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便利店(47)

　　而由于太冷，小正太也没有对这个突然冒出的人有什么意见。
　　他乖乖地任由路鹿给他裹衣服, 等大衣披身, 他才紧了紧大衣, 打着寒颤道：“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这么冷？”
　　“这里是便利店，一个卖东西的地方。”路鹿给小正太具体解释了便利店, 又道：“至于为什么这么冷，是因为我们这儿正处于冬天。”
　　“冬天，我那里还是夏天呢。”
　　小正太摇着头, 神色有些复杂：“我原本还在讨厌夏天，在想要是冬天快点来就好了。现在一见到冬天，我又想回夏天了。”
　　一开始，小正太严肃的神色还唬了路鹿一跳。
　　看他肃穆的表情，路鹿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所以刚才他特意没打扰他，任他思考人生大事。
　　没想到想了半天，小正太想的竟然是这个。
　　路鹿有些想笑，不过小正太说的也在理，夏天的时候人是会想念冬天，但是真到了冬天，就会觉得冬天也不怎么地。
　　见小正太还在沉思，闷笑间，小正太打了个打喷嚏，鼻涕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于是路鹿赶紧扯了些纸巾递给小正太，小正太应声谢过，用纸巾狠狠擤过鼻涕，然后他又把大衣紧了紧，这才觉得好过点。
　　“喝点热水吧，我再去那件衣服来。”
　　看到小正太冻得厉害，路鹿知道给的衣服少了，就又拿了几件，这下他把小正太全副武装，他才终于感到不冷了。
　　“谢谢店主赠衣，我叫伯齐。”
　　在路鹿去拿衣服的时候，小正太终于消化完脑子里的东西。
　　于是，向路鹿道了姓名之后，伯齐表示自己可以，就一个人到货架上选想要的商品。
　　路鹿眼睁睁的看着伯齐离去，其实他很想告诉他，小兄弟你的身高有点矮。
　　对于路鹿来说很合身的大衣，穿在伯齐身上就有点惨不忍睹……比如那件大衣，就有一块被拖到了地上，随着伯齐的行进在地上拖着，宛若抹布……
　　好在，便利店的地刚拖过，而且这两天没有开店，白天也没有客人，所以路鹿就假装看不见，让衣服拖着就拖着吧。
　　伯齐在货架间穿梭，看他矮矮的身高，想拿最高层的商品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期间路鹿多次想要帮忙，但伯齐坚决坚持自己可以，路鹿就丢下不管，任由他自己折腾。
　　“唉，拿点什么下饭好呢？”伯齐踮脚仰望，眼睛却死死盯着牛肉罐头：“好想吃牛肉啊，可是吃牛肉犯法，还是算了吧。”
　　伯齐年纪不大，但也在学堂读了半年，所以稍懂一些律法。
　　在他的国家，牛是能帮助人耕种的动物，关乎民生大计，因此任何吃牛的人都会遭受鞭笞之刑。
　　伯齐是个守礼的人，不想知法犯法，所以尽管对那罐印着牛头的罐头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含恨放下，准备选些别的。
　　他的世界此时正处酷夏，天气十分闷热。
　　在酷暑难熬的日子里，胃口难免会受到影响。
　　特别是每日的饭食都单调重复，和昨天完全一样时，胃口就会更加不好。
　　这天，母亲给伯齐准备的饭食还是豆饭。
　　比起精米，豆饭廉价、管饱，所以家境一般的伯齐天天吃这个。
　　伯齐不是不理解自己家的条件，他也从没因为饭跟母亲闹过。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伯齐已经尽力吃单调无味的豆饭，但随着天气渐热，他吃的越来越少。
　　就像今天的午饭，他只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只能把剩下的豆饭放进盒子里装着，准备带回家当晚饭吃。
　　下午放了学后，在归家的路上，伯齐心中惴惴，有点不敢回家。
　　最近，母亲已经因为他不吃饭训斥过他，然而他真的吃不下，弄得母亲恨恨地说出‘就该让你饿上几顿，这样就不会挑食’的话。
　　母亲的话让伯齐心里很愧疚，他也觉得是自己嘴太挑了。
　　周围有那么多吃不上饭的奴.隶和流民，能顿顿有豆饭吃他还嫌弃，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着想着，可能是天冷的缘故，伯齐的肚子突然又叫了起来。
　　他这时才知道，自己果然是没吃饱的。
　　大概是他那儿的天气太热，他被熏得没胃口，才会吃不下豆饭来。
