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28)
半张脸,也足够纪驰辨认了,见过一次就让他如鲠在喉的人,是谢盛。
关上车窗,握紧方向盘,看着两人并肩去乘电梯,纪驰没有再跟过去。
分开两年,他总是忍不住地想为什么要有谢盛的存在,为什么他喜欢林怀鹿,却被这巧合得该死的血缘否定一切,林怀鹿说自己不恨,但是他恨,他不甘心。
如果他再坏一点,也许就能把林怀鹿关在小房子里永远不放手,他想成为一头猛兽,就去将这个人叼进肚子,温红血肉融为一体,骨化形灭,意志消亡,谁都不能觊觎。
可林怀鹿不喜欢他,所以只能当哥哥,当了哥哥,就要学会成全。
第三十六章
谢盛付了一套两居室房子,方便他和庄煦居住,庄煦就是他的男朋友,家里面同意了他们的事,两人在一起有三年,感情稳定,拿到房子后他让林怀鹿帮忙室内设计,虽然与所学不沾边,总归能提供几条思路。
林怀鹿和谢盛是好久不见,毕业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以前放在心尖的人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林怀鹿真的由衷为他高兴。
看完房子后三个人一起去吃了顿饭,庄煦长相偏属灵动,头发微长略带一点卷毛,特别爱撒娇,谢盛也吃这一套,一边宠溺他一边同林怀鹿零零碎碎说了些工作上迁移的小问题。
中途谢盛起身去洗手间,庄煦有一下没一下挑着碗里的菜,撑着下巴眨眨眼睛,说:“怀鹿,我听说你以前喜欢他啊。”
没想到庄煦会这么问,林怀鹿一噎,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否认,朝他微微一笑道:“不过你放心,现在我已经没那种想法了,你不用介怀。”
庄煦挑挑小眉,哼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他,从来都被我吃得死死的。”
回去后林怀鹿把自己的设想画在纸上,经过几日涂改,整个房子的平面装饰设计慢慢成型,图纸转交给谢盛的那天下午,他刚好接到纪驰的来电,这是他们互存联系方式后第一次通话。
林怀鹿瞬时觉得手机滚烫起来,心头涌上莫大的惊喜,又怕接迟了纪驰等得不耐烦,赶紧放在耳边,轻轻道:“喂,纪驰。”
“晚上有空吗?”电话里纪驰的声音要更低沉一些。
“有的,我这会儿刚下班。”林怀鹿没有犹豫。
“在楼下等着,我马上过来。”
谢盛还未离开,寥寥几句聊天内容被他听了去,当年纪驰对他的敌意不是一星半点,疑惑再度冒出,谢盛忍不住问:“怀鹿,纪驰真的是你哥哥吗?我竟然不知你找到了你的亲人。”
那时纪驰只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一语成箴,林怀鹿笑容黯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他不是。”
谢盛走后不到十分钟纪驰就来了,林怀鹿跟着他一起回了小公寓。公寓里还是老样子,和记忆中相差无几,林怀鹿进了门,不料在鞋柜里发现了一双拖鞋,那是他和纪驰一路在商场上买的,纪驰是蓝色,他的是粉红色。
林怀鹿凝神片刻,拿出来穿上,旁边的纪驰也看见了,除了那只打碎的杯子,其他属于林怀鹿的东西都没扔掉,以前是抱有一丝幻想人会回来,后来出国就顾不上这些了,没想到还能有用上的一天。
“你先坐。”纪驰给他倒了杯水,“我去弄点吃的。”
林怀鹿的视线追随着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纪驰钻进厨房忙碌,林怀鹿坐在沙发上,他没有事情可做,打开电视,也无心观赏电视里的动画片,反而不停地回头望,窗外吹来丝缕凉风,厨房里的身影在门后若隐若现。
林怀鹿看得脸上升起一丝热度才收回了目光,贴在柔软沙发上的手突然摸到一只厚纸袋,嵌入缝中,袋口大敞开着,已经有些褶皱,他只以为那是文件,怕不小心压坏了,准备收整好放到玻璃柜子里去。
他不是故意要往袋子里瞧,只是光这一眼,林怀鹿就顿住了全部动作,原来里面不是什么文件,而是一踏照片,面上那张隐约能看见是张女孩的脸。
手抖了一下,林怀鹿不受控制地将照片拿出来,越看他就心慌得越厉害,这些女孩都很漂亮,笑容清甜可爱,也有十足性/感,林怀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张张看完的,照片被他捏在手心,几近破碎。
纪驰随便做了点东西,煎两块牛排,拌一碗蔬菜沙拉,榨了胡萝卜汁,端上桌时见林怀鹿埋着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定住了神,于是扬声唤道:“洗手,马上吃饭了。”
立即就听见回答:“好。”
饭桌是长条原木桌,林怀鹿握着的刀叉和瓷碗都印着他的专属记号,纪驰依然坐在他的旁边,好像一切都重回到他在公寓居住的日子,最疯狂的时候纪驰还逼得他在桌上做了一场。
场景似曾相识,时光也仿佛倒流,但存留的那点旖旎早就不复存在了。
纪驰的手艺一直不错,其间两人无话,林怀鹿低头吃得很认真,被几块牛肉吸走了所有精力,纪驰当他饿了,说道:“不够的话,我再去炒个饭。”
林怀鹿吞咽着食物:“够了。”声音含糊而带着哽咽。
此刻吃到一半,纪驰终于察觉出他的异常,沉声命令道:“林怀鹿,抬起头来。”
林怀鹿身体轻轻颤抖,迅速拿纸巾擦了擦脸再听话地抬头,纪驰的眼中闪过稍许惊讶,林怀鹿竟然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泪,瞳孔蒙着水珠,晶莹剔透,眼眶红了一圈,脸上的泪痕新旧交错很是狼狈。
“你怎么了?”纪驰蹙眉。
“没事。”林怀鹿大力摇晃脑袋,似乎在竭力证明他是真的没事,可泪珠子就像断了线的雨帘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往下流,嘴巴上还要故作镇静的样子有些可爱:“你找我来是什么事啊?”
