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甲归田(49)

　　何温盛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站在红鸾的角度，那几个废物点心没说清楚情况，她误以为自己是凶手也无可厚非。
　　“我原本在这里看景，那几个公子也在，不久前这位躺着的公子不知道为何，跳进了湖里，我便出手相救，把他捞了上来，没想到却看到湖中有一具尸体。”
　　何温盛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除了颠倒黑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之外，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那几个公子哥见她说谎，下意识想揭穿，却在她的眼神威慑下，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他们的家族虽然是乐州望族，可毕竟与武林高手没有什么接触，看到那一手水上漂，还以为见了鬼。
　　所以面对她的满嘴跑火车，他们不但不敢拆穿，还得点头附和：“对对对，红鸾姑娘，她说得对，朱公子他不知道为啥，突然跳进了湖里。”
　　人人都这么说，红鸾却升起疑虑。这朱星光可是乐州四大公子之一，此次秋闱极有希望考中解元的人物，怎么可能像个傻帽一样自己往湖里跳？难道是这群人一起把朱公子推下去的吗？
　　但她是个聪明人，明白这种可能上升到世家纷争的斗争，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醉花楼管事能够搀和的，便选择性地跳过了这个问题。
　　“你们盘查一下，看船上是不是少了姑娘，再查查与那个姑娘接触的人，凶手应该就在其中。”何温盛的职业病犯了，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开始进行安排。
　　红鸾不乐意了，你谁啊你，就在这里指挥。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略有些不赞同道：“姑娘真爱说笑，就算有人想要行凶，也不会选在船上啊，别说这里人多，太过热闹，就说这船深夜才会靠岸，要是被发现，连跑都没处跑。”
　　“死者身上连褶皱都没有，显然刚落水不久，现在离岸边这么远，周围又没有渔船，照你这么说，这尸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又不是鸟屎，怎么会说掉就掉。”何温盛也没有想要怼她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但却让红鸾尴尬不已。
　　“你怎么知道死者身上没有褶皱？”红鸾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此人知道得如此清楚，该不会是杀人抛尸后，又装成第一发现人，以此来洗脱嫌疑吧！
　　“我看的啊。”何温盛却不以为然，她已经很好地融入到了职业当中，身为捕头，看个尸体没什么大不了的。
　　红鸾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但看到死者脸上的惨状，想到她可能是个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又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畏惧。
　　“此事非同小可，奴家做不了主，还望姑娘稍候片刻，待奴家把妈妈叫来。”红鸾说完，也不等何温盛答话，便匆忙离开，走了几步之后甚至开始小跑起来，生怕走慢一些就会被灭了口。
　　那几个公子哥也跟在红鸾身后，让他们留在这里和女鬼在一起？别开玩笑了，他们看起来像胆子这么大的人吗？
　　看到红鸾的反应，何温盛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嗤笑一声。
　　要是她在船上杀了人抛尸湖中，断不会再把尸体捞上来，做这个第一发现人。柯南看过吗？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往往也是最容易被怀疑的。
　　待她再欲继续思索之前的问题，耳边传来几声咳嗽。循声看去，只见那朱公子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咳出几口湖水，竟悠悠转醒。
　　朱星光只觉得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地方，一睁开眼便是漫天的星光，恰如他的名字。
　　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朱星光努力回忆着，之前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
　　“醒了？”似笑非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朱星光像是被定住了身，不敢抬头去看。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按理说应该大发雷霆，气急败坏，可在他看到没了眼睛耳朵鼻子，跟鬼一样的尸体后，什么脾气都给吓没了。
　　朱星光记得自己看到尸体后晕了过去，现在竟然没死，已经是劫后余生，哪里还敢再去惹那瘟神。
　　“你那些兄弟都去船舱了。”何温盛好心提醒道。
　　“哦……哦……”朱星光愣愣点头，却摸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不敢动弹。
　　“你还愣着干啥？”
　　朱星光这才如蒙大赦，站起来的时候又不小心看到了女尸，吓得一个趔趄，又栽到了地上。
　　但他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往前跑，仿佛那灯火通明的船舱便是他的救赎。
　　他多么希望今天没有贪图花魁的美色登上这艘花船，没有去吃饱了撑的挑衅那女子，没有……可惜，一切已经发生了。
　　朱星光走后，何温盛又等了许久，红鸾才带着老鸨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
