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叶昔言动也不动,没被惊扰。
可能是白天上山太累,这人自始至终都没醒过一次,只在朦胧间听到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叶昔言……”
空调风有点冷,她缩进了薄被里。
翌日是艳阳天,大清早就亮堂堂,阳光晒化了露水,干巴的地面都烫脚,室外温度高得吓人,一出门就觉得身处蒸笼之中。
叶昔言起得比昨天早,一觉睡醒才七点二十,但还是比江绪晚。
她不记得睡着以后的事,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被子还迟钝地反应了片刻,待彻底醒神了,才扭扭脖子,撑坐起身。
江绪还没出门,在浴室里。
叶昔言不知道,起来没看到人就以为是出去了,她直挺挺躺了半分钟,随即下床去浴室。
客栈单人大床房的浴室开关门设计与普通酒店差不多,不能上锁,一推就开。里面安静,没开灯,天这么亮也不需要开。
叶昔言抬腿就进去,一步步走向内侧洗澡的地方。
时间还早,她想着冲个凉再下楼,昨晚睡觉前忘了开空调,身上出了汗,不洗总觉得不舒服。
干湿分离墙非透明玻璃,是仿木质结构的材质,挡住了内里的场景,外边看不见。
叶昔言径直上前,步子不重。
走到门口,曲线柔美的半裸身躯入眼。
江绪刚穿上裤子,正用毛巾擦胸口,半露半捂。
白毛巾之下的皮肤白皙,没遮完全,也来不及遮掩。
叶昔言木讷定住,不知所措地看着,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像是一座雕塑,耳根红,脸也红,连半点情绪都藏不住,瞬间就显露出来了。
这样的意外太突然,冲击比直面时更为强烈,场景不同,感受不同。一起洗澡时是坦荡,现下是错愕,无意撞见。
江绪比她更先缓过来,当即往上扯了扯毛巾。
“出去。”
叶昔言干巴巴地开口:“对不起,我……”
还没说完,后一刻眼前就一片白,视线被挡住。
——江绪随手拉了张没用过的毛巾盖在了她头上。
巧合太超乎意料,当头一棒把人打蒙,叶昔言发懵,最后僵硬着身子出去。
上午的时光就此开始,要紧又不要紧的小插曲影响了接下来的一天。
叶昔言脑海里的弦被拉紧,一放松下来就想到这个,那一幕总是挥之不去,无法被抹除。她觉得自己应该向江绪致歉,说点什么也好,可一张嘴就卡壳了,像是链条生锈的机器,怎么都转不动,讲不出一句该有的话。
早上九点要去果园做直播,与贺姐一起,小陈和施柔都在,刘思敏也去了。
叶昔言开车载她们过去,顺道帮忙打下手。
昨晚还那样亲热过的施柔和刘思敏变了一个样,丝毫看不出端倪,跟平常没多大区别,不知情的外人哪会把她俩联系起来。
刘思敏还同施柔说话了,像没事儿人,让施柔过去搭架子。
施柔去了,脸上未有生气的神情,连不耐都没有。
成年人太善于伪装,掩饰得过于完美。
叶昔言往那边瞥了眼,瞅见刘思敏抓了下施柔的手腕,不过眨眼的功夫,施柔从容挣脱了,不让碰。贺姐就在她俩旁边,两步远的桌子后,随时都会发现,又恰巧没看到。
搭好架子,两人分开,继续各忙各的。
叶昔言没经历过感情上的纠葛,不太懂她俩这么折腾有什么意思,明明刘思敏都跟别人好上了,还亲亲摸摸呢,施柔又和队里的男的纠缠不清,搞表面暧昧,怎么昨晚还能抱一起接吻,今天又这样揪着不放,未免太复杂了。
当断则断,不断也乱,不是么?
