻你名字了怎么会送错——”蓦地,他也止住了说话,显然和郁南想到同一块去了。
两人久久不语。
*
三天后郁南的签证下来了,而比赛时间也一天一天逼近。
余深分析了往年比赛的许多例题,也分析了评委们的爱好与资历,让郁南参考。
余深画画本不求似,与来自西方世界的绘画方式截然不同。他说齐白石曰“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两者之间需要得到一种平衡才是上乘画作。
他说,郁南的画很有灵气,不用精雕细琢,正符合这次“快速现场作画”的比赛方式。
没错,这个比赛听起来很牛逼,在年轻画家里奉为梦想殿堂,却是许多老派画家的抨击对象。
余深恰巧是这些老画家的反对派。
“初生牛犊不怕虎。”余深说,“不管那题是什么,你也不要因为条款而限制住,脑子里浮现的第一条灵感是什么,你就画什么。”
在去机场的路上,余深还在给郁南打气。
进安检、上飞机,郁南发现余深竟然是订的头等舱。
“老师,我们的经费这么充裕吗?”郁南表示惊讶。
余深“咳”了一声,某人强制升舱,他也没有办法,总不可能改变行程不坐这班飞机了吧。
“只是现在条件好,要是你比赛表现得不好,就给我从M国游回来。”
这个孩子这几天都表现得很兴奋,余深故意拉着个脸。
郁南吐了吐舌头。
这趟航程十二个小时,他随身携带了严思危的特制小绿瓶,在头等舱过得还算舒服,甚至美美地睡了一觉。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下飞机会见到段裕寒。
第五十九章 仲夏夜之梦
这边天气还冷。
段裕寒身穿一件酡色大衣,头发染成了板栗色, 口罩挂在脸上, 远远地就朝郁南挥手。
郁南一开始没认出他来, 因为确实没有想过,段裕寒说的“我陪你去”竟然不是开玩笑。他从深城出发, 段裕寒则从潼市出发, 彼此之间并没有联系过,只有闲聊的时候郁南说过自己的航班时间。
“郁南。”段裕寒摘下口罩, 露出青春洋溢的笑脸,眼睛弯弯。
郁南眼睛都瞪圆了,上前一步:“你怎么真的来了呀?”
段裕寒又戴上口罩,耸耸肩无所谓般退了点:“我感冒了, 小心传染你。”
郁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叫他回去吗?可是段裕寒都已经来了。这可是在国外。
余深走在后面一点,段裕寒还和他打招呼:“余老师好,久仰大名,我是郁南的朋友段裕寒。郁南以前就常常提起您, 我也是您的粉丝呢。”
年轻人这么有活力,还有礼貌, 余深笑道:“你也是学美术的?”
段裕寒说:“不是,我学建筑。”
郁南听到他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真的已经放下了美术, 心里还是有些惋惜:“学建筑也很好,建筑设计师也很酷的。”
余深以为段裕寒是M国的学生:“这边的学业比国内要繁重吗?”
段裕寒说:“老师, 我在潼大念书,这次是过来玩儿顺便陪郁南的。”
老年人会心一击,瞬间明白了什么。
小徒弟的魅力太大,人家都追到M国来了。
段裕寒的比他们先到五六个小时,郁南他们的飞机晚点,所以他已经在机场等了很久了。期间喝了好几杯咖啡,一边等,一边做老师发下来的作业。
这时他腋下夹着电脑,左手拉自己的行李箱,右手还要去拉郁南的行李箱。
郁南说:“我自己来。”
段裕寒便收回手:“你们住哪家酒店?”