纪驰没辙,叹口气,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先擦擦,不许哭了。”
没了吃饭的心情,纪驰收拾完残羹剩饭再出来,林怀鹿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刚才哭得狠了,这会儿还有些抽答,确定他能听得进自己的话,纪驰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凝重:“林怀鹿,你想不想离开纪家?”
林怀鹿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成一撮一撮的,不解地问:“什么?”
“我是说脱离纪明德的管控,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尽管不想提起谢盛,纪驰此时也不由耐着性子解释:“我可以帮你和谢盛离开这座城市,甚至更远,出国也行。”
林怀鹿眼昏脑胀,大约听懂了纪驰的意思,却对一点感到迷糊:“关谢盛什么事?”
纪驰咬牙切齿:“你们一起走。”
“我和他?你是不是误会了。”林怀鹿想起往事,说话时还有哭过的鼻音,坦诚说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纪驰微怔,好像被他的话震慑到了,须臾后又冷笑不止:“当初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你从巷子里跑了,不是去赴他的约?我听得清楚,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跟你说。”
他想在林怀鹿眼里,所谓重要的事无非就是日夜期待的学长的回复,而因为纪驰在意林怀鹿,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纪驰以为的重要的事。殊不知那时候林怀鹿心里脑里装的全是纪驰,倒忘了原本对谢盛该有的期盼。
“他那日找我过去,是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了。”林怀鹿双眼含着一层没有褪去的水雾,专注地望着纪驰看:“前两天我们还在一起吃了饭,他和他男朋友很相爱。”
纪驰勃然变色,突然清醒过来,心中顿时纠结痛楚:“那你岂不是很难过,所以为他哭了。”
“不是的,与他无关。”林怀鹿击破心防,失控说道:“我刚刚是因为……是为了你。”
纪驰心跳漏了一拍,不由怔然:“什么为了我?”
“不要推开我可以吗?”林怀鹿答非所问,说完脸就红了,他遮遮掩掩,踮脚凑上去亲纪驰,闭眼时脸颊流过一抹泪痕,正巧打在了纪驰的手背上,温度灼热蚀心。
甚至不给纪驰开口说话的机会,所有语言都淹没在久久交缠的唇舌中。
第三十七章
在那条湿软的舌头怯弱而又尝试着滑进他嘴里时,纪驰就搂紧了林怀鹿的腰肢反客为主,林怀鹿得到回应随即贴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承受亲吻,面目绯红地往他怀里缩。
纪驰还是这么容易就被林怀鹿牵扯出了最原始的情/欲,无论有没有喝醉了酒,他带着人往卧室里去,褪去衣服只用了一瞬间,冰凉的房间很快滋生出碰撞的火热。
这一次林怀鹿大胆而无畏,四肢纷纷缠绕而上,犹如大海中他紧紧箍住这根浮木难舍难分,而一睁开眼便是天花板和灯光的晃动,剧烈地沉浮让它们成掠影而过。
他们都意识清明,又为彼此动情的形态而浑浊虚空,将近三年的分别身体再次重逢交叠,竟然是无比的渴望和默契,一种无声的倾诉在激烈的动作里交汇,一旦开口只有悦耳动听的旋律。
遗失的时光神奇连接上了,来不及描摹和感叹,林怀鹿的指甲掐进宽厚的背脊,伴随他一声高昂的吟泣,这场入骨缠绵终于暂告一段落。
他又哭了,体内的东西想退出去他却不让,用结合的部位暗示阻止,纪驰倒吸了一口气,林怀鹿全身都漫着红晕,唇被他吸肿了,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眼睛水润迷蒙,在大冷的天,酣畅淋漓之后就成了湿漉漉的水美人。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令人琢磨不透,纪驰面对面拥着他,喑哑着问。
林怀鹿极累,若白的肌肤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红印,窝在纪驰怀里不动,虽然力气流失却还是抱着纪驰不撒手,后面似乎要被那东西烫化了,空气中的热度都带着情事后的味道。
他拿脸颊蹭了蹭纪驰的胸口,说:“你要去和那些女孩子见面吗?”
纪驰一顿:“你看到照片了。”
林怀鹿默不吭声,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见她们。”
“照片的背后有写家世背景,年龄和名字也写得清清楚楚。”太明显了林怀鹿当然能够猜到,抬头去看他的脸,求证道:“是纪先生给你安排的?”
“我倒没注意还写着这些。”纪驰并不想多说照片的事:“你就是为这个哭的?”
能感觉到林怀鹿在点头,纪驰心绪难平,是把他放在哪一个位置上才会这么伤心,良久,他轻声问道:“为什么?”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答,低头一看,林怀鹿竟乖巧地趴在他怀里睡着了,无声的温存持续了半小时,纪驰准备起身去清理身上的黏腻,林怀鹿似有察觉一般突然转醒,扭动了一下臀/部仍旧不肯放他离开,要还是不要,他已经回答了纪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