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良男不嫁豪门(86)
夜幕下易多言第一次看清别墅全貌,年久失修摇摇欲坠,他想起那天爬出去,万一脚下的承重经受不住他这一百多斤的分量,化成齑粉,心里后怕。
两名特警一列,中间夹着一个嫌疑人,这样的组合易多言一五一十地数,足有十一个。
数到最后一个,探照灯照出模糊而熟悉的侧颜,没等看清,易多言眼前盖上一只温暖的大手。
“别看了,都是坏人。”身后传来裴继州的声音,“我们会跟嫌疑人第一批撤离,马上就走。”
“你挺懂的。”易多言保持被蒙住眼的姿势,往里面缩。毛毯摊开,盖住俩人。
“杨教授跟我解释过。”
天光乍亮,一队警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崎岖的山上,层层落叶覆盖下依稀能看见柏油马路的痕迹,藤蔓植物爬上路中央,还有树杆被人为锯断,抬到一边。
树影婆娑间,路两边还有不少别墅,只不过与那一栋相比,都不像能住人的。
小警察是本地人,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大大咧咧地解释:“嗨,这一块地十多年前宣传的,有山有水,什么蟠龙之地!开发商胡吹瞎侃呗,这狗都不来的地,买来干啥,修仙遭雷劈吗!不过也是因为卖不掉,开发商一对夫妻连带两小孩,一家四口惨遭灭门,就在哪栋别墅里。我师父参与的案子,有次喝大了叨叨出来的。”
易多言饿得头晕眼花,技术组警花母爱泛滥,在自家组员身上缴获了几袋夹心饼干和红牛。易多言吃草莓夹心饼干,嘴角露饼干渣,裴继州时不时喂他一口红牛。
易多言学警察的口音,有模有样:“然后呐!大兄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嘛!抓到嫌疑人,好像是哪个高官的儿子,情杀!看上开发商那老婆了,老婆又是旧爱又是孩子的。上头不让说,媒体不敢宣传,大家都忘掉了,这一块地也就荒了嘛。唉呀妈呀,老渴了,大兄弟,红牛能给我一罐不?”
裴继州完全不关心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关心他的多多。最近有个七八线的小县城,他们只是简单的经停,加满汽油,换下疲倦的司机,继续前进。
终于到了一线城市,裴继州的人早早等候,易多言挥泪送别聊了一路有空一定约饭的小警察,转头就被拎到医院,浑身上下再查一遍。
易多言依依不舍地看着离他而去的一针管血,苦大仇深:“我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
裴继州怕姚淮喂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头上偷偷撸了两根头发交给护士。有些人绑架都做得出来,各种丧心病狂的事也都见怪不怪了。
当然他没说出口,他带着换上新石膏的易多言在六星级酒店好好吃了一顿,迫不及待地开了套房,把人推进浴室。
从车祸到现在整整十五天,裴继州依旧有身在梦中的错觉,他怕突然梦醒,易多言不是这么活蹦乱跑地出现在他面前。
别墅里没有自来水,用电全靠柴油发电机,易多言获得和姚潜一样的待遇,每天两盆水洗脸,晚上还有盆洗脚水,洗澡是不可能的。
十五天来易多言第一次进浴缸,美得心里冒泡,加上被撑得精神身体双重麻痹,要伸胳膊伸胳膊,要伸大腿伸大腿,过程中还嚎了一首歌。
易多言的歌声一般,说好听的人一定是拍马屁,对于承受力如裴继州的人,那也只是勉强能听。稍微有点事儿逼者,举刀杀人的心都能有。
裴继州充耳不闻,给他搓澡的同时睁大眼睛,一寸寸观察他的皮肤——针孔!
右手小臂内侧有个已经愈合的针孔。
易多言注意到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解释:“嗨,留置针,打营养剂和镇定剂用的。我睡了好多天呢,我要是醒着,怎么能让人乖乖弄走!路上就闹出动静了!”
裴继州将信将疑,只有一个针孔,可信度在百分之九五十以上。
易多言拿着装在防水套里的手机给大家报平安,左手套在塑料袋里,搭在浴缸边。
裴继州给他搓背,浴室中弥漫的热气有效地遮挡视线,他不得不贴近点,他害怕再看见针孔——留置针的解释只能用一次——或是其它受折磨的痕迹。
易多言:“!?”
他非常敏感,再一看裴继州还穿戴完整,手表都没来得及摘下,冰冷的表盘快被氤氲的雾气烫化了。
哪怕这种状态相呈无数次,易多言依旧有第一次的羞涩,他忽的意识到快贴到他腰窝上的裴继州在看什么,登时奋力转身,仿佛鲸鱼的鱼尾啪一声拍进水中。
指腹间滑腻的感觉突然消失,半湿的裴继州当场被淋了个通透。
易多言缩在浴缸一角,恼羞成怒,想起手里还有武器,旋即就朝他砸过去:“他没碰过我!你他妈叽叽歪歪扭扭捏捏就为了这事!直接问我能累死你吗!”
