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还想着往回走,何必呢。
元若想了很久,再三斟酌,最终还是坦诚相对,憋着不说没啥意思,早晚得面对。
她就是想跟沈棠心平气和地谈谈,有些话得讲明白,得抻开了细细地说。
沈棠定定地偏头看着,眸光深了两分。
许久,这人在元若脖颈侧面蹭蹭,服软地问:“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元若说,摸摸她的脸和头发,“只是想跟你谈谈。”
沈棠不吭声,反过来把元若压着。这人什么都懂,不用细谈就知道元若要说的那些话,然而她不想听,于是低下头在元若手上轻咬了口。
感觉到指尖有点疼,元若轻吸了口气,不过没太大的反应,任由对方如何了。她还抱住了这人,不时在沈棠背上拍一拍。
沈棠也认真地说:“我只是出去读书,两三年就回来了。”
元若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解释。
再多的言语在这时候都无比苍白,没啥用。
两个人睡在一块儿,心却凑不到一起。
过了一会儿,元若无奈地说:“以后会怎样我料不准,不管你接不接受,将来会不会怪我,这次的选择我就先做了。”
这一晚过得格外不愉快,外头淅沥的雨烦人。
床上的两个人整夜都没睡好,起先双方都沉默,尤其是沈棠,她俩背对着侧躺,各自心事重重。后来还是沈棠先转了身,从后面搂住了元若,轻轻喊了一声。
元若没应声,只动了一下。搭在她腰上的手一直不拿开,她感觉到了,没有阻止。
两三分钟后,元若半趴在床上,倒在枕头上压着,合上眼听着窗外的不停歇的雨声。她就像楼下随风飘扬的树叶,在湿泞的雨中夹着树枝打着卷儿,被吹得倒来晃去。
夜长,一晚上下来谁都没休息好。
沈棠先起来了,元若还睡在床上没动,直到对方出去了都保持着侧躺的姿势。
学校那边还有事,沈棠收拾一番,饭都没吃就走了,也没跟房间里的人说一声。
而元若还躺在床上不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快到十点时,她给赵简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对方自己今天不去店里了,让赵简帮忙照看一下,有什么事可以给她打电话。
听到她声音都有点哑了,整个人似乎特别疲惫的样子,加之语气又低沉无力,赵简有些担心,便在电话里关切地问:“老板,你生病了?”
元若翻了个身,还是那个调调。
“没有。”
“感觉你不太舒服,是不是昨晚下雨着凉了?”
赵简平时吊儿郎当讨人嫌,但人还是挺好的,一听不对劲就赶快关心,不会冷漠地置之不理。
可元若没那个心思应付,她搪塞地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三两句话就挂了。
她确实有些累,浑身都乏,提不起劲儿,完全没有精气神,可能是昨晚到现在都没睡好的缘故,太阳穴那里还痛,晕乎乎的。
挂断电话,元若迷迷糊糊拢紧被子,缩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又是半天,醒来后都下午五点多了。
睡久了头昏,像是被抽空了似的。元若乏力地撑坐起来,醒了几分钟神,然后摸到床边的衣服裤子穿上,这才慢悠悠起来。
由于实在不舒服,穿好衣服后她在房间里站了许久,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杵在原地该往哪儿走都不清楚。
良久,烦躁地揉揉脸,开门出去。
家里冷清空寂,客厅里厨房里都没人,茶几上还放着昨晚没有喝完的饮料,装饮料的杯子隔了夜,杯壁看起来脏兮兮的。
沙发上堆着不少东西,没有叠起来的毯子,乱放的外套,没吃完的零食,还有东倒西歪的抱枕。
——先起床的沈棠没有收拾这些,直接就走了,中途也没有回来过。以往这人都会把客厅收拾干净了再走,时间来不及也会抽空回来打扫,唯独这次例外。
从对方搬回来到现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元若已经适应了沈棠的所有作息和习惯,乍然面对乱糟糟的一切,她还反应不过来,霎时怔愣住了。
沈棠这阵子在忙毕业设计,除了见老师会回学校,一般都待在家里,而且见老师也会很快就回来。今天不一样,大清早就走了,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
元若把沙发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堆放好,该清扫的清扫,该整理就整理,默默地把所有事情做完。
她没给沈棠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只摸出手机,解锁看了看,之后又淡然地放下,进厨房下了碗面吃。
天黑了,家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很是安静。
以前元若也独自待在家,时常这样,那时候沈棠要读书,住学校,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都回来不了几次,相当于独居。自个儿过日子就得适应独孤,面对空荡的环境早就习以为常,可没来由的,元若心里很空,像是少了一块。
她清楚怎么回事,到底还是心硬,不管沈棠回不回来,到最后都不闻不问。
时间不早,元若把外面的灯都关了,回房间洗漱。她在浴室里换睡衣,脱掉身上的衣服时往镜子里瞧了眼,镜中的她面色有点白,两片唇的颜色很淡,眼眸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大病了一场。
不由自主抬起手抚着自己的脸,元若一时怔神,嘴皮子阖动,终究还是不太好受。
她把睡衣换上,理理头发,洗漱到一半又出去拿手机。
没有人发消息过来,更没有未接来电。
房间的门没关,一抬头就能瞧见对面的次卧。次卧的房间门紧闭,客厅那边也乌漆嘛黑,沈棠仍是不见踪影。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了,学校应该没有什么事,就算老师会在晚上把学生喊去办公室做毕业设计指导,一般都不会耽搁这么久才是。
已经快十一点了,完全没有动静。
沈棠还在置气,不愿意回来。
心知昨晚的事有多严重,那些话有多伤人,元若知道这次是来真的了,但她不后悔,重来一次还是会那么说。现在横亘在她俩之间的距离还不够大,以后就不一样了,沈棠不能接受都在意料之中,换做十年前的元若也不能接受,然而现实就是两难,没办法。
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终归还是没有。
元若在客厅坐着等,边等边看电视。天儿冷,她裹着薄毯,两只露在外面的脚都冰凉,冻得不行。
电视机里放的什么剧情她没关注,连电视剧的名字都没记下,心思全在门口,隔一两分钟就朝那边看一下,再看看时间。
今晚可真够难熬,感觉过了很久,其实才半个小时。
小区楼下格外清净,以往都能听到小孩子吵闹的声音,今天什么都听不到,仿佛这片地区都空了,只剩元若一个。
元若坐不住,趿着拖鞋往落地窗那边走,从这里往外看,可以瞧见小区大门那里的情况,只不过离得太远了,站在家里看不清大门那边的具体情况,只能依稀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小区的保安在值守,这么晚了,既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进来。
她开始有点担心,迟疑半晌,还是再次摸出手机找到号码,打算问问对方。
亦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下一刻,门被推开,背着斜挎包的沈棠从外面进来。
元若拨号的手及时止住,当即摁灭手机屏幕。
一进来就瞥见她站在窗边,可沈棠并未朝那里多看两眼,这人默不作声地换鞋,把斜挎包挂架子上,再抱着书本和资料往房间走。
元若把人喊住,问:“刚从学校回来?”
对方情绪不明地嗯声。
“吃饭没有?”元若还是关心她的。
但沈棠似乎不愿意多聊,不咸不淡地说:“吃了。”
随后转身就走,直接进房间了。
元若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这人离开。
外面的夜色还是那样,浓郁的黑压在天空上,没有半点光亮。
她俩在冷战,相互僵持,谁都不认输。
道理谁都懂,各自都明白,可两个人的观念不同,大的那个和小的那个想法出入太大,谁都不服谁,年龄差带来的问题开始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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