　　难得有了胃口，伯齐就顾不上寻找开胃小菜的事，而是走到桌椅区，费力地爬上椅子。
　　然后，他把抱着豆饭的包裹打开，向店主讨了热水，就着热水囫囵把温热的豆饭吞了下去。
　　由于之前他还在炎热的夏季，所以豆饭还保存着一丝热度。
　　在寒冷的气温下，能吃一点热乎乎的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伯齐有了胃口，就自然不再觉得豆饭难吃，于是他很顺利的把豆饭一扫而空，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消失不见——至少，今天回去他不用面对母亲的训斥了。
　　把盛豆饭的食盒包裹好，伯齐站起身，又走到货架前挑选开胃小菜。
　　他明白，今天是混过去了，但等回到他的世界，温度一高，他又要没胃口。
　　另外，这几天母亲一直在训斥他，其实她的胃口也不怎么好。
　　他家的条件有限，他吃什么母亲也吃什么，母子连心，他自然看出了母亲也食欲不振的事实。
　　平时母亲吃饭都慢条斯理，最近几天她总是一口水一口饭，那饭不是吃的，竟是生咽下去的。
　　母亲为了给他做一个好的榜样，也勉强自己吃黏糊糊的豆饭，这让伯齐记在心里，就想这次挑的开胃小菜不禁要开胃，还要符合母亲的喜好才行。
　　对伯齐来说，他个人是偏向肉的。
　　但是一来他的家境一般，肉的价格高，他恐怕买不起；二来母亲喜好吃素食，如果买了肉，她一定丁点也不吃。
　　考虑到这儿，伯齐已经决定这次就买好吃的菜，给家里改善一下口味，有了开胃菜下饭，母亲吃的就不会那么痛苦，而他能吃完饭，也能不再被母亲训斥。
　　思考到了这儿，伯齐踮起脚来费力地拿了一罐叫做‘金针菇辣酱’的东西。
　　他不知道金针菇是什么菇，只知道这大抵也算一种蔬菜，特别下饭，而且不是肉食，就把它拿了下来，到柜台前准备结账。
　　“店主，我要这瓶金针菇，这个菇要多少钱？”
　　伯齐从身上摸出几个刀币，路鹿不知道这些钱的价值，不想拿多，就随便拿了两个作为收藏，就算作收过钱了。
　　见到店主收了钱，伯齐就心安理得的把金针菇辣酱揣到了怀里。
　　他虽是个能外出走动的男孩，但介于年纪不大，没有掌管家中的经济大权，所以对物价很不敏感。
　　两个刀币能买的东西不少，可伯齐不知道具体能买什么，就以为异世界也这个价。
　　向谢过店主道别后，伯齐脱下厚重的衣服，把辣酱放进食盒，用包裹包好，转身离开了便利店。
　　“呼——”
　　一踏出门口，伯齐就感到一阵热风扑面而来。
　　脱完衣服后他在店里冻得发抖，现在能吹点热风，犹如浑身泡入了温暖的热水，令他无比惬意。
　　然而，这也只是最开始。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出了一身热汗，就又有点想念冷风打在皮肤上的感觉了。
　　他回来的时候还是下午，但天上的日头还是很毒。
　　伯齐在去便利店之前，他往前看到了一只狗，那只狗之前一直在朝一颗树跑，他回来时狗离树还是有一半的距离。
　　凭借这个，伯齐隐约觉得他离开了没多久。
　　尽管他在店里度过了不短的时间，还吃了一顿饭。
　　但店主说过‘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的是不同的’，他当时还不了解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几息见间就跑到树下歇息的狗，他隐约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明白之后，他暗暗感慨了下，就和那条不断吐舌头的黄狗一样低着头匆匆往家里赶，想要赶紧去阴冷的地方凉快一阵。
　　冒着热.毒的日头，伯齐好不容易赶回了家。
　　一回家，他就赶紧向母亲季姜讨了碗凉水灌进了肚。
　　刚在店里吃完半盒豆饭，又在赶路的时候出了一身热汗。
　　伯齐觉得，他在店里喝的那些水根本不顶用，所以他一连喝了两碗水，才略微消失了渴意。
　　“伯齐，你今天的饭吃完了吗？”
　　伯齐的母亲拎起食盒，感受到食盒的重量，她不禁拉下了脸。
　　但没等她训斥伯齐，她就看到了食盒里的东西，这让她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这是什么？”
　　季姜从食盒里拎出来个水汪汪的罐子, 罐子一入手, 她就觉得不妥, 由拎改成捧。
　　把罐子捧踏实了后，她才转过头去，开始兴师问罪。
