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大爷(16)

　　他听不懂他妈话里的意思，只听到了他妈说要不在，他妈要走，于是哇地一声哭了：“妈妈要一直在我身边，妈妈不许走！”
　　他妈抱着他哄道：“妈妈不走，妈妈不走，明明不哭不哭啊......”其实他妈也在哭，抱着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没两天，他妈就去世了。他很反常的，没有哭闹，没有质问妈妈去哪里了，他看着他妈的身体冷冰冰的，一动也不动被殡仪馆的车载走，家里到处布满了白花。
　　那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死亡这回事，他妈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看着他妈的黑白照片挂在布满白花的相框里，笑得很美，那张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前阵子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拍照的人是他爸。
　　他妈，是真的很爱他爸。
　　他记住了他妈说过的话，他也想听爸爸的话，可是他爸自从他妈走后更变本加厉地不回家了，把他扔给保姆和管家照顾，一连几天的不回家。
　　他更加孤独了，守着妈妈买给他的玩具，终于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他像是发了疯，小小的一个孩子，在地上滚了好十几圈，任由管家和保姆在旁边劝哄，不为所动地继续哭闹。
　　直到他们把他爸叫回来了，他已经滚累了，只是还一直哭个不停，他爸皱着眉，“你是男孩子，不许随随便便哭。”
　　“坏人，你这个坏人，就是你害得妈妈不见了的！”他大声地指责。
　　他爸直接无视了他，“你妈妈去天国了，不会回来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那天过后，他更加加倍地讨厌他爸了，他不懂自己小时候的那次哭闹，除了对妈妈的思念外，更多的是想引起他爸的注意，让他爸开始在意他，可是没有成功，所以他才更讨厌他爸了。
　　其实他爸算是对他很好了，除了情感方面的爱，至少在金钱和物质方面，从来都是毫不吝啬，每个月都会固定给他打一笔多到挥霍不完的零花钱，这也算，实现了对他妈的承诺吧。至少他现在，在生活方面确实过的不差......
　　兆明摁灭了手里的烟头，低头一看，自己原来抽了这么多烟了啊......十个左右的烟头，零散地落了一地。
　　回忆这种东西，真的是会要了人的命。
　　回忆起的这些事，已经让他泪流满面。
　　他爸在外还是继续风流快活，偶尔还会带女人回家，初中寄宿，他有一回忘了拿东西，七八点的时候赶回家，门还没打开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女旖旎的声响，他正值青春期，也懂了一些性方面的知识，偷偷开了条门缝，看到客厅里他爸和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丝不挂地纠缠在一起，沙发被压得嘎吱作响。
　　他突然很想吐，他不敢出声，连门也没来得及关就跑了，在半路的路边吐的稀里哗啦。他妈的遗照还挂在墙上，他们怎么做的出来......他想起那个女人丰腴的白花花的身体，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真的是，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他有点怀疑现在的性取向也跟那次的经历有关，也许是心理作用，从那次之后，他对除了他妈之外的女人都开始觉得很恶心，一看到女人就想起他爸和那个女人赤裸着缠在一起的画面。
　　这种情况直到高中之后才慢慢好转，但是那时候他对女生虽然不厌恶，但也已经没有兴趣了，也算是彻彻底底地弯了。
　　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除了妈妈的忌日，会回家跟那个男人面对面沉默地坐着吃上一顿饭......男人也不管他，只是每个月都会按时给他打钱，偶尔给他发几条短信，问他过得怎么样，他也会敷衍着回几句客套话。他突然有点想知道，家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要不，回去一趟吧。
　　兆明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烟已经抽完了，他把烟盒掏了出来，拿出里面的一层锡纸，折出了一只小小的飞机，“咻——”纸飞机从他手上飞出去，在半空划出一条美丽的抛物线，和童年的时候，母亲扔出去的那只纸飞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块。
　　纸飞机躺在地上，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丝丝朦胧的月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泪已经干了啊。
　　兆明蹲到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沉沉睡过去了，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妈妈牵着他的手去了游乐园，妈妈抱着他坐在旋转木马上转啊转，爸爸在旁边看着他俩，他终于实现了去迪士尼乐园的梦，妈妈在笑，爸爸也在笑，他也在笑。
　　兆明嘴角微微勾起，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了，没有烦恼，很快乐，很幸福。
　　第二天兆明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毕竟维持着那么一个姿势睡了一夜，他伸了个懒腰，清晨的阳光洒到他脸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他翻箱倒柜，穿上了一套看上去还算体面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摆弄了好一阵，毕竟不能给他妈丢脸啊。
　　他只带了一些证件和手机就出了门，去附近的车店里取了那辆好久没动过的车，每个月几千块的保养费，这车就跟没动过的一样，跟他爸送他那会一样崭新。
　　他还记得这辆车是他刚上大学的时候他爸送给他的，直接扔了车钥匙给他：“你不是刚考了驾照吗？车库里那辆给你用。”
　　他是收下了，可也就开了那么一次，直接开到车店寄养起来了。



第29章  妈妈？
　　现在坐到驾驶座上，他就跟新手上路一样，心里有些发慌。
　　发动车子开了好长一段路，他才慢慢放松下来。刚松了一口气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开了耳机接了电话。
　　“喂，你好。”
　　“小明明，我一会去你家还你睡衣好不好？”沈邵凡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呃......我现在不在家。”兆明承认，他这一次回家除了真心想回家看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避开柳既明和沈邵凡。
　　“啊？那你今晚回家的时候我再给你？”沈邵凡有点失望。
　　“我今晚......可能不回家了。”
　　“喂小明明，你不是真的这么绝情想躲我吧，我......昨晚那些话就当没说过行吗？”沈邵凡有些急了。
　　“不是，没躲你，我要回家，这段时间可能住家里。”
　　“这样啊......那你......”
