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现在的物价,一斛禄米约等于一两银子。
这个俸禄不算低了,毕竟这年头一个一品大员的俸禄不过银一千两,禄米一千斛。
而她之所以给出这样的优待条件,纯粹是为了收买这些藩王罢了,毕竟她还指望着这些藩王将来能支持她的孩子呢。
那些藩王顿时一喜,连连说道:“谢陛下厚赐。”
说到这儿,女帝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后她才在文武百官迫不及待的目光中转头看向了泷王:“这第三杯酒,朕要敬泷王。”
她说:“朕在位五载,期间天下动荡不安,多亏了泷王,国祚才得以幸存……所以朕决定,顺应天命,顺应民心,禅位于泷王。”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陛下不可。”
说话的却是泷王。
只见他急忙出班跪倒在地:“臣才德浅陋,绝不敢有僭越之心。”
而那些文武官员也纷纷出班山呼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当然不是因为泷王不想当皇帝。
而是因为古代的篡权者为了让自己的篡位的行为显得光明正大,都会在皇帝禅位时先推辞三次,假装自己其实并不想接受皇位,但是被逼无奈,最后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端的是虚情假意。
泷王就更不用说了,因为他虽是这么说,实则已经激动地全身颤抖起来了。
他谋划了两辈子,终于要当上皇帝了。
所以他能不激动吗?
他忍不住去想,等到他登基之后要选哪两个字做年号,要怎么封赏赵演和他麾下的那些官员,还有他的那群小妾,又该封赏什么位份……
对了,他还应该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皇后,听说江东沈家家主的小女儿生的天姿绝色,最主要的是她今年才十六岁……
想到这里,泷王更激动了!
而看见这一幕,女帝不仅不能揭穿他,反而还要压下心底的苦涩和恶心去安抚他:“泷王过谦了……”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既然泷王不愿意接受这个皇位,那陛下不如禅位于我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处,结果正好看见赵演从地上站了起来。
赵演?
泷王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不安,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赵演,你说什么?”
赵演一改往日的恭敬,一脸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我说,既然你不想当皇帝,那么我来当好了。”
泷王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赵演,你想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呼唤左右:“来人,快来人!”
周围的持枪侍卫立时就动了,但是他们举起手中的火枪对准的方向却是泷王和文武百官。
不仅是女帝,一众文武百官也都懵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突然拐了这么大一个弯。
所以他们不由齐齐后退了一步,即便前几天他们还纷纷给泷王写投诚信,说愿意为他效死。
看到这一幕,泷王直接气笑了。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事情,因为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泷王要是还不知道赵演的目的,那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他气急败坏:“赵演,你疯了吗?”
赵演哈哈大笑道:“我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明明年纪一大把了,梦倒是做的挺美。”
而后他话音一转,冷笑着说道:“西南民变、远征蛮族、十三王之乱,哪个不是我平定的,你凭什么踩着我的功劳登上皇位?”
泷王当即说道:“难道你不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吗,要不是我出银子,给你搜罗工匠,你以为你能这么快就把火枪研发出来……,当初要不是我把你接回来,你现在还只是区区一赘婿——”
只是说到这里,泷王不禁有些心虚。
毕竟原本就算他不把赵演接回来,赵演也是注定要登上高位。
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所以他当即软了声音:“而且你是我的儿子,将来这皇位迟早也是要传到你手里的。”
“呵。”
赵演:“我明明可以做开国皇帝,名垂千古,为什么要做个不上不下的嗣皇帝?”
而后他的话音又是一转:“而且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什么?”
众人又是一愣。
赵演一脸悲愤:“我爹分明就是江南赵家的赵玮,是你,看中了我手里的生意,又知道我手里还握着一张价值连城的琉璃方子和肥皂方子,就想据为己有,但是你知道我生性刚烈,不能硬来,所以你就污蔑我是你的私生子,我母亲惧怕你的权势,不敢反抗,也不敢将事情真相告诉我,但是你怕事情泄露,最后竟还是残忍地杀害了她。”
“没错。”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们可不正是当日前往山东将赵演的生母陈氏带回江南的赵家的族人。
他们气愤填膺:“阿演明明是足月生的,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就变成了你的儿子了。”
“可怜陈氏,我们把她带回去的路上还好好的,结果快到家的时候,人就突然暴毙了。”
“所以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杀的。”
……
众人都被这样的变故惊住了。
整个太和殿前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直到下首的裴氏忍不住噗嗤一声,说道:“就你们,一个老白眼狼,一个小白眼狼,也好意思说你们不是父子?”
众人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泷王和赵演的所作所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因为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以至于不远处的裴大嫂只恨不得飞扑过去捂住裴氏的嘴,免得她再连累了裴家。
泷王和一众藩王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这是想和我们撇开关系?”
至于为什么要和乾朝的皇室撇开关系?
当然是为了让他的逼宫更加的名正言顺,毕竟如果他还是泷王的儿子,那他现在的行径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犯上作乱,将来就算他当上皇帝,也只会遗臭万年。
可是如果他不是泷王的儿子,那他今天的行为就只能算是为母报仇,是足以名垂千古的大孝之道。
最主要的是,一个藩王,每年要给两万两银子的俸禄,七十多个藩王,加上他们的世子,一年光是养着他们就要花两百万两银子,他可没那个闲工夫去养这么一堆废物。
而只有和乾朝的皇室撇开关系,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摆脱这些累赘。
那些藩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就要斥骂赵演的蛇蝎心肠。
只是下一秒,他们腿一软,又跌坐了回去,而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如刀割斧劈的肚子,两眼猩红道:“你、你竟然在酒菜里下毒……”
再看他们带来的王妃世子,也都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哀嚎不已。
轰!
那些文武官员见状,也都一脸惊恐地看向上首的赵演。
赵演也是一愣。
他原本还真没打算在宫宴上就处置了这些藩王。
所以这应该是陈辞的手笔。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
泷王果然怕了,他慌不择言:“赵、赵演,我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想想,我要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能为了帮你拉拢宋家,把赵凝梦嫁给宋鲁那个废物吗,我能为了给你积攒战功,拿裴氏母子的性命去做诱饵,诱惑蛮族入侵吗?”
听见这话,众人心底莫不是一寒,所以说当初蛮族扣关并不是偶然,而是泷王刻意的算计。
就为了帮一个庶孽,他竟然不惜牺牲掉妻儿的姓名,想想便觉得心底发寒。
以至于众人再看向裴氏母女的时候,眼中的怜悯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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