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25)
眼见着长剑入鞘,陈恨也稍松了一口气。
修整之后,半个小时就快要耗过去了,他虽然已经在李砚的榻上了,但是李砚还没有在榻上。李砚将长剑挂在榻对面的墙上,盯着出神,他大概是明白了,只有这东西才镇得住陈恨。
为了完成任务,陈恨硬着头皮小声提醒道:“皇爷,熬夜有害健康。”
李砚没动,又过了一会儿,身后的陈恨直接吹灭了蜡烛。
李砚还没来得及转身,黑暗中就有人朝他伸出了手。陈恨想拉他的手,最后却只勾住了他的袖子。
陈恨信誓旦旦地说:“皇爷,方才臣真的差点被雷劈了。”
“你做噩梦了罢?”
话是这么问,可李砚也跟着人上了榻。
陈恨把皇爷安置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还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在皇爷身边躺下,开始发抖。
“系统啊系统,你千万看清楚了,我身边这个是皇爷,如假包换的皇爷。被雷劈死的是蔡伯喈,不是陈离亭,不是我啊,我真的有好好做人的。”
李砚转头看他,看见陈恨裹着被子抖个不停,冷着声调问他:“还是冷?”
他摇头。养居殿温暖如春,在外边冻得再久,进来这么一会儿,早就暖和起来了。
二人分盖两床被子,李砚便将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抓住了他的手:“不冷,手怎么这样凉?”
“臣是怕死。”
“谋反未遂的事情今晚先不计较。”
“不是这个。”
“那就是那天雷?”李砚似是不悦。
陈恨闭了嘴不说话。他根本就不信有天雷,自己又非要跟他提,这下完了,又惹他生气了。
今日怎么总是惹他生气?太没用了。
被李砚赶下床去,然后被系统的天雷劈死,或者直接被李砚的长剑砍死,看来他今日是非死不可了。陈恨瑟瑟发抖。
李砚却低声道:“你别动了。”
“对不起啊,皇爷,我一乱动我就害怕。”陈恨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是,是臣一害怕就乱动。”
李砚扣住他的手:“有朕在,你怕什么?快睡。”
“嗯。”
陈恨又熬了一会儿,一直到外边传来宫人打更的声音,已经是正月初八日了,看来任务已经完成了,他这才放下心来。
正要翻身睡觉,却发现李砚还扣着他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
他在心里叹气,关键时候还是李砚对他好,尽管李砚总是拿长剑挑他的衣带。大概是李砚平日里杀伐决断的,忽然之间就不习惯他这个无赖了,所以每每看见他都恨不能拔剑。
不过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小兔崽子,心还是好的。怕只怕他在龙椅上坐久了,迟早也要变。
这时本心很好的小兔崽子忽然问他:“还没睡?”
陈恨被他吓了一跳。李砚的本心是好,但是这与陈恨怕他不冲突。
“回皇爷,臣马上就睡了。”
“今日吓着你了?”
陈恨在黑暗之中疯狂点头,口中却只道:“有点儿。”
李砚冷冷道:“该。”
陈恨不语,半晌道:“皇爷,以后说话可以不拔剑吗?要是非拔剑,那可以不挑断衣带吗?”
“怎么?”
“臣为了皇爷的名声着想,不敢告诉别人衣带是被皇爷挑断的,就只好自己躲起来补衣裳,但是那两根带子实在是太难缝上了。”陈恨嘟囔了句,“臣又比不上东方不败,还能深闺绣花鸟。”
不过李砚没应声。
被李砚与系统一吓,这天晚上,陈恨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正抱着陈猫猫玩儿,结果天上雷一响,陈猫猫就变成了李砚。不是岭南时期可怜兮兮的李砚,是重生之后喜怒无常的李砚。
猫和人的位置还颠倒了,李砚像抱着陈猫猫似的抱着他。
“娘诶!”陈恨大叫了一声,惊醒过来,从床上弹了起来。
天色大亮,他的手还被谁牵着,那人就在床边,只是挂着的帷帐被放下来了,他不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问道:“怎么了?”
