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什么时候发芽(55)
顿了顿,小银龙补充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回去?”
被迫与薛云深挤在一张椅子里的许长安,点了点头,转而又想起一件事来。
“当初你说多年不见,彩云间的人越来越脆弱不堪,这不是意味着你以前来过彩云间?”
“我说过这话?”小银龙莫名其妙,“我怎么不记得?”
许长安:“……”
“又来了。”许长安崩溃地想。
探听更多关于彩云间的事情失败,此时偏离原本返程航线的帆船,经过几天几夜的航行,已经离当日第一次捞到小银龙的位置不远了。
这日,吴将军看了看天色,转头吩咐落帆。不久后,一场大风暴来临。许长安窝在卧房里,被海浪颠簸得脸色异常难看。
至于和他半斤八两的薛云深,也已是面无人色了。
这个时候,许长安无比艳羡至今还未恢复人形的许道宣。
三绿色的魔鬼仙人球,被海浪颠得从木桌上坠落下来,连咚的一声都没发出,坚硬无比的刺就直接扎进了船板内,之后固若金汤的城池般巍然不动。
同样怡然自乐的,还有已经学会游泳的小银龙。
窝在装满水的铜盆里,小银龙闹腾地水花四溅。
终于,风暴停歇了,许长安蓬头垢面地被薛云深扶起来,还未来得及整理衣襟,吴将军先过来敲门了。
“殿下,小公子,”吴将军在门外道,“界壁边缘到了。”
分别的这日,亦同样到了。
“不急,先束发。”薛云深拉住了眉宇间略有忧色的许长安,然后扬声对门外吴将军道:“一盏茶之后再来。”
吴将军踌躇了片刻,最终确定了自己没胆子再催一遍的事实,悻悻地回去了。
薛云深替许长安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又慢条斯理地将发簪插入其中。许长安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布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唤了句“云深”。
说来与小银龙认识也不过半月,却因为同是重生的缘故,恍然间有种相识半生的错觉。
相识半生,便无论如何都算得上老友了。而老友分别,总归多少有些离情难忍的。
除此之外,许长安还担心另外一件事。
界壁无法打破,若是小银龙还找不到回它那个界的其它办法呢?
许长安这些隐忧,薛云深一点也不能感同身受。
他非常讨厌那条会说人话的龙,好不容易盼到它要滚蛋了,此时十分开心,半点都不能体会什么叫做离别愁绪。他开开心心地应了声,从背后拥住许长安,兴致勃勃地问:“你看这个发髻好看吗?”
许长安无精打采地瞄了眼铜镜,随口敷衍道:“好看。”
得了夸赞,薛云深很是高兴,又拉住想要起身的许长安,将他从头至尾地再折腾了一遍。
最后等了老半天的吴将军,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敲门。
“殿下,小公——”
这回门只敲了一下就开了,吴将军看到开门的许长安,不由愣了下神,紧接着又被怒目而视自己的薛云深吓得赶紧收回了目光。
从吴将军手里接过小银龙,许长安走上了甲板。
“你真的不跟我回临岐吗?”许长安问。
小银龙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托你的福,你家那朵牡丹花已经恨不得拿我放火上烤熟了,还跟你回临岐?”
圈养一条龙的梦想再次破灭,许长安摇头叹息一声,扬手把小银龙掷了出去。
“喂——”
小银龙愤愤不平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吴将军探头看了眼,瞧见它飞快地游了圈,半撑起了身子。
“既然教过你剑招,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虽然我不见得会记住你叫什么名字,也不见得还能记得收过你这个徒弟,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得替我留着那个酸酸甜甜的糖果。”
还以为它要发表临别感言的许长安:“……”
“知道啦。”许长安应了声,接着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道:“那师父您慢走,恕徒弟无法再十里相送啦。”
无论如何,小银龙,不,沈炼教过他是真,救过他也是真,这一声师父,沈炼当之无愧。
见状,吴将军楚玉等人,也板板正正地鞠了个躬,齐声道:“祝阁下一路顺遂,早日返回白玉京。”
小银龙摆了摆尾巴,好似挥手告别,而后往下一伏身,复又重新投入到了海浪中。
第45章 我不允许你把我种进土里
待小银龙越游越远,直至完全看不见后, 目送它的吴将军招呼一声, 下令船只返航。
此时尚是严冬,春意还远,海风如刀刮般阴冷, 迎面吹来好似可以穿透皮肉渗进骨子里去。许长安在甲板上站了没过多久,便觉得有些鼻塞头疼。薛云深见他脸色不好看, 忙扶着他回了卧房。
墨王殿下下了甲板,一众被冻得险些涕泗横流的余人, 亦得以互相慰藉着回到温暖室内。
只除了许道宣。
准确来说,是那颗仙人球。
仙人球原本放在许长安隔壁,也就是楚玉的房里, 结果被前来找楚玉上药的段慈珏,以男男授受不亲为由, 给丢到了许长安房里。
碍于屋内同时还有另一条盘在椅背的围观龙, 薛云深只好勉强忍耐了两日。
现下小银龙离开, 好不容易揪到独处机会的薛云深, 立即趁许长安不备,连盆带球地将仙人球扔了出去。
咣当一声响, 先前装过小银龙现又装着仙人球的铜盆跌在了走道里。
“什么声音?”许长安听见动静,扭头来问了句。他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泛着病态的苍白。随船而来的军医诊过脉,说他是亏了生命力而导致的体虚,除了回沙子里养一段时间,其他的法子都只治标不治本。
薛云深面上不露分毫,他搀扶着许长安在床边坐下,气定神闲地嫁祸道:“许是楚玉摔了盘子吧。”
端着托盘在门外堪堪站定的楚玉:“……”
楚玉默默将托盘转交给同来的段慈珏,而后蹲下身,把戳进木板里的仙人球揪起来,重新放进了铜盆内。
“恩人,你端着道宣公子等我一下,我给公子送了药就来。”楚玉说着,与段慈珏换了手里的东西。
对着楚玉乌黑明亮仿佛含着汪水似的眼睛,段慈珏单手接过铜盆,没忍住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低声道了个好字。
“等你回来。”段慈珏道。
“嗯!”楚玉重重点了下头,端着方熬好的汤药,叩响了许长安的房门。
“殿下,公子,楚玉送药来了。”
过了片刻,里头传来道气息不稳的嗓音:“进来吧。”
楚玉浅笑着朝段慈珏投去一瞥,而后推门进去了。
段慈珏亦微微展颜,等楚玉身影完全没入屋内,便立即把铜盆转手给了路过的士兵,并嘱咐人家有多远端多远。
于是,等许道宣从冗长的梦境里醒过神,就发现自己正天为被船为床地躺在船头吹海风。
许道宣先是一惊,以为自己要被那群马贼给偷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他翻身爬起来看见船帆上的标志,顿时松了口气。
“还在自己人手里。”
许道宣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边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虚惊一场地喃喃自语。
“奇怪。”拍了没两下,许道宣隐隐闻到身上有股奇特的气味。为了证实不是鼻子出了问题,他禁不住揪起衣领送到鼻尖,紧跟着深深嗅了口。
“哇好腥!”
许道宣捂住鼻子下意识倒跳三步远,片刻后反应过来腥味的源头是在自己身上,登时哀嚎一声,满船瞎跑地直嚷长安救命。
不料没把许长安嚎来,反倒是惊动了薛云深。
“嘘。”
薛云深从门内探出半边身子,竖起一根手指对许道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长安喝了药睡着了,你别吵他。”
薛云深说完,隔着两丈远都闻到了许道宣身上那股腥味,当场掩鼻色变道:“腥气熏天了,还不去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