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面,应该有当年的真相。”
“Z试剂作为阿尔法的延伸,我也会如实上报,并借此申请重查当年的事故。”
宋真闭目,声音沙哑道,“这就是我选择这条路的原因。”
“我母亲当年没有完成的,我来帮她完成,给华国本应该有的普适性高效稳定剂。”
“同时,我也要帮她,要一个答案。”
这条路并不好走。
寒来暑往,看着母亲当年留下来的手稿,里面只有研发思路,并没有具体的数据,至于药物成分、配比参数这些更是机密,不可能外流,全部被留在了第三科研院里面了。
宋真也是走的跌跌撞撞的,只知道大方向,却不知道到底哪一天会真的成功。
战战兢兢三年了,没给自己放过长假,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终于眼看着,数着日子到了今天。
“对不起,之前没给你说过。”
“我自己身份敏感,不说当时的情况我们刚认识,我一贯也是很防备人的,虽然……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告诉你的。”
听着诚恳的道歉,竹岁好奇,“那姐姐为什么现在想给我说了?”
她们之间并不像是她和程琅,青梅竹马,因为感情深厚才结婚领证的,更多的,在当时对于宋真和竹岁,都是一种取舍的选择而已。
宋真没和程琅说过这些,竹岁并不觉得对方是忽然爱上了自己,才说的这些。
她想的也没错。
宋真抿唇,在昏暗的光线下,唇瓣透出一种果冻般软糯的质地,很诱人。
“因为,我们婚姻的基础前提,是一个孩子。”
宋真如实道,“在华国,除非有重大的叛国行为,父母问题并不波及子女,每个人生来在法条前都是平等的。”
宋真手指再度绞紧,“我选择的路,最终会到达哪里,牵扯出什么,我都不知道,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听了之后还会不会想要我的孩子。”
说是没有影响,如果……就算是明面上没有,私底下怎么会没有。
宋真确信,竹岁乃至竹家都能把孩子照顾的很好,但是宋真不知道的是,如果了解了她的身世,明白了她的打算,竹岁还会不会选择要她的孩子。
说不定,以后她就是孩子的污点呢?
周遭又安静下来,宋真不敢去看竹岁,盯着自己的手。
很是有一阵,竹岁才开口。
第一句话,“哦,原来是这个原因。”
怪不得和她一个外人坦诚到这个地步,与其说是对外人坦诚,倒不如说是对未来自己孩子的另一方父母坦诚。
第二句话,懒懒的,闲闲的,“你不是都说了吗,人生而平等,父母不会影响子女。”
棱模两可的复述了宋真的话,宋真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抬起头来,竹岁神情也懒洋洋的,长眼半垂着,凝着宋真,仿佛这个话题不值一哂般,“他在是你的孩子之前,更是他自己。”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父母帮不了。”
“姐姐你的选择很勇敢,以后不论会如何,光是姐姐的品格,我想他也会以你为豪的。”
顿了顿,竹岁扬起个幅度很小的笑容来,“我也很欣赏姐姐的品格,甚至,对你的孩子更期待了呢。”
宋真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一番答复。
这话说的很高端,“期待你的孩子”是比“不嫌弃你的孩子”,更圆满的答复。
宋真说不出话来,半晌,讷讷道,“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问的很直白,甚至因为过于诚实,有点愣头青了。
竹岁小小点头,“如果我家里人遇到了这种事情,不论如何,我和我的家人也会求一个水落石出的。”
竹岁肯定道,“你没有错,甚至很勇敢。”
“但是,你不会觉得,很麻烦吗?我……乃至我要走的路,都是一系列麻烦……”
可能太过于清楚这一点,宋真话说的有点激动了,眼眶泛起一层清泪。
竹岁见不得宋真这个样子,这幅惹人垂怜的泪目模样。
于是竹岁坐直了身子,神色也正经了起来,“那你回答我,人生中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吗,谁不是活在麻烦里的?”
宋真语塞。
“生活中的琐事,杂七杂八是麻烦,科研研发一个个难关是麻烦,与人打交道那更是细碎的数不清的麻烦了……姐姐,人都是生活在麻烦裹挟的旋涡里的,我们能做的,最常做的,不就是不断的解决麻烦吗,这就是生活啊。”
“而你选择的路,只不过上面有多一些,可预见的棘手麻烦而已。”
顿了顿,竹岁近乎叹息道,“我真的觉得你很勇敢,别自我贬低啊,姐姐。”
宋真眼眶热了。
竹岁盯着她看着半晌,终于忍不住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看人的时候,特别想让人欺负,如果想哭的话,不如在我怀里来哭?”说着,还敞开了双手,不要脸了,“讲真,我挺会哄人的。”
“……”
宋真心内那突如其来的感动又蓦的歇了。
*
两个人相携回了家。
宋父晚上下了面,当夜宵,闻着格外的香,竹岁都忍不住跑到厨房讨一碗。
于是宋真跟在竹岁后面,也跟着眨巴眼睛把老父亲看着。
十几分钟后,餐桌上一家三口,一人面前一碗小面。
竹岁的那碗,上面还多出一个爱心煎蛋。
吃饱了,宋真回了房间,等竹岁再回去,人都洗漱好了坐在看手机了。
等竹岁再洗漱完,宋真已经倦的睡了过去,竹岁顿时觉得有点亏了,跟着出去转了那么大一晚上,也积极的对宋真表达了支持,到头来,甜头没讨到……
亏了,亏大发了!
睡上床后,竹岁看着宋真乖顺的睡颜,不由去揉宋真的脸,揉了两把,过手瘾。
没成想力道大了点,把人揉醒了,睁开了眼睛,眨巴眨巴眼皮,眸子湿漉漉把竹岁看着,竹岁心虚,刚想狡辩两句,宋真自己揉了揉眼睛,小声,“竹岁?”
“嗯,是我,我……”
话没说完,宋真自己滚到了竹岁怀里,找了个位置待好了。
竹岁一窒。
宋真把额头靠在竹岁的肩骨上,小声嘀咕道,“睡。”
竹岁心里那点不满蓦的又散了,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满足,甚至比起宋真清醒的时候跑到她怀里的举动,对这种混混沌沌里的下意识行为,更满意。
“嗯,睡觉。”
揽着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
端午节的第三天,也是正节,带宋父又去玩了一天,晚上早就约定好一起看电影,宋父来了,正好带着人一起了。
回了家,两个人还没催,宋父就说学校还要开学,机票他已经定好了。
竹岁还想劝宋父多玩两天,宋真愣了愣,只点了点头,抢言道:“那我们送你去机场。”
宋父第二天清晨走,走的时候,拍了拍竹岁的肩膀,“岁岁你很不错的,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又看着宋真,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到头来,只有一句话。
“你也好好的,有事给我打电话,别什么都瞒着我了。”
恰好宋真也有话想说,同样的一句还给宋父,“你身体情况也得和我说,也别瞒我。”
父女两相对沉默片刻,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滑稽,竹岁想笑又不敢笑,忍住。
*
送走宋父,两人回到科研院,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
同时的,听说程琅病了,请了假。
假条递到了竹岁的桌子上,宋真看到没反应,只说自己去忙了。
*
接下来的一周,表彰,报告,开会,宋真做出的成就,被院里面反反复复的提及,进行表扬,闹得声势浩大的,足足热闹了一个周。
而这一个周,一组组长程琅都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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