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依旧行动不便,只能听见门外的人来来往往,似乎在给她煎药。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很黑,让她心生胆怯,不自觉地生出冷汗。
伽摩心塔十年,竟让她开始害怕黑暗。
迷茫、黑暗、恐惧交织在她心间。
她听见他们说勾玉是方外之地魔气的傀儡,来宗门潜伏,就是为了离间门派上下,才会故意假扮成殷九弱,偷取宝物杀害同门。
“九弱师妹在心塔下关了那么久,一身修为怕不是都废了。”
“多亏了如意宗少主的帮助,才能这么快抓到奸细。”
“是啊,尊上也非常感谢她,赠送了她许多礼物。二人还约好同游北溟,郎情妾意啊。”
“大家都盼望着快些到尊上和少主的婚期,好喝喜酒。”
师兄弟闲话的声音散去,房门被人推开,清润甜软的香气将殷九弱妥帖包围。
黑暗中,扶清的目光凝在殷九弱锁骨的红痕,抬手轻轻抚过那伤口。
两人同时战栗起来,扶清温柔地流连在少女的眉眼、鼻梁、嘴唇。
对方的灵气一点点游走在伤痕累累的心脉之间,唇瓣被碾磨出血,殷九弱不由得闷哼一声。
“别动,本尊为你疗伤,”扶清软软地俯身,红唇间满是受不住的气音。
第17章 我会与你成亲
忽然,扶清的传音筒振动,她便先起身出了屋子。
殷九弱看见窗外细雪氤氲,柳色如烟。那柄青玉纸伞在雪舞中撑开,挡去落在人心上的冰冷。
那位少主似乎在和扶清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容色灿烂美丽。
一旁的扶清为她撑伞,伞同样偏向她那一侧,自己落了满肩薄雪也不知。
白衣道尊,性如白玉,质傲霜华,宽宥制衡,对每个人的庇护,都是一样的。
原来自己也是扶清怜爱苍生中那一粒,并无甚特殊。
黑暗中,她心口突然疼痛起来,心尖血气因小小的绝望而愈发浓郁。
“长梵,那我便先回去了,你且好好照顾徒弟,莫要累到自己。”如意宗少主沈沧离依依不舍地嘱咐扶清。
“不会,小九很乖,”扶清犹带浅笑地送别沈沧离,回来时对上殷九弱的视线。
少女的瞳孔是少有的纯黑之色,深幽漆黑得像是一方无底深渊,可这人的心思却意外地简单澄澈。
奇怪的是,两人明明已经十年未见,殷九弱反而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陌生感,一切宛若发生在昨日。
她的师尊依旧冷漠无情如初。
有温暖的烛光照耀房间,殷九弱内心的惊惶终于平静下去,扶清察觉到了这一点,若有所思地再点燃一根蜡烛。
待女人踱步来到床前,殷九弱才看清扶清手上拿着许多小玉瓶。
女人并不多话,从红色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就要让殷九弱服下。
纤白指•尖捻着药丸靠近,殷九弱下意识张口吞下,唇瓣被扶清以指反复碾过,再送来温热的水。
见殷九弱乖乖服药,扶清终于勾了勾唇角,霎时仿佛春水渐暖,莲叶盛开。
“本尊要替你取出这七颗神魂钉,可能会有些疼痛。”
“多谢师尊,”殷九弱看着扶清俯身而下,红唇掠过自己的鼻尖,细弱腰肢宛如浸透春水的花藤,替她拔下眉心那颗神魂钉。
锈迹斑斑的神魂钉带着古朴萧肃的杀意,一经取下殷九弱便血流不止。
眉心的红色很快浸润肌肤,甚至流入眼睛里,在雪色肌肤上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七颗神魂钉全部拔出,殷九弱痛得身体止不住颤抖,却因为筋脉受损连蜷缩都做不到。
苍白羸弱的身子上一道道血痕,莫名美艳至极。
那般易碎,又偏偏让人想要打碎。
听见殷九弱细小的痛呼声,扶清眼底泛红,流转过难以言明的暗色。
她指腹沾上灵药,细细擦拭在少女的伤口处,感受到对方因自己而疼痛的颤抖。
“小九,日后便在临崖居里养伤,不可随意离开。”
灵药清凉,化去痛意,殷九弱恍惚间听出扶清冷淡话语里的禁锢之意,又以为只是微妙的幻觉。
“好。”
“勾玉那件事,的确是宗门冤枉了你。本尊知她是魔族,不动声色只是为了查出她的目的。”
“您一开始便知她是魔族奸细?”殷九弱讶异地睁大眼,她看见自己的血染红了扶清的白衣。
一尘不染的法袍,沾上星星点点的红,碍眼又刺目。
“不错,”扶清面色如常。
房间里沉默许久,殷九弱突然有些茫然,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全部体温。
“师尊,为何你一开始明知勾玉便是奸细,却一点都不告诉我?”她似乎并未期待一个答案,而是自顾自往下说,“我知我修为微末,帮不上什么忙,可为何偏偏我什么都不能知晓?”