叶昔言心不在焉的,由此联系到一些有的没的。
她记起前两天,自己误会苏白是双性恋,以为苏白要做什么,结果不是那样。而一开始她没看出施柔哪里不对劲,还觉得施柔跟那个男的挺配,孰知不是那么回事儿。她感觉有点离奇,性向这玩意儿太难以捉摸了,而且最近遇到的女同比例似乎偏高了,才多长时间,都遇到三个了,还都是一个车队出来的。
在性取向差异上,由于传统思想的影响,其实国内的大环境不比国外宽容,按理说没那么频繁碰上才是,毕竟在国外时除了特定的活动期间,往常的生活中也没怎么遇到过同性恋。
叶昔言思忖良久,想法乱七八糟,无端端的,早上的事又冒了出来。
江绪的裸背……
她想得太入神,不自禁就咬了咬下唇,拧起眉头,心头有些焦躁。
江绪会不会生气了?
先前的事还没理清楚,又来一出,应该就是生气了,不然不会冷声喊她出去,那语气就不对味。
叶昔言坐在凳子上,胳膊拄着大腿,脊背微弯。
她走神太认真,手臂酸了都没感觉,直到贺姐喊了声,让过去一下。她回神,这才敛起乱糟糟的心思,连忙起身。
果园的直播活动是贺姐的主场,其他人负责配合就行,连出镜都不用。
几人在这边待了三个小时,中午没回客栈,原地将就对付一顿饼干加水果,一点钟又赶到河边跟何英正他们汇合。
下午得过河,先去河对岸,再去河中央的沙坝。
邵云峰和丁西舟都来了,江绪随队。丁西舟说,沙坝上有一处特设景点,上面有一个小寺庙,晚上还能放河灯,所以要专门过去拍一个短视频。
“寺庙里可以上香,上面有师父修行,到时候还可以留在那边吃斋饭。”
叶昔言兴致缺缺,不是很感兴趣,她不信佛不信教,很少去与宗教有关的地方。
她随在江绪后面,没靠太近,又不会离远了,始终保持着半米到一米的距离。
齐三没来这里,苏白等人亦不在,连罗如琦都没来,江绪周围没别的人,只她一个,她的一举一动都太显眼。
江绪不管她,来时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
一队人乘上昨晚那艘孤单单的船,摇桨过河。
叶昔言人生第一次坐这种靠摇橹行进的船,一上去就很不习惯,总感觉随时都会沉下去似的。她转头看了眼船外,更觉不适应,先前在岸边澄清的河水到了深处就变成了望不见底的绿色,流动的水也远不如岸边平静,越往中间越能听见哗哗的响声。
江绪挨着她坐,见她抿着唇,脸色偏白不太自然,知道这是不习惯,默然一会儿,终究还是轻声说:“坐进来些,别朝水里看。”
叶昔言回头,听话地往里面挪了点,碰到对方了才停下。
她不小心摸到了江绪,一不留神就压到江绪的手背。
天儿热,手心里汗濡濡的,温度还高,一碰上就宛若被烫了一下。
江绪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可后一刻还是不动声色抽开手,不让碰到。
叶昔言紧了紧掌心,摸着木条凳蹭蹭汗。
摇橹行船慢,一条河不宽,但几分钟后才到河中央。
丁西舟站在船头帮大家解说,告诉她们这艘乌篷船是村里搞开发时特别保留的项目,不过平时都不会用它来接送过河的游客,只是供拍照所用,接送游客是另外的船。
河中央的水湍急,乌篷船行到中间时随波颠簸了几下,整个船都变得不稳。
丁西舟和船夫都稳当当站着,笑着说没事,船到这儿都这样。
船里的人没防备,全都摇晃了下身子,施柔还差点摔了,好在被邵云峰及时拉住。
叶昔言亦没稳住,直接朝旁边歪倒,差点磕在江绪身上,她极力控制住自己,险险躲开,然而小船再次随波颠动,这回躲不开了,一下子就歪斜向江绪那边。
情急下不做犹豫,江绪扶了这人一把,不偏不倚扶在腰肢往上胸口偏下的位置。
两人都一顿,后一秒就生硬分开。
叶昔言不自在地用手臂夹在侧方磨了磨,全当没感觉。
江绪有意没看她。
余下的水路平缓,没再颠簸。
到了河对岸,一行人陆续下去。
渡口太高,小船不能停在那边,只能靠在右斜方的鹅卵石沙堆处,下船时不太方便,踩上去就会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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