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偏头痛(49)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听外面的动静,看样子是到了即将举行舞会的领地了。马车外重新响起了奏乐声,人们交谈的声音越来越靠近。马车内,坐在最里面的高大男人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投下的阴影几乎将马车里的另外俩个人完全笼罩住。
马车门被推开一丝缝隙——门外,灿烂的阳光洒金,正好照耀在他英俊的面容上。
“你做梦,雷欧萨。”利落地率先跳下马车,只听见男人淡淡地说,“还有,再给老子装可怜,就撕烂你的脸。”
……哼,来啊,怕你哦,死老头。面对威胁,雷欧萨心中毫不在乎,表面上装作又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样,趁着凯撒下马车背对着他们,抓着麦加尔过来在他的平胸上蹭了俩把,把眼泪鼻涕都抹在那条昂贵的裙子上才放开他,看着对方低头看着自己无奈的表情,红发少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哭得发酸的眼睛,满意地笑了。
唔,这双眼睛漂亮,黑漆漆地望着自己的时候,好像小狗。
……真是听话的乖孩子。
放在凯撒的船上,真的太浪费了。
原地目送着麦加尔跌跌撞撞拎着裙子去追凯撒,站在他的身后,红发少年眯了眯漂亮的瞳眸,懒洋洋地将手插进口袋。目光挑剔地在那个背影身上游移,当看见那华丽的裙摆下是并非精致的高跟鞋而是穿着破破烂烂旧鞋的大脚丫时,雷欧萨扑哧一声,愉快地笑了出来。
在他身后,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将这一幕接个正着的黄蜂号大副爱德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觉得红着眼圈笑得真心实意的船长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特别狰狞。犹豫了下,他恭下身,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船长?……”
“干什么?”
“胡安二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一旦凯撒上交那三个岛的所有权,就可以动手。”
“唔?……噢,随便你们啊。”
“那……那个海象员呢?”爱德华犹豫地问,“等凯撒完蛋之后,还是按照原计划抢到咱们船上来?”
“……他啊……”雷欧萨难得陷入了沉默,在爱德华几乎以为对方就要改变主意时,才听到对方拖长了腔调,不急不慢地说,“看看再说,先别急着行动。”
“咦?”
“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啊,哪来那么多疑问。”
皱眉,任性地拽了拽整整齐齐扣到颈脖的衬衫,雷欧萨看上去对自己的犹豫不决也非常地不满意和意外,“啊啊啊啊!”烦躁地蹲在地上,少年挠了挠刚才被揉的乱七八糟的长发。
……倒不是忽然间心软了啦。
就是好像突然有点舍不得那双会像小狗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睛了啊怎么办嘛!!!
第44章
直到宴会开始,凯撒还是对刚才马车上俩“友谊万万岁”的傻叉的互动行为耿耿于怀,舞曲中,他就像是玩儿似的扶着麦加尔不怎么细的腰甩来甩去,宫廷舞步比在酒馆里胡乱跳的舞麻烦多了,当男人将手中的黑发年轻人毫不费力地转了个被动的三百六十度,黑色长发纷飞,凯撒面无表情地将穿着黑色裙子的人一把抓回怀里,姿势定格,一曲结束。
周围响起了一小圈女士们羡慕的倒抽气声。
“你干脆把我扔到门口的垃圾箱里去怎么样?”麦加尔站直了身子,有些气喘地甩开凯撒,“下辈子也不跟你一起跳舞了。”
男人毫不在意,懒洋洋地笑了笑正准备告诉天真的海象员同志跳不跳不是他一个小奴隶能决定的,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抬头看去,发现是胡安二世派来的使者到了。当目光停留在了使者手上小心翼翼捧着的一个长长的木盒子时,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少见地亮了亮,产生了一些兴趣。
伸手捏了捏麦加尔的下巴,就像逗猫咪似的,心不在焉地勾手指在海象员下巴上挠了挠,男人缓缓地说:“乖乖在这等我,一个小时,乱跑就打断你的腿。”