　　“娘, 这是孩儿买的开胃菜……”伯齐小心地打量了下季姜的表情, 发现她没有生气，才放开了胆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甚么不对的。”季姜摇头道：“我没问你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是说，这个罐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罐子，就是装开胃菜的罐子啊。”
　　伯齐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季姜的意思。
　　这一顿, 他就觉得娘就是厉害，莫非, 她已经知道他之前的那番奇遇了？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
　　而且伯齐一向听娘的话, 就把他去便利店的经历细细讲了一番。
　　听到他说的话, 季姜先是皱眉, 仔细打量了伯齐一阵, 发现儿子没事，眉头才舒展开来, 脸上也有了丝笑意。
　　“这就好，这就好。”
　　季姜展颜笑道。
　　季姜对自己的儿子很仔细，她相信他是个好孩子, 不是偷鸡摸狗的人。
　　然而刚看到这个‘琉璃瓶’，她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季姜不是怕‘琉璃瓶’是儿子偷的，而是怕他囫囵捡过来，惹出大祸。
　　但现在知道这是奇遇，而不是会惹上麻烦的事，她的心就放松了大半，开始有闲心关注其他的问题了。
　　“齐儿，刚才吓着你了。”季姜对儿子笑了笑：“跟娘仔细讲讲，那‘便利店’是什么样的，还有那个店主，他长得甚么样？”
　　见到季姜露出笑容，伯齐也有几分炫耀的意思，就道：“那个便利店挺怪，不过最怪的还是店主，他的头发好短，好像刚剪过一样……”
　　跟娘好好吐了一番槽，见儿子的兴奋劲过去，季姜才敛容道：“齐儿，不是娘吓你，这件事，不许跟娘以外的人将，不管是你舅舅，还是你在外结交的朋友，不管任何人，都不准告诉他们，知道吗？”
　　“娘，儿子不傻！”
　　伯齐赶紧应道：“除了娘，我谁也没告诉，就因为娘是真心疼我，我才讲跟您听！”
　　“娘知道你鬼精着呢。”季姜顿了顿又道：“娘只是怕你头脑发热，提醒你一句，这份奇遇牵扯很多，包括你以后娶了媳妇，也不能跟她说道。”
　　“娘，我知道！我还小！”
　　一听到媳妇，伯齐就有些羞恼，他还小呢，娘那这个提醒他实在是太早了！
　　再三叮嘱了儿子，看到伯齐的脸蛋羞的红彤彤的，季姜就不再逗他。
　　由于‘便利店’的存在神秘非凡，伯齐只是去了一趟就捎了个琉璃瓶回来。
　　季姜略一想，就知道能用‘琉璃瓶’装腌菜的地方有多不凡。
　　也因为这个，她把原本打算做的事都放下了，径直问伯齐讨过红石，用几股子线穿过红石，好好地让伯齐挂在脖子上，这才道：“娘看这块石头上有个洞，就用线穿上了。你把它好好戴在脖子上，睡觉、洗澡也不许摘，要是有人问，你就说这是娘给你求来的，知道吗？”
　　“儿子明白。”
　　做完这件要紧的大事，季姜才关心起儿子的吃饭问题。
　　她刚才看过食盒，里面的豆饭都没了。
　　她原本还在想伯齐哪来的好胃口，但听完便利店的事，她就知道了缘由。
　　天冷，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人的食欲。
　　然而伯齐能到便利店里做客是偶然，现在他回来了，还是要面对酷暑所导致的食欲不振。
　　这几天她是训斥过他挑食，但是每天这样逼着儿子硬吃，她也不忍心。
　　于是，她先让出了一身热汗的伯齐先去树底凉快，等到了饭点，她才招呼伯齐道：“娘知道你这几天吃不下饭，你看看，今天晚上吃什么？”
　　能吃什么，还不是豆子？
　　伯齐闭上眼都能猜到，但是娘的语气明显不是这样。
　　带着几分好奇，他走到餐桌前，这一看，他就喜不自禁：“娘，是豆羹！”
　　“娘知道这天气豆饭不好咽，就去你二伯家借了驴，磨了些豆粉回来。以后咱每天晚上吃豆羹，这样你总能多吃点了吧？”
　　比起嚼起来费力的豆饭，容易吞咽，滑腻的豆羹好了不知几倍。
　　捧着豆羹，伯齐没费多少力就吃了半碗。
　　但是肚子一踏实，他就不安地道：“娘，我不吃豆羹了，其实豆饭也挺好吃的……您看，今天中午我就全吃光了呢！”
　　“别扯这个，你还能天天去那仙境不成？”
　　季姜点了点伯齐的额头，道：“娘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告诉你，别操心了。借驴，就是多织几匹布的事。你娘织布织惯了，也不差这几匹，你就读好你的书，小孩子家别胡思乱想。”
　　季姜的话让伯齐眼眶有点红，他也明白，为什么父亲一死，他二伯家就变了态度。