余深不自然地说:“C&C。”
郁南不知道什么是C&C,也不知道其中有人操作。
余深不打算告诉他宫先生都干了些什么,他的小徒弟最好一心扑在画画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段裕寒点点头出去拦车。
上车后,他用流利的英文给司机说了地址,余深松一口气,对郁南讲:“有你这个朋友小段在,我们俩不至于拿翻译软件了。”
段裕寒在副驾驶回身道:“我小时候在M国长大的,十几岁才回国。”
这个郁南倒是没有听他讲过。
第一次来到M国,郁南在后座上有点兴奋地看着窗外的情形。
某某大道、某某大厦,都是在电影里见过的场景。
路过一个广场时,他看见了街头卖艺人,画画的、唱歌的、扮作雕像的,甚至还有带着狗靠墙而坐的的流浪汉。
他头一次感觉到,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他不该偏安一隅,应该多出去看看。
不拘泥于任何一处,不拘泥于任何一段经历。
段裕寒对他说:“明天我们可以来这里转一转,广场里面有一家的可丽饼很好吃。”
郁南点点头:“好啊。”
车子行入酒店,段裕寒帮他们办理了入住,再陪他们一起上楼。
到达豪华套房时,郁南才显出了些惊讶。
即使他再没有概念,也知道这里显然不是普通的出国经费可以承担的。余深对此表现得很自然,一共两个房间,他随便选了一个。
“小段住哪里?”余深问。
段裕寒个子高高的,路上表现得再成熟,终究也是个少年人。
他摸摸脑袋:“我来得急,还没订酒店。”
郁南说:“那怎么办?”
段裕寒是来陪他的,他很不好意思。
段裕寒看着郁南笑了笑:“我下去问一下,还有房间的话,就住这里吧。”
郁南就说和他一起去。
段裕寒将行李放在郁南房间,两人就一起下了楼。
余深则叫了客房服务,他是个老年人了,这边湿闷的天气让他的腰痛,准备吃点东西先休息。
段裕寒订了房间,带郁南在附近吃了一顿饭。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倒是很开心,同龄人的相处总是轻松惬意的。
郁南心里还记得段裕寒说过喜欢他的事,对方却没有再提起,行动起来又不显得过于逼紧,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路过一家剧院时,段裕寒驻足。
他扯掉口罩,呼出一口气:“我小时候常在这家剧院看演出。”
郁南看了下外面的海报,好像都是一些舞台剧、话剧。
对这种东西他算得上熟悉,郁姿姿就是话剧演员,他几乎是在剧团长大的:“你一般都看什么呢?”
段裕寒说:“我喜欢看《仲夏夜之梦》。”
《仲夏夜之梦》是莎翁的剧,郁南没有看过。
段裕寒简单给他讲了故事梗概。
郁南眨巴眼睛:“原来你这么浪漫。”
追人都追到地球另一端了,段裕寒怎么能不承认说自己浪漫得很明显:“你看什么呢?”
郁南面无表情地说:“《雷雨》。”
段裕寒讲:“太刺激了。”
看过太多次,郁南都麻木了,几乎能背下来台词。
段裕寒看着海报,温和地笑了下:“海报上写,过几天正好有一出《费加罗婚礼》,要不要一起来看?”
其实票哪是那么好买的,是他早就做过功课而已。
郁南对歌剧完全没有兴趣,赶紧摇头:“不要了,我会在台下睡着。”
段裕寒说:“那就睡啊,反正又没有人会笑你。”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郁南渐渐敛去了脸上的微笑。
他记起来,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要是喜欢弹钢琴,我们还能在音乐会睡一觉。有我在,他们不敢笑你。”
“对不起啊。”郁南忽然转过头,对段裕寒说,“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而已。我大概……以后都不打算谈恋爱了,你不要喜欢我。”
段裕寒将口罩戴上:“你太直接了吧,我很伤心。”
郁南以为他不高兴了,补充道:“我当时在微博都说了……”
段裕寒讲:“看见了。”
郁南:“……”
两人继续往酒店的方向走。
异国街头,段裕寒语气轻快地对他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用给我回应,就当我来散心的。我说了,我是以前喜欢过你。那时候在整个集训营,就你长得符合我的眼缘。”
郁南说:“原来你是外貌协会。”
段裕寒:“算是吧!不过后来和你接触,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很轻松,因为你太直白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很好相处呢。”
郁南想了想:“我以为是我们趣味相投,才会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