“不是——”
易多言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撕心裂肺地吼:“我也没碰过他!你给我滚出去!你就当我们有过什么好了!滚!出!去!”
半个小时后,总统套房的浴室像打了一场两败俱伤的仗,裴继州湿漉漉地坐在客厅的米色地板上,郁闷地喝了一口小酒吧的迷你威士忌。
“明天还要上飞机,你少喝……”易多言噎着了,所有话都因为一个眼神憋在口中,继而吞入腹中。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镇听装雪碧,一点一点蹭着墙角靠近。
裴继州终于不再给他“良心都被狗吃了”的眼神,易多言得以靠近他身边,蹲坐下来,用冰冷的易拉罐安抚他被手机打红的额头。
半个小时前,裴继州憋了一腔怒火,像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少年。他真的希望当年那个一本一眼的少年激发少年人该有的不顾一切的冲动,拥有哪怕抱着书本穿越战火纷飞也要念书的倔强。他在人生迫近而立之年,才学会相守的意义,而不是仿佛陌生人般的远远注视与暗中守候。
“你是人质!人质懂吗!”
“人质是什么概念,知道有个词叫‘撕票’吗!”
“十五天了!整整十五天我哪天不在害怕你受伤流血!睡都睡不着,就怕你挨揍!这案子三省联合,上上下下惊动了多少人!多少人都在盯着这件事!幸亏你一点事都没有我明天才能带你坐飞机走!否则还不知道要胆战心惊多少天!”
不管怎么样,易多言还是从裴继州“爱妃甚懂朕心意”的神情看出龙心大悦,至少这酒精度高达百分五十八的迷你威士忌,安抚了裴继州十五天来提心吊胆的心。他有点好奇地问:“明天的飞机是私人大飞机吗。”
“……不是。”裴继州崩溃又惭愧地想我好没用,居然不能给多多调只私人大飞机,“不过是商务舱。”
飞机只看经济舱、动车高铁只瞅二等座,豪华套餐一般而言只能幻想一下的易多言对商务舱迷之向往。
第90章 探个监吧
姚家父母出山了,想同公安局长喝杯茶。
换做以前,局长肯定会亲自驱车同姚家父母喝杯茶,临了再请姚家指导迷津。但局长秘书直接回,局长出差了归期不定,地址保密,手机关机,一切从严,上头要求的哦!
见鬼的上头要求!
姚淮换了大笔资金干了票大的后,跑路虽然不成功,但给父母留下的财产依旧可观,足够他们上下打点。
事实上,裴爸在回国的第二天就热情地邀请局长喝了功夫茶,同辈老友数年未见,勾肩搭背地忆往昔,回忆下班后你带酒来我带肉搓一桌的日子。
如果局长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儿子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大抵会当场抠喉把喝了的吃了的统统吐给他,一概不留。
姚家父母的打点无疑是轰动的,同样也是毫无意义的。一来没人敢见他们,二来姚淮认罪,并没有替自己开脱。
他们唯一的成功就是给姚潜先办了取保候审,他最终会不予以起诉,有万无一失的精神鉴定作保——姚淮似乎料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有这么一天,无论如何也要确保弟弟万无一失。
易多言作为受害人,时不时接受传唤,出国是不可能的,继续家里蹲,逗逗猫,遛遛狗,顺便在看路非凡上各种课上到鬼狐狼嚎时没良心地哈哈大笑。
裴父在裴继州回来当天就乐呵呵地打包一集装箱特产走了,短短数日,经他接手并处理好的烂摊子井然有序,裴继州直接上手游刃有余。
看在这个份上,裴继州也就不过分计较了,同时答应他乖宝儿媳妇一旦获准出国,就三月一小探视、半年一大探视,小探视三天打底,大探视为期一周——原本要求的是每月和三个月。
后来有一次补充细节时,易多言询问他能不能见姚淮。
做笔录的老警察也有个易多言那么大的儿子——他儿子才十六,其实是易多言显小——同样的瘦瘦高高,黑头发大眼睛,目光中透着不谙世事的无辜。
他一拍大腿,为难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绑架案的受害者十有五六都会要求见一下嫌疑犯!”
有些绑架犯见小孩可怜,端茶送水照顾有加,受害人在极具害怕和惶恐的环境中会下意识对这种对他好的人产生依赖,轻一点的写谅解书请求法官宽大处理,重一点以身相许。
而这唇红齿白的小伙子还面目清秀,按照美貌和智商难以共存的老说法,脑袋瓜子不一定好使,约莫是后一种。
老警察深思熟虑三秒钟,抄起教导主任的语调,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易多言偷偷摸摸求上杨教授,杨教授也是个两面派,这边挂断易多言的电话,下一秒就把他卖了。
裴继州收到划水溜号的好借口,光明正大地提前下班。
不过第二天一早,杨教授又找上被“教训”过的易多言,陪笑道:“姚淮想要见你。”
“……”易多言,“我什么还要相信你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