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药(70)

　　想来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秋妈大笑起来：“方圆十里也就你詹叔一个男人。”
　　秋醒撇嘴，说得也是，那地方人口稀疏，全是牛羊，开两小时的车，不定能遇到一个人。
　　“您老开心就成。”
　　“我很开心啊，”秋妈仰着脸，眼里有些伤感，“小秋，你怎么不开心啊？”
　　秋醒撇开了眼，没说话。
　　“你跟我去美国怎么样？你上次不是说在学骑马吗？我们农场最近也引进了一批小马驹，很可爱。”
　　“骑马跟养马是两回事吧，你还想找个免费劳动力？”
　　“让你詹叔付费成不？”
　　秋醒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说：“我不去啊，不喜欢美国，还是喜欢B市，喜欢有很多人的大城市。”
　　“这点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
　　到这里秋醒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他快十年没见到他爸了，之前也没见过几面，他父母在他还没记忆就离的婚，秋醒好几岁都不知道什么是“爸爸”，他爸来看他，他也只是叫叔叔。
　　秋妈突然说：“前几个月你爸路过我那儿，还来跟我聊了聊呢。”
　　“是吗，詹姆斯没把他扔出去？”
　　“我看你对你詹叔的成见不止一点。”
　　“你爸问了一些你的情况，说他这些年还是觉得对你有亏欠。”说着她从秋醒腿上爬了起来，拉开行李箱，拿出一个鞋盒大小的盒子，打开盒子从一堆泡沫里拿出一个瓷器瓶。
　　秋醒好奇地看着他妈妈拿出这么个东西递给他，又说:“你爸说这是他在法国一次拍卖会上拍的元青花，他没给过你什么，他做了一辈子古董，送你这件礼物。”房间就他们两个人，秋妈也像是被人偷听了去似的，附在秋醒耳边说，“好像是国宝级别，挺贵的。”
　　秋醒随手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道:“他当年不是一直给抚养费吗？没欠我什么。”他对他那陌生的父亲没什么感情，自然也没觉得父亲亏欠了他什么。
　　“欠了啊，咋没欠，父母都欠孩子的啊。”秋妈拉着秋醒的手，“小秋，妈妈也亏欠了你很多。”
　　秋醒扯着嘴角尴尬笑了一下:“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我……”
　　“当初把你一个人丢在国内，我其实后悔了很多年。”
　　秋醒突然鼻子有些酸，他撇开目光:“你也没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内，是我不跟你出去的。”
　　秋妈并不接受这个理由，她一直怀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你一直都挺自立，那时也念大学了，身边有一群朋友，那个年纪的孩子也不喜欢被人管着，我就觉得放你一个人更自由，说不定你更开心呢。”秋妈说着自己眼眶开始变湿，“可之后你从来都不会跟我抱怨什么，每次问你，你都说好，当时我觉得你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是真的长大了。可是后面发现你所有难受的事情都自己憋着，我想问，又问不出口。”秋妈突然笑了一下，“你詹叔说我们亚洲人都这样，他让我这次回来不要觉得难为情，把想跟你说的都说出来。”
　　“小秋，妈妈对不起你。”秋妈一层浓密的睫毛也洇湿了。
　　秋醒仰着头眨了好几下眼，才把眼泪给憋回去。
　　“妈，你别这么说，要不是你的支持和理解我也没有今天。”
　　听到这里，秋妈突然瞪起了眼，佯怒道:“你知道你初中回来告诉我你喜欢男孩子我有多慌吗？你说你要做明星，我简直想敲开你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但你最后都支持了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第一次当妈，还是个单身妈妈，商量的对象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怎么才算对你最好。想如果让你做自己想做的，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人，你总会觉得快乐一点吧，所以就由着你去了。”
　　秋妈突然叹了口气:“好像这也做错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我现在的情况不关你的事。”
　　秋妈瞪着他。
　　秋醒低下头，不再嘴硬：“或许也有些影响，心理医生说太放任自由，什么都自己选择，随时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时，也会没有安全感。”
　　“看吧，养孩子可真费劲啊。”嘴上嫌弃着，却张开手臂抱了抱秋醒。
　　秋醒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和母亲说这些话。
　　从小秋醒和他妈妈就像朋友一样相处，性格也跟他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常常能像朋友那样插科打诨地聊天，却从来没办法掏心掏肺地煽情。
　　然而今天这么坦白说出来，过程还是很难为情，说完后秋醒心里突然松快了。
　　母亲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生活，这是她的权利，理智上秋醒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埋怨她，可情感上还是因为她选择了詹姆斯而不是自己感到委屈。今天她的话，让秋醒知道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秋妈跟他一样，在乎也从来不写在脸上。


