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如此多骄(114)
许是许久未聚,又是同一辈的老兄弟,有酒有菜,众人说着说着便回忆起了往事,你一言我一语,等到散桌之时已然都是醉醺醺的了,都是让人扶回去的。
因为喝了醒酒汤,贺泽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不过醒来时也已是晚上。彼时李氏和贺安正在整理客人提上门的贺礼,而贺老爹因为喝得多,这会儿还睡着。
“这篮子鸡蛋还有这只大母鸡是他二伯家送来的,这两块风干的腊肉是刘三家送来的,这两斤泥鳅,两条大鲤鱼还有二钱银子是他二舅送来的,快多盛两盆水来,放柜子上去,别让哪里来的野猫扒了!”
“知道了,阿姆。”
贺安蹬蹬蹬地跑出了门,正赶上贺泽进来,“阿姆,你干嘛呢?煜哥儿和张婶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醒了啊?没多久,小半个时辰前吧。你张婶和煜哥儿非得留下来帮我擦桌子洗盘子,不然你阿姆可有的忙了!你来得正好,这里都是今天的客人送来的,阿姆寻思着理清楚,将来也好给人家还礼。”
说着李氏又多看了两眼,从贺礼堆里提溜出了一个包裹,“这是你张婶送来的,我估摸着煜哥儿的礼物也在里面,要不你来拆?”
她脸上笑意促狭。
“我拆就我拆。”贺泽假装看不见那份调侃,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来。
包裹里放着两个小包裹,一个大的,一个小的,贺泽没有多做犹疑便拆开了那份小的。
里面是一条腰带,墨蓝色,正好和元宵那天他穿的儒衫一个颜色,材质倒是不错,只是腰带上绣了两只别别扭扭的鸭子,针脚粗糙,背面的线头缠绕在一起,怎一个乱字了得。
得亏是腰带,若是内衫还不得硌死人了。李氏哭笑不得,“我说,这不会是煜哥儿做的吧?”
这会儿贺安也打了水进来,见阿兄阿姆凑在一起,赶忙放下了水盆,“什么什么,我也要看!”
“你林哥给你阿兄做的礼物!”李氏忍不住笑了两声,又轻点贺安的额头,“你林哥手上活计不行,你可不能不行,明日我便教你,你可得好好学!”
“啊——”贺安的怨念拖得老长,“我才不要,阿兄,阿兄~”
贺小可怜还没来得及笑话他林哥就惹火上身了,只得瘪嘴向贺泽求助。
手上握着林煜亲手给绣的腰带,还是林煜送给他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贺泽的心早软成了一滩水,这会儿魂都飞了。
然后让贺安给叫了回来。
“阿兄,你跟阿姆说说!针线活我早会了,我才不要学绣花!”
“行啊,不学可以,”贺泽应得十分爽快,然而下一秒便接收到了李氏递来的眼神,连忙接口道,“不过每日多加一百个大字。”
“一百这么多?!……三十!”
“七十!”贺泽摇头。
“四十!”贺安可怜兮兮的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五十,不过另外交给你一个任务,以后我教你多少个字,你便去张婶家教你林哥,怎么样?”
“成交!”
成功砍了一半价的贺安十分愉快,瞧着他喜笑颜开的样儿,李氏眼里也带上了笑意。算了!不学便不学了吧,总归有他阿兄在,以后嫁了人也不至于受欺负。
贺泽拿着腰带回了房间,李氏又拆了另外一个大的包裹,有一瓶药酒,两罐茶叶,两罐阿胶枣,还有几匹上好的布料,东西虽然不贵重,但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李氏心里熨帖,捏了几颗枣子送进贺安嘴里,心里开始计划着提亲时的聘礼。
……
记着答应阿兄的话,贺安自觉任务重大,第二日刚吃了午饭,便直奔林家,手上还拿着贺泽早前准备的另一套笔墨纸砚还有他今儿早上才想起来的沙盘。
毛笔字对初学者而言有些困难,再者林煜和贺安又并非是要走仕途,只要能识能写便过关了,因此沙盘才是最快捷方便的,还不浪费。
贺泽目送贺安出了门,想跟着一块去,又想起了李氏的耳提面命。未婚夫妻偶尔见面并无不可,但若是日日上门便要遭人笑话了。
没成亲就是不方便!
