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偏执帝王(15)
人是醒了,但御医记得自己是受越晟的传召过来的,自然不敢怠慢,还是仔细给苏融把了脉。
趁他给自己把脉的时候,苏融转过脸,轻声问旁边侍立的宫女:“陛下准备要关我多少天?”
那宫女看起来颇为稳重,见苏融轻声细语对她说话,也不由微微红了脸,行了一礼后道:“陛下说公子醒了就可以离开了。”
苏融:“……”
宫女见这个温柔又好看的方公子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担忧地问:“公子怎么了?”
“……”苏融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无事。”
越晟在寝殿门口对苏融问话的时候,他曾有数种理由可以编造,而不是选择闭口不谈,甚至刻意刺激越晟。
——苏融原本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在宫内留一段时间的。
前世的事情迷雾重重,越晟寝殿廊柱上涂的不明泥料也让苏融起了疑心,留在宫内不仅可以多和越晟接触,还可以顺势调查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结果……
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融似乎还是头一次这样失算得彻底,甚至和先前预想相差甚远。
而一切的源头,是越晟对“方雪阑”奇怪的态度。方雪阑大晚上在他寝殿旁边晃悠,现在什么东西都还没查出来,越晟就要把他赶回去了?
苏融内心有些一言难尽。
*
子时一刻,御书房里还灯火通明。
越晟合上一本奏折,就听见窗外传来两声鹧鸪叫,于是道:“进。”
很快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半跪在案前低声说:“回禀陛下,长定殿柱子上的红泥成分查出来了。”
越晟在奏本上落笔,冷冷开口:“下次废话少说。”
属下一惊,赶忙接着道:
“……经血刀查验,红泥里应混入了一些特殊香料,无色无味,但可致人精神暴躁,严重者或有伤人之举。按红泥风干程度来看,香料混入其中已有三日以上。”
三日以上,那确实不是方雪阑干的。
真有胆子干这事,也不至于呆在门口等他来抓。
血刀是越晟登基后一手建立的组织,平时负责他的秘密保护工作,其他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多交由血刀去做。
越晟沉默着出了一会儿神,如果苏融还在,怕是要训斥他“心思太沉,不够光明磊落”了。
属下等了片刻,见越晟还没有说话,大着胆子抬头去看他,却看见越晟的目光定定落在烛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在想如何将下毒之人千刀万剐,属下惶恐地想。
半晌后,越晟开口:“将长定殿内外的宫人分开审讯,三日内给我确定的答复。还有,”
越晟的话语顿了一顿,接着说:“方雪阑这个人,你们再查一遍。”
属下不明白怎么越晟又要查方雪阑了,明明昨天才刚……于是他低声问:“恕属下愚钝,陛下是要细查哪方面?”
越晟将朱笔搁在案上,左手无意识屈指敲了敲桌沿,语气淡淡:“查这个人的来处。”
属下:“?”
越晟瞥了他一眼,目光冷然:
“他不是方雪阑。”
作者有话要说: 越崽:看透.jpg,我一定是扒马最快的男主
第9章 密室
越晟说完话的时候,属下还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他不是方雪阑?方雪阑不是方雪阑,那还能是谁?
属下心思急转,心道陛下今夜这么反常,也许是看出了什么,面上却不露痕迹,只低头道:“遵命。”
越晟:“今晚靠近长定殿的,还有谁?”
属下:“还有傅将军。傅将军在长定殿外碰见了方公子,两人起了些许争执,后来傅将军又转了两圈就走了,方公子随后赶回。”
越晟的唇角勾起,是抹嘲讽的轻笑:“他俩倒有闲情逸致。”
属下:“傅将军仍在血刀的严密监视中,陛下放心。”
越晟心不在焉地开口:“出去吧。”
等属下离开后,越晟对着满案的奏章坐了一会儿,突然有点兴致缺缺。
他站起身,到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卷做工精致的画轴。
纸是上佳的宫廷白鹿纸,越晟将画轴展开后放在御案上,雪白的纸上只寥寥勾勒了两笔,压根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越晟亲手找了笔研了墨,但当笔尖蘸满墨汁,他却停下了动作,似是有点无从下笔。
窗外寂静至极,间或有两声鸟啼传来,越晟执笔站了半天,才轻轻落笔,给纸上添了一道新的墨痕。
灯下他神情难得温和,目光里蕴着遥远的思念,仿佛在凝视着最珍重的宝物。
一夜灯火长明。
*
苏融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方易还没睡,正在大堂里等他。
一见苏融回来,方易就瞪眼道:“你好端端的跑出宫干什么?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苏融折腾半天也累了,无意和他周旋,漫不经心开口:“宫里头待得闷,出去随便转了转。”
方易又要开口,忽然瞥见苏融的手腕,一把抓过来问:“你去什么地方,还让绳子捆了?”
苏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腕,发现是之前待在牢里被绑缚的痕迹。
方雪阑肤色极白,腕间肌肤又细嫩,粗糙的麻绳磨出了几道血痕,虽然在宫里已经上过药,但看起来还是很刺目。
苏融收回手,淡淡道:“没事,是我自己弄的。”
方易要被他气死,当即想要抄棍子揍人:“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你这个孽子,要不是陛下不计较,你……”
苏融突然问:“万一陛下计较了会怎样?”
方易噎了片刻,怒道:“陛下要是追究起来,你说不定脑袋都掉地上了!”
越晟性格暴戾人尽皆知,曾有几个不懂事的宫人塞了银子试图私自出宫,结果还没踏出两步,就倒霉地撞上了越晟。
这位喜怒无常的天子当即命人将带头的宫人斩首,其余人充入掖庭宫做苦力,连多余的解释机会也没给这些人。
自此之后,皇宫内人人自危,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唯恐大祸临头。
苏融听完了方易讲的故事,表示:“虽有些不近人情,但也在理。”
方易恨铁不成钢道:“谁让你评判陛下的是非了?陛下无论怎样都是对的,反倒是你……”
方易念叨了半天,苏融靠在椅子昏昏欲睡。
等方易好不容易住了口,让他滚回自己房间里去的时候,苏融已经断断续续睡了几小觉。
方雪阑这么叛逆也是有缘故的。
苏融心想,就方易这么个念经似的教育方法,方雪阑没长成个纨绔已经很不错了。
他安静地在方府待了几天,期间一边旁敲侧击地探听如今世上的情况,一边趁着还空闲,将这副病怏怏的身体恶补了一顿。
后面血是不怎么咳了,但苏融还是觉得走路没力气,看来短时间内让方雪阑这身体练习武艺是不可能了,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要暴毙。
养好精神后,苏融久违地想起一件事。
他好像……还没还傅水乾的钱。
虽然傅水乾说不用还,但苏融也知道一万多银子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他一点也不想承傅水乾的人情。
苏融在府内转了转,最后换了套衣服,在傍晚时分出门。
他准备去看看,自己当年藏的私房钱还在不在。
苏融年少便已居高位,众星捧月般过了许多年。
先帝看重他,朝臣们也亲近他,普通百姓更是喜欢收藏他的字画真迹,听说还能拍出一笔不菲的价值。
苏融名下的私产众多,他又是个性子散漫的,大都交给了当年的管家和账房先生打理,因此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钱。
——反正从没缺过钱来花就是了。
回忆起上辈子的风光,苏融看了看如今两手空空囊中羞涩的自己,心道风水轮流转,做人果然不能太嚣张,否则连老天爷也要故意戏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