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的人后来都成了我的备胎(58)
谢余收起了书卷,又唤来了宿季身边可信的小太监:“你且如往日一般,将这些书尽数烧了去。”
宿季抿了抿唇,小手按在那书卷之上,声音有几分低落:“太傅,不可以···留一本吗?”
谢余平静的看着他:“陛下可曾将知识学会了?”
宿季道:“我全然都会了,也可以一个字不漏的背诵下来。”
谢余赞许道:“很好,如此又何必留着徒给旁人增加把柄呢?”
宿季知道他的意思,他聪明的很,虽是八岁的外貌,可心智却十分老成。
他知道谢余要烧掉这些书是为他好,他也知道昭和长公主对他的监管十分严密,这样很有风险,可他心中却始终有几分难以割舍。
那书中,留有太傅为他抄写的释意,也有太傅握着他的手写下的字迹。
宿季这短暂的人生中,难得遇到温暖,更何况谢余的性情那般温雅,十分得孩子的喜欢,宿季与他相处不过数日,便对他亲近了许多。
宿季不舍得就这样烧掉那些温暖的回忆。
可太傅也告诉过他,要忍。
黄袍在身的孩子将手移开,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轻声道:“太傅说的有道理。”
谢余轻轻颔首,他对小太监道:“要注意周围有没有眼线,确保无疑再烧毁了去。”
小太监抱着几本书,点点头。
谢余敲了敲桌案,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的道:“夸完陛下了,接下来就该翻一翻旧账了。”
宿季忍不住站直了身体,小脑袋微微上扬看着谢余,那表情,就像是一只软糯懵懂的小包子的似的。
谢余面上严肃了几分:“陛下,前些日子臣为您请来大将军教习您的武功,陛下为何多日逃课?”
宿季面上顿时垮下了一些,到底还是个孩子,他鼓了鼓腮帮子道:“朕不喜欢他。”
谢余眼神很淡,莫名的沭人:“陛下任性了,您是一国之君,统领群臣,若是依着自己的喜好如何能够管理朝廷?”
“您这般一来,那将军是您所不喜,您将他派走,那朝中若是有什么战事又该如何?”
“每一位朝臣自有其存在的左右,便如一辆稳固的马车,若是缺了那一根钉木,这马车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崩塌”
宿季微微垂头道:“朕明白了,多谢太傅指示,朕日后定然不会逃课的。”
谢余微笑:“嗯,陛下明白便好。”
其实宿季真的是一个聪慧无比的孩子,他的坚持力也很强,接下来的几日无论多累,他果然都没有再逃过一次。
谢余其实并不知道,宿季并不是多么坚强的孩子,只是那孩子希望自己在太傅的眼中能够有出息一些、再有出息一些。
一开始他只当是自己害怕被太傅抛弃,后来他知道,他希望自己成为太傅手下最为出色的学生,他要成为太傅的骄傲,他要让太傅不会后悔选择了他。
他还要日后让太傅享受到所有人的羡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日子便这样过下去,谢余偶尔在去教习宿季的宫路旁会碰到那个当初他救下的小奴。
实在是那个小奴的眼神叫人难以忘记。
就像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狗一般,守在他必经的路旁。
他们很少会聊天,一般都是谢余随意主动询问几句,那小奴只会期期艾艾回应几句,他总是低着头,不敢多看谢余一眼。
谢余偶尔也会给他一些银两或是玉石,这小奴单是看着便知道平日的日子过的不是很好。
身上青青紫紫的不说,身体也瘦弱的吓人,看起来明显就是营养不良。
但这是昭和长公主指名留下的人,谢余纵然有心想将他带出也毫无办法。
不过在半年之后,谢余便没再见到这个小奴了。
也不知这小奴究竟如何了,谢余只希望他还好好活着就行了。
这个世道,活着才是真,活着才有希望。
*
时间一晃就是九年。
朝中的局势对立愈发的明显了起来。
尤其是长公主一派的野心,已经愈发明显了起来。
大元的男子十七岁便算作及冠,小皇帝及冠之时,按道理来说,身为长姐的昭和长公主理应将摄政权交还给皇帝才是。
只是明里暗里不少拨人暗示过了,这昭和长公主都只当做不明白,大权依旧死死的握在手中。
长公主一派的嚣张气焰当真是愈发的高涨,而支持小皇帝的那一派当真被压制的翻不过身。
那元熙帝倒不知是傻还是假傻,一直对昭和长公主恭敬有加,似乎真的对这个长姐抱有孺慕之情。
倒是那谢丞相一派,一直都是保持中立,不掺和不搅水,长公主之前倒是有心想将他拉近这个夺权的漩涡,只是这谢丞相为人通透圆滑,分毫不显山露水。
别问,问就是效忠皇室。
一开始那坊间传闻谢丞相喜欢昭和长公主,可这十年下来,传闻的消息却渐渐的少了下来。
大家都觉得若是谢丞相爱慕那昭和长公主,他自身权势也并不弱,扶持了昭和长公主岂不是更妙?
