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偏执帝王(49)
“陛下今日同我说的话,可有半句虚言?”苏融问他。
越晟莫名觉得这句话像是暗藏着苏融的某种决心,他不知道陆太医和苏融说了什么,但不自觉被吸引过去,低声道:“没有,都是真话。”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孤骗了你,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能超……”
“嘘——”苏融忽然抬手轻轻按住他的唇,摇摇头道:“傻。”
越晟一向心思缜密,这时也无端有点慌乱,差点把太傅叫出口。
然后他听见苏融说:“若陛下以真心待我,我自会以真心回报陛下。”
第34章 失控
对越晟的感情,其实是比较复杂的。
苏融曾经把他当成一个令人头疼的孩子,当成顽劣不堪的学生,当成可以信任依靠的朋友,当成大殷朝锋芒毕露的太子,当成天下之主、一朝帝王。
他陪着越晟走过那么多年,几乎占据了苏融生命快三分之一的时间。
这种感情是很难理清楚的。但苏融明白,当初的自己,对越晟只有友人之谊、师生之情,而绝无风月之爱。
只不过苏融现在发现事态有些失控。
重生之后,他见过了越晟的另一面。
在苏丞相面前,越晟是谨慎守礼的,虽然常有关怀,但也不会逾过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然而在如今的自己面前,越晟倒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那点小心机唯恐自己发现不了似的,明明白白地显露在脸上。
起初苏融不太适应,后面则习惯成自然——曾经的越晟是越晟,现在的他还是当初的小狼崽,在苏融心里,越晟始终没有变。
这让他不自觉地放下心防,而后一个不注意,就掉进了越晟扒拉好的坑里。
他开始会为这个人的徒然靠近而心跳加剧,会不自觉地纵容越晟一些过分的小要求,偶尔会盯着这个人出神,晚上即使有越晟躺在旁边也睡得很安心。
这些隐蔽的变化,难得让苏融感到茫然。
“又在孤旁边发呆。”越晟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过来,凑得极近,苏融瞬间回过神来,一转头差点撞上越晟挺拔的鼻子。
他准备睡觉了,越晟却还不走,苏融瞥他一眼,轻笑道:“怎么?我都受伤了,还要抱着我睡?”
越晟抿唇:“不是,孤要看着你,不要翻身压着伤药。”
苏融若有所思道:“我睡觉很不老实吗?”
越晟否认:“没有。”
苏融睡觉何止不会不老实,简直是太过乖巧。
以至于越晟每晚上悄悄把他揽进怀里,苏融都能就着那个姿势安安静静地睡到天亮。
“陛下借口真多。”苏融摇摇头,眼见着实在没办法把越晟赶走,只好任由他欺身上床,无奈道:“听闻陛下小时候喜欢踹被子,可别踢着我。”
越晟动作一僵,耳根处可疑地红了起来,冷着脸道:“哪个舌头长的宫人造的谣?”
苏融才不告诉他。
估计哪个宫人都不知道,越晟从小到大警惕心一直强,睡觉时都是把服侍的宫人赶出殿外去,也只有陪着他在一张床上躺过的苏融,才知道这崽子一到半夜就喜欢踹被子。
少年人体火旺,苏融经常在大晚上被他折腾起来,迷迷糊糊爬起来一看,越晟这家伙已经从床头踢开被子,滚到了床尾。
只不过现在越晟长大了,睡觉也安分了许多,至少这段时间同榻共眠,苏融没被他吵醒过。
越晟看见苏融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糗事,不禁故作冷漠,沉声说:“你在嘲笑孤?”
苏融收了笑意,一本正经道:“不敢。”
越晟瞧他这副样子,直想一个猛扑上去,压住他的身体,威胁他要是再敢调侃自己就狠狠吻下去。
苏融看上去冷静淡定,实际上在这种事上很纯情,肯定能把他吓得求饶。
但越晟看了看苏融搭在一旁受伤的手腕,还是不忍心在这时候闹他。
“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答应过孤一件事?”越晟问。
苏融不解地挑眉:“什么事?”
越晟不答,苏融只好自己想了想……
片刻后,苏融的脸微微红了,他别过脸,轻哼了一声:“陛下怎么还记得?”
今天苏融硬要去“送别”傅水乾,越晟吃醋不高兴,还向他讨了一个小要求。
越晟垂着眼,将被子给苏融盖上,淡淡道:“自己应下的条件,现在要耍赖?”
苏融:“……”
他纠结了一会儿,低声道:“要不留到以后……”
反正也没规定履行诺言的时限。
越晟:“可是孤现在就想要。”
外头的小汤子本来想进殿内添助眠香,在门口听见这一句,及时刹住脚步,神情古怪。
他听见苏融的声音传出来,听起来还带点讨饶的意味:“不行,我今天受伤了。”
越晟沉默了半晌,说:“那也无妨。”
小汤子心道陛下真是个禽兽。
方公子这病弱身子,今日又受了轻伤,陛下竟然还不放过他,也不知道弄一晚上过去,明早方公子还能不能下来床。
殿内,苏融已经慢吞吞缩到了角落里,反抗道:“不要!”
越晟:“就一次。”
苏融咬唇:“……陛下今日说,伤了我两次。”
越晟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嗯。”
苏融:“陛下若要补偿,那就与今天的那个条件相抵了,我不生你的气,你也不可以再提那个要求。”
越晟有好半天没有反应,苏融正担心能不能制住他,就听他深叹了一口气,道:“就这么轻易放过孤?”
苏融:“……啊?”
越晟一手覆上苏融搭在软枕上的那只手,轻轻揉了揉,低低开口:“孤原本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偿还自己所做的错事。”
苏融心道,这么严重?
以方雪阑的身份来看,越晟不就是在不受自控的情况下,误伤了自己两次吗?并且事后也很快上了伤药,基本上没留下任何伤痕。
作为曾经习武多年的苏融,这点小伤压根转头就忘了。
越晟捏了捏他细白的手指,语气难得温柔:“你若是不愿就罢了,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
苏融云里雾里,就这么揭过去了?
越晟瞥了眼他的神色,突然凑了近来,嗓音低沉:“不过孤还记着这件事,以后有机会,你可以一并还上。”
苏融:“……”
敢情是长期欠债,以后还得补上啊。
越晟挥灭烛火,又替苏融整了整枕头,道:“睡吧。”
末了,他动作顿了顿,忽然俯身,隔着极近的距离,在苏融眉心落下一个虚虚的吻。
“晚安。”
临睡之前,越晟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床帐,暗自叹了一口气。
要想骗得他的太傅主动亲亲自己,可真难啊。
看来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只能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讨要了。
*
数日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突厥局势突变,原本已经准备即位大汗的四王子被手下刺杀,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突厥五王子诺敏率部下回归,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控制住了大局。
四王子的势力失了主心骨,不得不屈服,而重伤的大王子则被妥帖“安置”,诺敏派了专人照顾他,至于是照顾还是监视就不得而知了。
突厥上一任大汗死后的乱局,直至此刻才尘埃落定下来。
另一件与大殷更加休戚相关的大事,则是傅水乾不日前抵达边关,素整军队,接下西夏发来的战书,两国战事一触即发。
皇宫里最近两天气氛紧张,臣子和宫人们无不行色匆匆,神情忧虑,唯独苏融还是一贯的悠悠闲闲。
他坐在廊下的美人榻上,初夏时节,荷塘边凉风阵阵,苏融半支着额,正拿笔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