　　娘为人刚硬，在父亲死后拉扯起了这个家。
　　孤儿寡母的，什么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但是娘听罢只是笑笑，不往心里去，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有加倍努力，早点出息，才能摆脱拖油瓶的地位，真正为娘分担。
　　其实，有的时候，伯齐宁肯自己从没出生。
　　要是没有他，娘是不是早就能嫁给好人家，过上顺遂平安的日子了？
　　这话他不敢跟娘说，怕娘气得打他，也怕娘去找外面说这风凉话人的麻烦。
　　但是伯齐心里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娘。娘这样为他想，他这几天挑食……也确实是太过分了。
　　他不禁更愧疚了。
　　伯齐莫名陷入低落的情绪，季姜看出了儿子突然不高兴，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烦心事。
　　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报喜鸟，就知道说好话，季姜也不问他，直接找了个话题引开他的注意：“齐儿，刚才你说那个琉璃瓶里装的是开胃菜。你去先生那里念书，也不好带豆羹去，不如今晚上尝尝这开胃小菜，能让你晌午多吃两口豆饭，也是好事。”
　　“对了，还有开胃菜，我竟把这个忘了。”
　　季姜一说，伯齐就眼前一亮。
　　回家后事情太多，他被娘弄得战战兢兢，竟忘了他一开始带开胃菜的目的。
　　娘跟他说了，这琉璃瓶是贵重的宝物，比牛肉还贵。
　　当时他光顾着不安去了，心想自己占了店主大便宜，该怎么还，好在娘后来安慰他，给他想好了法，他才不再忐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白占人便宜的事，读了书已经明理的他是绝不会去做的。
　　听娘分析，那个叫‘便利店’的地方连装腌菜的罐子都是琉璃瓶，一定是不把这种稀罕物放在心上的。
　　所以，如果他想要回报店主的馈赠，就应该带一些他们这儿的新鲜玩意，无论贵重，总是一份心意。
　　心神略定，伯齐就坐在坐位上翘首以待，等着琉璃瓶里的腌菜。
　　因为琉璃瓶有大用，所以季姜先把琉璃瓶里的菜都倒腾出来，放到了另一个瓦罐里。
　　然后，她悄悄在屋里把琉璃瓶洗净，把上面花花绿绿的纸张撕掉，才把琉璃瓶收好，拿着瓦罐去给儿子夹菜吃。
　　虽然换了个地方盛，但白生生的金针菇上沾着红彤彤的油，一看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见到儿子心里痒痒的样子，季姜抿嘴一笑，用筷子夹了一点放到他的碗里，果然，这小子一闻到味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唔，好吃！”
　　伯齐就着豆羹吃了一口金针菇辣酱，这一入口，他就被辣的不行。
　　但是辣能下饭，在辣劲过了以后，他就忍不住把剩下的半碗豆羹和着金针菇辣酱一起吃了。
　　等留下一个空空的碗后，他不好意思地对季姜道：“娘，这个好吃，你也吃。”
　　“娘会尝的。”
　　望见伯齐吃的这样香甜，季姜也起了几分好奇。
　　她给自己也挑了一点，一尝就眼前一亮。
　　这辣味的金针菇颇合她的胃口，但和辣味的茱萸不一样，显然金针菇辣酱的味道更能引起她的食欲。
　　她喜欢，看儿子的样子，应该也是喜欢的。
　　金针菇辣酱就这么点，而且那店里盛辣酱的罐子都是琉璃的，不好再买，所以，季姜只尝了一点，就把剩下的收了起来，等着以后让伯齐中午下饭吃。
　　收起辣酱，季姜把儿子赶去读书，自己却思考了起琉璃瓶的事。
　　她只告诫伯齐不要出去乱说，至于琉璃瓶的具体用处，她却还是想好了的。
　　这个琉璃瓶，留是一定不能留的。趁着这个机会，她要托人把这琉璃瓶买了，换些钱给伯齐攒着。
　　很快，伯齐就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学业也会初有所成。
　　她一个妇道人家，虽不能陪伯齐游历，但也知道，一直在一个地方闭门造车没有好处。
　　有了这笔钱，家里的经济能宽裕些，等伯齐大了，供他游学的花费也有了。
　　她不想把他鞠在一处，只有走过看过，学到的知识才能真正变成他自己的东西。
　　……
　　便利店
　　伯齐走后，路鹿把之前的冬衣重新收好，然后再度回到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