陈恨一惊,李砚,又是李砚!总是李砚!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结果没能成功,只好一掀帷帐:“皇爷,你能……”
嘶——
陈恨倒吸好几口凉气,帷帐外边乌泱泱的跪了一群宫人。
他迅速放下帷帐,又躲回去了。李砚爱牵着他的手就牵着吧,他只希望外边那些人不知道床上的人是他。大白日的在龙床上窝着,他说不清。
这种事情要传出去了,恐怕会有这样的传言:忠义侯不是忠臣,不是奸臣,他其实是个脔臣。
李砚笑了笑,不再管他,只道:“你继续说。”
被点到了的宫人轻声回道:“昨晚奴在长乐宫守夜,并没有听见雷声。”
陈恨躲在帐子里,不敢说话,反正任务都完成了,天雷什么的,他也不在乎了。
那宫人继续道:“不过侯爷吼的一嗓子,比天雷还大声些。”
李砚转头问陈恨:“忠义侯,你究竟是不是做梦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忠义侯大半夜不睡觉,从长乐宫跑去养居殿,只为了爬上皇爷的床了。
陈恨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脸给盖起来,含糊不清地说:“臣不是忠义侯。”
也就是自那时起,宫里流传着一个传说,那是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
传闻某日,忠义侯做了个噩梦,从长乐宫一路跑去养居殿。皇爷安抚了他好一阵,最后忠义侯与皇爷两手相扣,沉沉睡去。
第二日皇爷晨起时,侯爷还未起。皇爷宠极了侯爷,硬是随他牵着手,在榻边守了一个上午。后来皇爷还特意找来所有在长乐宫伺候的宫人问话。
这个传说还有一个基于事实的可爱小细节,侯爷受惊之后会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乐宫宫人一号:我!我也作证,昨晚没有打雷!
感谢重重不重憧的十瓶营养液!出云的十瓶营养液!重重小可爱的营养液是好久之前投的,而我……竟然一直没看见,我有罪,我跪地请罪,我泥首请罪,我负荆请罪
第20章 忠义(1)
自从初七那日做过任务之后,陈恨一连几日都没有再去养居殿。
陈恨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不行。
他想,是不是上辈子自己造了反,李砚突遭变故,心理有点扭曲,正是由于李砚怨念过大,他才重生了。而李砚重生过来的第一件要紧事,就是要给他以身体与心灵两方面的沉重打击。
李砚把他留在宫中,也算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再把他慢慢折磨至死。
想起前几回的长剑相向,陈恨就心惊肉跳的。
他这几日想得明白,这时候李砚顾念着旧情,不计较他造反的事情,但并不代表日后不计较。
如今他就已经猜不透李砚的心思了,动不动就惹了他。等李砚以后真成了古代帝王的那种模样,再转念一想,肯定会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处置欠妥。到时候他以帝王心再翻陈恨的旧账,就不是他插科打诨就能混过去的了。
旧情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候,到那时,再想要保全自己,他觉得悬。
想想小桂子和小玄子,再想想刘皇叔,到后来,他都敢把孔明的奏折丢地下了,从前一转头就被皇帝弄死的臣子又这么多,哪一个都足够点醒他。
更何况,他陈离亭还是个将叛未叛之臣,是个随时都要爆炸的炸弹,李砚能总容着他?
不能说是……罢了,就当他是铁石心肠罢,他认了。
他得学学范蠡。
他得离李砚远些。
陈恨经行武场,转眼一见李砚又在里边耍剑,剑风刷刷的响,每一剑都好像刺在他身上似的。
他加快了脚步,回到长乐宫,一口气写了一封奏折压在枕头底下,到时要是情况不对,他可以直接把奏折拿出来保命。
才将奏折塞到枕下,吴端就来了:“苏元均不是要下江南么,他说十五就启程,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