第97章 早点
　　秋醒跟秋妈一直聊到天快大亮，后面的话题几乎全部围绕着宁锦钺。
　　秋妈只在很多年前见过宁锦铭一面，因为对方比自己儿子年长很多，不太喜欢，只是秋醒固执地要跟他在一起，秋妈也不好多说什么。秋醒也知道他妈妈不喜欢宁锦铭，后面也没再安排见面。
　　秋妈恐怕连宁锦铭的名字都没记住，丝毫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聊着聊着，秋妈似乎对秋醒这个小男朋友还挺满意。
　　“你看你比人家大好几岁呢，该你多照顾人家才对，怎么老让人照顾你？”
　　“他乐意，我有什么办法？”秋醒嘴上嫌弃，实际颇得意。
　　“啥时候带我去见见你小男朋友啊？”
　　秋醒心虚：“他忙着呢，最近刚出国了，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又补上一句，“什么小男朋友，我还没跟他确定关系呢。”
　　一个月不要跟宁锦钺见面的话，秋醒说完没过两天就后悔了。但宁锦钺说他美国的公司有点事，可能需要点时间解决，既然度假的安排取消了，秋醒也有妈妈陪着，他春节这段时间就去美国那边过。没办法，秋醒自己说出口的话，硬着头皮也得熬过一个月。
　　秋妈听他这话不太高兴，拿着脸教育他：“别跟个花花公子似的吊着人家，你年纪也不小了，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就好好相处，认真谈，别不负责任。”
　　秋妈想了想，又说：“在美国俩男孩也能结婚呢。”
　　“您老想得可真远。”可是听到“结婚”两字，秋醒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宁锦钺真的是他可以结婚的那个人吗？
　　说起来宁锦钺，秋醒又很想他，回房后给他电话，却发现电话打不通。
　　这实在有些奇怪，但秋醒也没有多想，就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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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五那天《十年追凶》终于上映，秋醒带着秋妈去电影院里看了这部电影，电影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他拍完后只觉得应该还可以，毕竟宫勤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给他纠正过，而且剧本好，有故事性和张力，成片怎么都不会太差。
　　后面成片出来，他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很多活动都推掉了，这还是他这个主创第一次完整看完全片。
　　此时在电影院里看到的成果，已经通过后期剪辑并加上了配乐配音，还有各种特效、调色和灯光等，绝对是一部完整的优秀作品。沉郁的写实风格，人物的纠结压抑，再加上演员到位的表演，几乎一瞬间就被电影吸引住了，全程无尿点，酣畅淋漓一口气看完。
　　片尾音乐中，被电线切割成块的蓝天背景渐渐变远，火车“隆隆”的声音慢慢拉近，直到屏幕变黑，主人公赵海明的命运成了最后一个让人遐思无限的符号，久久盘旋在观众心里，拥有无穷回味。
　　一直到最后，影院里都悄然无声，散场的灯光亮起，不知是谁带头，响起了掌声，接着便是一片雷鸣的掌声，秋醒也在大家的带动下鼓起了掌。
　　秋妈悄悄问他：“赵所长真的是你演的吗？”
　　秋醒木然点头，因为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秋妈笑得很开心，压低了些声音，悄声说道：“儿子，你真棒。”夸完后，马上又忧郁起来，“哎，真是命运弄人啊，这赵所长的命也太苦了。还有你啊，拍这电影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秋醒幽幽地说：“吃得最多的还不是苦，要不然也不会长这么胖。”
　　秋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我真是白心疼你了。”
　　电影上映当日，院线排片量达百分之四十，首日票房超过两亿。虽说在这个排片量上，两亿的票房算不上爆炸，但仍然是很不错的成绩。
　　第二天，陈小荣就跟秋醒打电话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她语气很激动，但让秋醒不要急，说这是走长线的片子，等这两天的影评推荐出来，后劲儿会很足。
　　末了，陈小荣才说：“秋醒，你演得很好，完全可以跻身一线影星，接下来我会让你身价会翻一倍不止，加油啊。”
　　电话这头，秋醒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谢谢你，陈姐。”
　　网上的反应非常剧烈，宁锦钺多花的五千万，仇放的确每一分都用在了刀刃上。几篇高质量的影评也出来了，甚至不用水军，几乎是清一色好评，因为电影本身就是非常深刻非常好的片子。电影评分网站上，一开始就是高达八分的评分，随着时间流逝，还在缓缓上升。
　　电影上映一周破五亿，两周突破十二亿，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口口相传，票房仍在水涨船高。
　　秋醒的微博现在都是陈小荣在打理，发布的最新电影相关信息那条微博下，整齐划一的粉丝留言。
　　【说秋醒没有演技的，出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