　　“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奴家因为按照名册核对了一下姑娘们，所以来得晚了，还望姑娘勿怪。”老鸨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长得实在不怎么样，涂脂抹粉也拯救不了她的容貌，甚至让她的一张脸看起来像是猴屁股。
　　比起琼华苑的瑞香来，真是差的远。何温盛看了那老鸨子几眼，暗自比较了一下，便没了兴致。
　　“你确认全都核对了？”何温盛以貌取人，一看那老鸨子就觉得不怎么可靠，干脆拿出捕头令忽悠道，“我是乐州捕头，此番上了你们的船，就是想要追查一起案件，现在出了命案，你们可千万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别怪本捕头定你们个妨碍公务之罪！”
　　反正这些人也没见过捕头令，管他湘城的还是乐州的呢，拿出来骗就行了。
　　看到捕头令，老鸨果然慌了，立刻恭敬起来：“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官爷恕罪，奴家刚才没有核对仔细，还请官爷随奴家一同前去，再次核对一遍。”
　　说完，老鸨狠狠瞪了一眼红鸾，这个死丫头跟她说，发现尸体的姑娘可能是凶手，可人家连捕头令都拿出来了。还好她打算先探探虚实，没让那些壮汉直接动手，不然就成了殴打捕头，那可是要挨板子坐牢的！
　　红鸾低着头一言不发，温顺得跟只小奶猫一样，既然这姑娘是捕头，那检查尸体也就说得通了……不过乐州什么时候多了个女捕头？她竟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何温盛把尸体拖到角落里，拿了块席子盖上，确认不会被发现后，跟着老鸨上了二层。
　　二层比一层大厅清净了许多，是一个个房间，显然是为客人准备的，看上了哪个姑娘之后做那种你懂我懂大家懂的事情。
　　老鸨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停下，掏出钥匙打开门，可能因为这个房间不给客人开放，所以装饰十分简单朴素。
　　“红鸾，你去把所有的姑娘都叫过来。”老鸨吩咐道。
　　“是，妈妈。”红鸾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官爷，快坐，喝什么茶？”老鸨对何温盛异常热情，生怕她除了杀人案之外还要查别的。
　　干她们这一行的，除了卖肉之外，还多多少少卖些情报，这些都是官面上禁止的，一旦查出来，定个什么罪就全靠那些官员们的心情了，要是赶上知府大人心情不好，判个通敌叛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了。”何温盛坐在凳子上，没理会老鸨献殷勤。她爱喝茶，也分谁泡的，这老鸨要是给她泡茶，她都觉得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脂粉味。
　　上次听说有家青楼的老鸨因为贿赂刘捕头，隔天青楼就被查封了，抓进去了不少人，老鸨明面上的贿赂不敢给，坐在凳子上就好像坐在火堆上，过一会儿就挪挪屁股，好几次想与何温盛套近乎，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却只能尴尬地笑笑，什么都说不出来。
　　套近乎才是心虚，不套近乎说明问心无愧。老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没过一会儿，船上的姑娘开始陆陆续续进来。
　　“官爷，这次船上一共来了姑娘四十个。”老鸨说道。
　　那些姑娘叽叽喳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鸨想要训斥，却被何温盛拦下。
　　何温盛向老鸨微微摇头，她便立刻心灵神会，明白这位女捕头是不想暴露身份，让凶手提高警惕。
　　好在老鸨平日里凶巴巴的，这些姑娘碍于老鸨的威严，即使好奇把她们叫到这里来所为何事，也没有一个敢问出口的。
　　红鸾从外面进来，恭敬道：“妈妈，姑娘们都通知到了。”
　　老鸨点点头，红鸾退到她身后，开始清点这些姑娘的数量。
　　只是这么数人头的话，极容易数错，何温盛便让她们排成几排，从第一个开始报数。
　　姑娘们虽然惊疑，但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只能按照这个奇怪的姑娘所说的来做。
　　“一！”
　　“二！”
　　……
　　“三十九！”
　　最后一个姑娘说完三十九，后面便没有了声音，显然比起老鸨所说的四十，还少了一个。
　　“红鸾和花魁不算在内，所以还是少了一个！”一想到船上真的发生了凶杀案，饶是老鸨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也忍不住冷汗津津，转头问红鸾，“你确定每个姑娘都通知到了吗？”
　　“对，每一个都通知到了。”红鸾肯定地说道，“如烟姑娘登台之前，别的姑娘不准接客，都在房间里面。”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看到这阵仗，有些被惊吓到了。
　　“妈妈，女儿刚才肚子疼，去出恭了，这才来晚了些……是不是耽误了什么事情？”
　　所以正好是四十人，不多不少。
　　何温盛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凝重。
　　上船的人其实看起来多，但也只有几十人而已，如果有女子在里面的话，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客人之中没有女子，船上的姑娘一个不少，那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我睡觉啦，所以白天不用睡，现在时间还早，晚上还有一更！

　　☆、第四十五章

　　确认了姑娘们的数量, 老鸨把她们遣散, 对何温盛陪笑道：“官爷, 姑娘们都在这里, 您看这会不会……”
　　其实老鸨想说，那具女尸根本不是船上的, 但又怕触了什么霉头，点到即止。
　　何温盛皱着眉, 她可以确定, 当时看到尸体的时候, 周围并没有渔船，所以尸体不可能是从渔船上面丢下来的。
　　那么根据尸体的状况来判断, 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 从天上掉下来的。
　　二，从这艘船上扔下来的。
　　相对而言，显然后者比较靠谱一些。
　　等会儿, 好像……还有个花魁？
　　“你们这里的花魁，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想到这里, 何温盛不再耽搁, 出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