既能获得好处,又能讨得佳人欢心。
谢余知道那些传闻的时候,只是轻轻落下手中一子,眉眼清淡道:“浅薄。”
确实是浅薄,朝廷大事岂能以儿女情长来断定。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抿唇笑了笑:“太傅可莫要因这等无知言论气着了。”
这青年面容有三分像昭和长公主,他面容俊朗,轮廓稍深,显得五官有些立体,是一个很帅气的少年郎。
值得一提的是这青年气质华贵,眉眼隐隐散发的几分帝王的威严,身上加诸的黄袍为他多添了几分贵气,少年帝王在谢余多年的教导之下如同玉石一般被彻底雕琢出美好的模样。
谢余将手中的白子落下,他身体微微前倾,额角有几分柔顺的发丝垂下,男人的侧脸一如多年前的雅致如兰,就连岁月都不舍得在他的面上留下什么痕迹。
宿季眼中闪过几分压抑的情愫,他微微直起身走到谢余的身侧,修长的指节带了些许常年捏笔而留下的茧子,他轻轻捻住男人的墨发,将那碎发顺回到男人白润精致的耳后。
“太傅,你的头发怎的总是散下来,定是那些丫鬟没认真弄。”
青年一边顺他的长发一边轻声说着,那语气却带着几分熟悉与调笑。
宿季很亲近谢余,年幼的时候谢余偶尔为他束发,但谢余其人,人外倒是风雅无双,只有亲近了才知道,这人总是懒倦又惫怠的。
谢余为宿季束的发总是很松散,还不如之前。
但即便如此,宿季还是总叫谢余为他束发,乐此不彼。
时光荏苒,当年那稚嫩的孩子也在慢慢长大,两人之间便从谢余为宿季束发变成了宿季为谢余束发了。
宿季很聪明,他从认识到自己对谢余不同的感情之时,便开始慢慢的将人圈进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他让谢余潜移默化的认为,宿季为他束发是再正常不过的。
也是他太过了解谢余,谢余其实并不喜欢旁人的触碰,所以那些丫鬟束发之时便不敢太过亲近,但距离难免令人不舒服,可宿季却被允许靠近,于是他自然而然的为他束发,为他戴冠。
他让谢余意识不到,两人逾越了那模糊的君臣界限。
而谢余也并不知道,他当做学生、当做孩子、当做君上的宿季,会对他产生别样的心思。
宿季为男人束好发,感受着那柔顺发发丝脱离了自己的掌间之时,宿季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掌心。
文雅的谢丞相也是这般,如天边的云雾,总叫他摸的不甚清楚,他可以用无数手段对付旁人,但碰上了这位谢丞相,宿季当真是束手无策。
欢喜的情绪叫他去占有,可他又时时顾及谢余的心情,于是便有了多年来的隐忍。
谢余感受着发间温柔的触碰,青年靠他很近,他忍不住微微侧头,一眼便看到了青年眸间翻涌的不知名的情愫,谢余不由得心中微撞。
那种情绪叫他生出几分惧怕与未知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