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见霜抿唇,心道您要是真的早知道了,不仅没有这回事,连丘凉都没了。
“娘,就这么把姨母送过去吗?”她总觉得莽撞了,人家俩才说了不再相见,她们这就把人送过去,会不会不厚道。
宋夫人微微一笑:“这样正好,大姐醒了不知道要怎么谢我们呢,走。”
这个家啊,没有她,得散。
她真是操不完的心。
宋见霜看了眼喝酒之后跟平时判若两人的宋云昙,唇角一抿,俯身帮忙。
母女两个架着人就往外走。
此刻,丘凉刚吃过晚饭,她没从娘亲这里问出什么话来,心里不由惦记着宋见霜那边。
送娘亲回房后,便想去找宋见霜。
谁知才刚出门,就看到三个挤在一起的人影朝这边走过来。
要不是她眼神变好了,黑夜也能视物,少不得要被这庞然大物吓一跳。
“宋伯母,你们这是?昙姨母怎么了?”
怎么被架着走?
宋夫人大喘几口气,摆摆手:“你来得正好,快过来架着,累死老娘了。”
丘凉连忙过去替她,脸上满是困惑。
宋夫人舒展了一下腿脚,大手一挥:“走,进去找庄晗。
说罢,兴冲冲地走在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领兵上战场了呢。
丘凉不由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宋见霜无奈笑笑:“说来话长,姨母没事,只是喝多了,先听我娘的吧,兴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有时候不走寻常路,或许也能柳暗花明。
娘亲的想法虽然天马行空,但也不是全无道理,都进行到这一步了,她觉得可以一试。
丘凉只得按下心中疑惑,闷头照做。
进了丘宅,宋夫人兴冲冲的步子一停,好似才想起来问丘凉:“你娘房间是哪个?
丘凉指了指:“那一间。
话音刚落,就见宋夫人跟一阵风似的,冲过去就大力敲起了门。
“庄晗,庄晗,快开门,我大姐不行了。
丘凉听得嘴角直抽,伯母真敢说,什么不行了,不就是醉了吗。
门很快被敲开,庄晗披着外袍,脸上的面纱也都忘了蒙:“你说什么,云昙姐姐怎么了?
宋夫人扬了扬眉,见庄晗这副慌张的模样,心道来对了。
她也不回应,直接回头朝丘凉和宋见霜招招手:“快扶我大姐进去,小心点,放床上就行。
庄晗无措地站着,心里七上八下,想凑过去看,却又莫名生怯。
白日里还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行了。
不等她问清楚,宋夫人再次大手一挥:“我们走。
丘凉与宋见霜对视一眼,跑得比宋夫人还快,她们脸皮薄,怕尴尬。
一出门,宋夫人便堵着房门,急吼吼道:“快去拿把大锁,把门拴上,今天她俩不把话说开,别想出门。
丘凉蒙了一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屋里的人,可是她娘,能随便锁起来吗。
见她呆住,宋夫人没好气道:“傻站着干什么呢,快去拿锁来,铁链也成。
丘凉眼睛瞪得老大,斟酌道:“伯母,这样是不是不妥?
她耳朵尖,已经听到娘亲压抑的哭声,她虽然想娶宋见霜,但没打算这么不孝啊。
宋夫人脱口而出道:“你想不想再多一个娘疼你,想就赶紧去。
丘凉:“…大可不必!
一个娘就够了!
嗯?她反应过来,难道是说昙姨母……
丘凉错愕地看了眼房门,转身去拿锁了。
等到锁上房门,宋夫人这才双手一拍,豪气云干道:“大功告成,走,咱们去吃饭,这一晚上乱的,我都没好好吃口东西。
丘凉连忙又吩咐小丫鬟去准备饭菜,陪着宋夫人去前厅。
身后,宋见霜瞥了眼上锁的房门,缓缓扬唇。
娘亲威武。!
第116章
房间里,烛火静静地燃着。
庄晗站在桌前,目光落在床上,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耳边听到哭声,她茫然伸出手,摸到脸上的泪水。
原来是自己哭了啊……
她好似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关着的房门,又望向床上。
怎么就不行了,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
庄晗心头忽然就升起一股懊悔,夹杂着酸涩,隐隐发疼。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揉了揉头,坐了起来。
庄晗心下一惊,什么犹豫和胆怯都忘了,忙走过去:“云昙姐姐你快躺下,你怎么样……”
话音一顿,她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对上了满脸茫然的宋云昙。
想到宋云庵从前跳脱的性子,她心头一沉。
这个人分明是喝醉了,哪有不行的样子,过了这么多年,宋云庵那个女人还是这么离谱……
“庄晗,你又来看我啦,你怎么老了?”宋云昙晕晕乎乎地看着床边的人,两眼发昏道。
庄晗往床边一坐,脸色隐隐黑了下来。
果然白担心了,还说她老?
宋云昙却还嫌不够似的,又接着道:“你脸上怎么有疤?是了,一定是被大火烧的,我看到过了,怪不得跟平时不一样了。”
庄晗瞟了宋云昙一眼,察觉到了话里的矛盾。
这十九年来,她从未出过那道门,什么时候去看过宋云昙,还跟平时不一样,这个人哪会见过她平时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隐隐有了某种猜测,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宋云昙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真好,你还肯来见我,我以为今后连梦到你都成了奢望呢。”
庄晗抿了抿唇角,面无表情道:“你经常梦到我?”
宋云昙笑了,笑过又神情低落下来:“也不是经常,每次去京外的小院里见你的时候,我陪你说会儿话,心里会安定许多,晚上就不会梦到了。”
庄晗皱眉,新的疑惑又萦绕在心头。
京外的小院里?
还陪她说话?
庄晗脸色一变,想到了某种可能:“你在外面养了个姑娘?”
当她的替身!
“对啊,我在京外给你立了个衣冠冢,还把坟修到了屋里,这样就能时常陪着你了,可惜你没死,那衣冠冢也该拆了。”宋云昙说着,揉了揉脸。庄晗的心一起一落,随后又板起了脸,什么叫可惜她没死?
难不成这个人还盼着她真的死了不成?
“你希望我死?”
宋云昙连连摇头:“别说这个字,我怕,只要你好好的,好好地活着,就是我以后都没有衣冠冢陪着了,只能在梦里见见你。”
说这话时,她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落寞。
庄晗沉默片刻,紧紧咬住唇角。
心里突然就难受得不成样子,像平静的井水里被丢进了石块,一块一块丢进来,不知道何时才停歇。
不知沉默了多久,宋云昙的表情忐忑起来,轻声地问道:“庄晗,你可以凑近一些吗?”
庄晗一愣,随即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身,紧接着她想起什么,忙伸出手去捂自己的脸。
胳膊却被人轻轻一挡,手也被紧紧握住。
宋云昙痴痴地看着她,眼底似有泪花闪动。
庄晗心头酸涩异常,任由对方打量着,握着她的手。
宋云昙抽泣一声,忽地一扯,把她搂进了怀里。
庄晗正要挣扎,就感到脸上一阵雨落。
她身子一僵,抬眸看着满脸泪水的人,呼吸一滞,忘了挣扎,披在身上的外袍也悄悄滑落。
“庄晗,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你……”
宋云昙泪眼婆娑,声音越说越低。
庄晗不忍再听,不忍再看,神思浑噩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就当是场梦……
“我可以亲一亲你吗?”
耳边一声呢喃,让庄晗睁开了眼。
“你不怕吗?”她已变得如此丑陋,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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