扶清似乎一点不明白殷九弱所怨所气的原因,她信手点燃桌边的烛火,沉默地给殷九弱和自己换上温暖干燥的新衣。
残烛照月,殷九弱始终倔强地没有说话。
“知情与否重要吗?”扶清冷冷地问。
借着烛光,殷九弱看向衣衫洁净无垢、姿容无双的道尊,那是一种悲天悯人的神圣气质,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允许你爱我」的宽宥。
但扶清是无情的。
她摇摇头:“不重要。”
对弱小的她来说不重要,可她还是不甘心,她也想帮上忙。
“可我也想帮到师尊您。”
一瞬的诧异闪过,女人柔声问道:“帮我什么?”
殷九弱低着头绞着手指,“师尊,我知道您修为高深,但是……您会累也会受伤,我不想只会接受您的保护。”
扶清拢了拢松散的衣襟,遮住莹润肌肤的最后一抹春色。
她心底隐隐颤抖起来,听多了道尊您法力高强,天下无敌的话,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自己。
即便是这般的不自量力。
“好好养伤,本尊明日再来看你,”不知为何,她有些无法呼吸,第一次想走远些。
“师尊,我的伤是不是再也不好了?”殷九弱在扶清将要离开前发问。
扶清微怔,继而笃定地摇头道:“不会,本尊会治好你。”
临崖居在吵闹几天后,终于安静下来,迟日催花,轻寒轻暖。
冲忧已经是首座弟子,没什么意外的话,便是沧澜宗下任掌门,匆匆来看过殷九弱,又匆匆离开去处理宗门一应事务。
只有风起能一直陪着她,用扶清做好的轮椅推她在鹤雪峰漫无目的地游荡。
“风起,你知道勾玉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样吗?”
甘露台后的梅花林,梅枝交错,暗香浮动。
风起迟疑片刻,眼眸转了转看向别处,“宗门派去寻找岁歌的弟子,并没有找到她,所以你才一直被关着。勾玉日日跟在尊上身边修炼,我并不知道她的动向。”
“我听说这十年里,冲忧师姐和你常来找我,却不可进入伽摩心塔,”殷九弱漆黑眼睫低垂,似蝶翼。
她肩上睡着那只白白胖胖的萤火虫,小火自从她回来,抱着她大哭了好几场。
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悲伤之意尽显,之后便对殷九弱寸步不离——倒是她现在少有的宽慰。
“是的,尊上说这样是为了保护你。”
“这样啊,”殷九弱盯着地上的雪,让风起推她到别处散心。
“吾算过了,你与尊上有几世纠葛,待她处理完那件大事,你们的婚礼定会如期举行。”
是掌门的声音,另一人是还留在沧澜宗未走的沈沧离。
“掌门的意思我明白,但长梵她为了那件事筹谋已久,我实在担心。风起急急忙忙推着殷九弱回房,她是唯一知晓这两位亦师徒亦情人的人,自然明白这种消息对一个伤患的打击力度。
她刚想安慰几句,身后便传来扶清清淡的嗓音。
“风起,回去吧,本尊要给小九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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