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守则(114)
宴会很快就接近了尾声,塞席尔也随之回到自己的国家,可是安娜并没有停止和他的来往。
他们有了更加密切的交流,这一场尴尬的邂逅却意外促成了二人长久的交往。
转眼间就过去了三年。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就比如安娜对塞席尔的态度。
即便正处在社交年纪,可安娜能接触外男的时间也并不多。而即便是在宴会上,她也如过众星捧月般高不可攀。
所以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和安娜交流的最多的异性反而成了隔十万八千里远的塞席尔。
青春期所特有的躁动,尽在与对方的交流中,渐渐得到了抚平。
从最开始的觉得有趣变成了现在的少女情思,这样的跨度不可谓不大。可是即便是变了个彻底,安娜也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她向来便是这样的大方,懂得直面自己的情感。
只不过骄傲的玫瑰始终不愿意先低头,而塞席尔则是难于开口,于是这样的暧昧一直持续了许久。
从那之后魔法信件一封接一封在两个国家之间轮回交转,每当魔法信鸽传来鸣叫,安娜就像欢脱的兔子一样,小声地欢呼一声后便不顾礼节,提上裙摆就跑向信鸽的方向。
取下了信件,她便开始迫不及待地一字一句地阅读起来。
“阿奇德的天空,
承载我最深的期盼。
翱翔的飞鸟,
携炽热之心与信同来。
将要溢出胸膛的憧憬,
成了划破荒野的鸣叫,
如电闪雷鸣般激昂,
嘶哑而高亢地将渴望吟唱。
笔墨书写文字,
将我的爱意流淌。
唯怨信件短促,
难将情感释放。
殿堂下信徒满载希望,
述说最深的愿望,
低头俯身以首额地,
只为心爱的姑娘。”
与这首诗一同寄来的还有一瓶特别的圣水。安娜知道这是特意前往神殿祈祷才能够求来的东西。就像诗中写的那样,他真的去神殿祈祷了。安娜握紧了这两样东西,贴身放于自己的心口。
明明这首诗并不像那些传世巨著一样精彩绝伦,可是安娜就是不能遏制的,将它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她慎重的将之收在了自己最宝贵的首饰盒里上了锁,然后借着灯光字字斟酌地写下了回信。
期待的心情是如此类似,可是所经历的遭遇却截然不同。在塞席尔严肃枯燥的宫廷生活里,安娜的信件就是他难得的慰藉。
只不过在收到信件的同时,他又是如此的心情复杂。
“听说邻国的公主又寄信给咱们的王子了。”
“是那一位赛兰卡玫瑰吧?万万没有想到,那一位竟然经常和我们的王子有联系。我们的这位王子不是出了名的木讷无能吗?”
“谁知道呢?或许那一位公主并不知道咱们的王子不只是继承王位无望,而且还不讨国王陛下欢心,同时又母族失势吧?”
随着对方话音刚落,便是一阵附和的嘲讽。
宫廷里所有人都知道塞席尔殿下不过是个占了王子名号的闲人。他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自己的势力。而他的母亲早就因为偷情而遭到了国王的厌弃,因而被早早处死,就连母族也受到了牵连,塞席尔又是出了名的软弱可欺。故而就算是下人们也敢说上几句闲话,权当这位王子是一个难得的笑话。
他们对塞席尔的嘲讽几乎从未停止。不过这样的讥讽在这近三年来越发的强烈。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一位如此高贵的公主竟然还会和这样一个遭人厌弃的王子有着如此密切的联系。
只需要想一想便让人嫉妒得发狂。
踩低捧高一向是人的本能,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塞席尔在阴暗的角落贴墙而立,静静地听完了下人们的窃窃私语。等他回过神来了,手中那期待已久的信件,已经被他蹂躏得不成模样,他只得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上面的皱褶抚平。
在角落里赛席尔将压实了的信件打开。
“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不过见信如见面,我坚信只要你透过信件看到了我的面庞必会开怀。塞席尔,你的心意我已经透过信件悉数获知。我并不擅长文字描述。我只说一句——如你所见,我也喜欢你。”
安娜的文字向来直白的不加任何掩饰,可是在看到这一段描述的时候,塞西尔还是忍不住看了好几遍,反复确认之后才相信,这原来是真的。
一直以来被不断否定,被不断嘲讽的他第一次,有了如此巨大的被认可感。
母亲长久以来给他留下的阴影,和父亲的漠视以及下人的闲言碎语,都让他慢慢的压抑了自己的本性,可是如今却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孩竟然对他表露心意。
就如安娜信中预料的那样,这实在是……让人太过开怀。
连着好几天伺候赛席尔的下人们都发现这一位整日苦闷的王子,不知为何竟像是突然开了窍,嘴角能笑出了花,就连他走路散步都仿佛能哼出小曲儿,可是他这么高兴,竟惹了其他人的不快。
“呸,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婊子生的下、贱、货?瞧瞧那一天高兴的模样,我看着都想吐。“
“是啊,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笑得出来?“
这些嘲讽的言语来的格外毒辣,到底是下人们高强度的工作同这便宜王子的空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才使得这些下人们说起了更加过分的闲言碎语。
他们就像是料定塞西尔并不会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毕竟他的性子一向都是这么的软弱。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次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隔天好几个下人收到了调任的消息,这样的变动来的奇怪,可是没有人怀疑,只收拾收拾后便前往了新的去处,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几个调任之后的下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都受到了惩罚。
有的人都罪名是妄议主人,有的人的罪名是私下通奸,还有的人则被扣上了更加严重的通敌判国的罪名。
因为是几乎同一时间被处罚的犯人,所以说他们被一起押送在同一个刑场上。
执行刑罚的那一天,赛席尔穿上了一件不起眼的外套,它将他整个人都拢在其中。这使得他站在浩大的人群中央是那么的不显眼。
可是他却享受眼前的一切。他近乎是不错眼珠地看完了那些曾经非议他的奴仆,被砍去了首级。
他极尽病态的享受着那些人在临死前的挣扎。或麻木或惊恐,或哀求或痛哭,所有五味杂陈的情感,都成了一道道刺、激他快、感的源泉。
“就是应该如此,说那些下、贱话的人都应该通通闭嘴,不是吗?”
他用指尖蘸起了,飞溅到台下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在手上碾开了,成了一道晕红。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宫里的人发现,好像他们说起塞席尔王子的流言蜚语亦或是他那放、荡的母亲的事,他们总会变得格外倒霉,轻则被处罚,重则丢掉性命。
久而久之,皇宫里面的吓人,就慢慢的将之当成了简口不言的秘密,而宫廷里的贵族们则认为这等事情上不得台面,更是没有人主动的去提及。
到了这个地步,赛西尔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这个皇宫里再也没有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既然如此,他就可以进行自己的下一步举动了。
他主动向国王,也就是自己的父皇提出了申请。他放弃了大半的继承权利,转而只要求由王国出面替他向安娜求亲。
即便大家心里都清楚,皇位的下一任继承人里决计没有他的姓名,可是这件事由他主动提出,倒是还让国王十分意外。
“我以为你就算不要求自己的继承权,也会要求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不了父皇,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期盼的事,那么就是一定是能够尽快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老国王听完了这番话后,深深地凝望了塞西尔良久,最后才说道。
“好吧,既然这已经是你的选择,那么就按你选的那条路继续走下去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