说罢,目光游移,在不远处人群中谈笑风生的某酒红色长发少年身上顿了顿,不放心地又道:“还有,离雷欧萨远一点——再敢跟我说‘他只是个小孩’,你就死定了。”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麦加尔回之一个狗腿的笑容,凯撒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放开他向那个使者走去,俩人被众人包围在中间,不急不慢地用西班牙语交谈了几句话,忽然,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就和摩西分海似的,从中间走出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
金发碧眼,长长的卷发垂到腰际。漂亮的高跟鞋晶莹剔透说不定真的是水晶做的,俩小胳膊粉嫩得像是碧藕,胸大不大不知道至少是真的,脸蛋漂不漂亮不知道背对着阳光看不清楚,但是从对方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其心情有多么的愉悦——
这不,蹦跶着就抱上凯撒的脖子了。
这不,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亲上了。
瞎狗眼啊。麦加尔满脸凝固站在不远处,抬头望天。一个月来被粗糙的甲板磨得底儿掉的破烂鞋子磨了磨脚下柔软的地毯,不知道为什么,海象员同志忽然觉得有点儿明媚忧伤。
周围的人都在围观大狗和那个不知道哪位的姑娘热情接吻,麦加尔啧了声,心想不知道看到狗交配要倒霉的啊,面无表情地从胸部掏出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咬了几口,被啃得凹凸不平的苹果就和凯撒的脑袋似的那么招人恨。
忽然背后扑上一个重物,一个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吊上麦加尔的脖子。
“噗——”
喉咙里的苹果都差点被勒得喷出来。
后面的人赶紧松开他,在麦加尔呛得腰都直不起来时,还特别贴心地给他拍背——只不过手力大得几乎要把人内脏都震碎了,被呛得眼泪模糊间,麦加尔隐约看见他面前那个人的鞋子,和凯撒一样,做工讲究的马靴,大概也是从意大利最好的鞋匠那做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手足无措的声音从脑细袋上飘来,“我不知道你在吃……咦,哪来的苹果?”
舞会上只有蛋糕,各式各样的酒,和其他简单的小曲奇饼干,好像没有准备水果啊?……
正当少年疑惑,只见麦加尔从另一边胸掏出一只苹果,大方地塞进雷欧萨手里:“给你吃。”
雷欧萨:“……”
麦加尔:“出门之前洗过的,没农药,吃吧。”
“……”雷欧萨满脸镇定地将那个从不怎么正常的地方掏出来的苹果慎重地放进裤子口袋里,宽大的口袋被苹果撑的凸出来一个很滑稽的弧度,和他华丽的礼服外表不太协调,不过少年仿佛完全不在乎,他瞪大金黄色的漂亮眼睛,“你刚才在看什么——”
看狗狗春宫图。麦加尔支吾了一声,眼珠转了转,最后诚实地冲凯撒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对不知廉耻的总算是分开了,现在姑娘正黏糊在大狗身上,兴奋而飞快地用西班牙语说着什么……啧啧,黏那么近,也不怕沾一身狗毛啊闺女?
想了想,麦加尔忽然觉得自己过于刻薄,这样不好,不利于人品。
于是他转过头,跟雷欧萨满脸虚假真诚并且无比虚伪地说:“很漂亮的女人,和咱们船长……好般配哟。”
“那个是西班牙的碧佳公主,是凯……是我哥的老相识了呢。”雷欧萨双眼一眯,对于凯撒自寻死路的行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表面上不动声色地介绍,“这一次胡安二世能放心跟他交易,说不定就是碧佳在旁边说了点儿什么,你知道,西班牙的海军对国外的海盗其实并不是那么欢迎……不过这女人也算不上什么特别厉害的货色……我是说比起其他人,我哥的后宫比西班牙的国王还厉害,遍布整个地中海。”
麦加尔:“呵呵。”
雷欧萨:“听说只要他回到德国,来迎接他的姑娘能从码头排到市中心。”
麦加尔:“夸张了点,不过还是……呵呵。”
俩人交谈间,乐队重新奏乐。那些拥挤在碧佳公主和凯撒船长周围的男男女女终于散开,重新回到了舞池,当然,此时此刻,舞池的中央主角也同时更新成了船长和公主的搭配。麦加尔扔开苹果,几乎能感觉到刺在背后幸灾乐祸和同情的目光……不过没关系,他皮厚肉实,被看俩眼又不会少两斤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森啊,就像是愤怒的小鸟,当你落魄的时候,总有几头猪在旁边哼唧哼唧地笑。
麦加尔下意识抬手想挠挠头发,忽然想起自己还戴着该死的假发,挠头的动作变成了风情万种的撩头发,于是,所有在偷瞟某个舞池角落里的人,都看见了这么一幕——
某个黑长直东方美女一改之前笑不露齿温柔安静的德性,忽然一撩头发弯下腰岔开腿哥俩好地拦过身边雷欧萨伯爵的肩,俩人就像是一排并列的坦克似的,一路横扫无敌地往舞厅外的露台开去。
露台的落地窗帘被掀开,然后厚重的窗帘又重新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