昨晚抱着亲亲媳妇做的腰带,做了一晚上不可描述之梦的贺泽怨气满满。
贺老爹见他这样,眼里的鄙视毫不掩饰。贺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阿爹,你可别笑话我,阿姆跟我说你当年可是每日天不亮就赖在阿公阿婆家不肯走!”
“……”臭小子,一点都不会给他阿爹留面子!
贺有财狠狠吧唧了一口烟。
“对了,爹,地已经买下来了,我打算过两日就去进些药种,下个月花铺开张,事情多,我怕忙不过来。”
“行,去之前找你徐叔商量商量,他是大夫,这方面的事懂得多。”
“嗯。”贺泽点头。
“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啊?不用,我自己能行。”贺泽连忙摆手,他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小煜儿约出来呢,计划不能泡汤!
“你啊你!”
贺有财摇了摇烟杆,明显了然。贺泽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得开怀。
转眼又是三天,这日里林煜坐上了贺家的牛车,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车前的位置,向着镇上赶去。
不同于前一次的遮遮掩掩,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
第83章
这次贺泽要买的药种是旱半夏和连翘,这是他向徐庆生详细问询过后, 又深思熟虑决定的。
两者都是春播的药材, 对土壤、气候要求不高, 且本年可收, 生长期短, 药用价值也不错。特别是旱半夏,这几年市价居高不下。
连翘可以种子种植, 去药铺里就可买到;不过旱半夏却是要和白芷一样, 以块茎为种,得向山里的药农买。是以这次出行虽然没出县,但考虑到挑选等各种事情,贺泽还是早早跟李氏通了气,说至少得两天才能回。
日子一如既往地平静, 这日里贺安不在家,却有意想不到的客人登了门, 还引来了一大群围观的村民。
来人衣着华丽, 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矜贵之气,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 任凭贺有财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何时认识了这样的人物,他和李氏对视一眼, 彼此眼中皆是茫然。
“大叔, 您可是贺泽兄弟的父亲?”面对长辈,罗湛明礼数周到。
“我是,你是?”贺有财回过神来。
难不成是阿泽书院的朋友?可从来也没听他提过啊。
“在下罗湛明, 此次冒昧来访是想感谢贺泽兄弟的救命之恩。”
见贺有财仍然不解,罗湛明接口道:“是这样,上次元宵灯会的时候我不小心失足落水,是贺泽兄弟救了我,”说着罗湛明看了一眼身后的阿木,后者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将手中东西递给他,“小小谢礼还请贺大叔不要推辞。”
“这……”
“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只聊表心意。再说要不是贺泽兄弟,怕是我此番也不能站在这儿了。”
未免让贺有财误会他是哥儿,罗湛明一口一个“贺泽兄弟”。
“原是这样,”贺有财沉吟半晌,见门口围的人越来越多,还是开口道,“罗公子若是不嫌弃家里简陋,还是进屋说吧。”
贺有财领着罗湛明和阿木刚进了屋,便有围着的村民急急冲了进来打听,“彩云呐,这人可是你哪家亲戚?”
说话的人眼里闪着精光,“我可看着了,他们来的时候可坐的马车,那车,车顶盖都是上好的锦缎……啧!还有啊,我家哥儿在镇上成衣铺子做工,方才那人一身,少说得值这个数!”
他兴冲冲地举了五根手指头。
……
罗家几代经商,论嘴皮子上的功夫,那是从老祖宗那儿遗传下来的,罗湛明更是个中翘楚,再加上他自幼跟着父亲行商,谈吐阅历皆是不俗,不一会儿功夫便赢得了贺有财极大的好感,句句都是“贤侄”,语气十分亲切,足足一个多时辰都没舍得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