　　“先不说了啊，我开车呢，有空再给你回电话。”兆明说完就挂了电话，因为边打电话边开车悬着的那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开着车慢慢远离了喧闹的都市，远处那座熟悉又富丽的房子从树林中渐渐显露出来。
　　那座，充满他一切美好和厌恶的回忆的房子。
　　他在别墅门口停了车，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问：“先生，您好，请问您找人吗？”
　　嗯......大概是新来的吧，不认识他也正常。
　　“嗯，算是吧......”兆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是我们肖先生的私人住址，平时是不接客的哦，所以您要是找人的话，还是去肖先生的公司吧。”年轻男子面带微笑，做出了逐客的手势。
　　“其实我......”
　　“小林啊，什么事？”后面传来一声老者温润而又有力的询问。
　　“郑伯，有位先生来找人。”年轻男子回过头对老者说。
　　他回过头应话的这会功夫，兆明已经下了车，朝那位头发花白，却依旧风度翩翩的老者走了过去，微微一笑道：“郑伯，好久不见。”
　　“你是......是少爷吗？哎呦是少爷啊，多久没回来了都，郑伯可想死你了。”老者佝偻着背，眯着眼睛端详了兆明好一会，看清人后快步走向兆明，语气里满是激动，兆明连忙过去扶住了他。
　　郑伯是这个家里的管家，已经在这个家待了20多年了，妈妈走后，他可以说是郑伯和保姆一手带大的，对于他来说，郑伯就像是他的长辈，给过他无数的关怀。
　　“我也很想您。”兆明轻轻拥住了郑伯。
　　“来来来，进去，进去说话。”郑伯松开了兆明，牵着人往门内走。
　　“小林啊，你帮少爷把车开到车库去。”郑伯转身吩咐身后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愣住了，他们家居然还有个少爷？他呆在原地，看着郑伯拉着兆明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
　　庭院里还是种着那十几棵樱花，他妈妈最喜欢的樱花。他妈妈去世的第二年，他爸就让人种了这满院子的樱花树，他从来都不懂他爸的心思，不懂他爸对他妈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每年的春天，这十几棵树就会开满树的樱花，整个院子都是粉色的，很美。妈妈看到了，一定会很喜欢很开心吧。
　　兆明看着那含着苞蕾光秃秃的树干，有些期待来年的春天了，希望到时候，自己还能站在这里，看这满园的樱花。
　　“少爷，怎么了？”郑伯见兆明盯着树发呆，忍不住出声问。
　　“没事，我们走吧。”兆明笑了笑，继续往前。
　　“对了少爷，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郑伯突然变得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事不好开口。
　　“嗯？郑伯你说......”兆明侧过头，却不小心瞥到在院子里散步的一个女人，这一瞥，他却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女人也看到了兆明，面带疑惑地朝兆明走了过来。嶼汐獨家整理，敬請關注。
　　郑伯看到他们两都看到对方了，也闭上了嘴，得，也不用他说了。
　　“你是？”女人张了张嘴，那是一副温婉的声音。
　　“妈妈......”兆明脱口而出，只是把声音都压在了喉咙底。
　　这个女人，实在太像了，跟他妈，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太相像了。像到他差点就忍不住想去拥住她，还有那声脱口而出的妈妈。
　　“我知道了，你是明明对吧？”女人挽了挽鬓角的一缕发丝，温柔地笑了笑，“我听肖先生提起过你，真是个帅气的孩子呢。”
　　兆明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他推开了女人，快步跑向了屋子里，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终于是泪流满面。
　　那个女人，和妈妈相似的面貌，和妈妈一样的温柔，让他忍不住会把那个女人当成妈妈，他怕自己会在那个女人面前控制不住情绪，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只有一个妈妈，他唯一的妈妈在17年前就没了！
　　“少爷......你没事吧......”郑伯敲了敲房门，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兆明咽了咽口水，把那些哽咽都吞进了肚子里，控制着用正常的声音说道：“没事，我一会就出去。”
　　他擦干了眼泪，掏出手机打通了那个电话，那个从来没拨打过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秒就接通了。
　　“有事吗？”他爸冷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惊讶自己居然会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