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只有他一人受辱?
思及被抱走的江倦,江念只觉得痛快不已,江倦也受了一番磋磨,看样子还昏了过去。
可离王也在,想也知道是为接江倦而来,他又隐隐有着几分不甘。
凭什么呢?
想着想着,慈宁宫到了,江念平复几分情绪,推开门来。
“太后娘娘……”
他抬起头,只见上辈子对他颐指气使、这辈子慈眉善目的皇太后,正抚着心坐在椅子上,宫女也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太后娘娘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哀家怎就心软,没让他那王妃给哀家好生跪一场!”
满地的狼藉中,佛像破碎,牌位倒地,如此大胆的行径,只能出自一人之手,而皇太后之言,让江念仅存的痛快也没了。
到头来,仍是只有他一人受过磋磨。
而磋磨漏网之鱼,江倦,正在薛放离怀里想东想西。
主角受不愧是团宠本宠。在小说里,皇太后那么和蔼,结果换了他和王爷,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们果然是特大反派。
啊,还有,皇太后也让王爷跪过,王爷还说记忆犹新呢。
江倦本来打定主意装死到底,又改了主意,他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假装中途转醒,“王爷……”
他纠结该怎么说,眉心拧了起来,薛放离却问:“还难受?”
江倦一愣,还是点了点头,演完了全套,“嗯,还有一点。”
“我刚才好像听见……”江倦小声地说,“太后娘娘也让你跪了好久。应该不是梦吧?”
“嗯。”
“那……她让你跪了多久?”
江倦问得小心翼翼,本是十来日,他大可语焉不详地代过,可薛放离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一日不落地说:“十四日。”
江倦一听,惊到了,跪这么久肯定很难受,他为薛放离打抱不平:“她怎么这样啊,还欺负你。”
薛放离垂下眼,与他对视。
少年瞳光清亮,眉尖轻蹙,似是同情不已。薛放离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悲悯,与那尊佛像如出一辙。
可佛像看得是万物,悲悯的是苍生,而江倦看的是他,在这一刻,他只看着他一人。
再无可平息的怒火、再惊人的戾气,都在此时被浇灭,薛放离几乎溺毙于江倦眼中的怜爱里。
江倦轻声安慰他:“都过去了。”
薛放离凝视他许久,应了一声,“嗯。”
鼻息之间是少年清甜的气息,怀中又是一片温热。
“你都痛昏了过去,却偏又听见了这件事。”
薛放离掀起殷红的唇,低低地笑了,“你可真是我的小菩萨啊。”
第23章 想做咸鱼第23天
江倦:“?”
总觉得王爷好像误会了什么,可是解释起来又得从装病说起,江倦只好选择默认。
“昏一会儿醒一会儿的……”
王府的马车候在宫门口,上了马车以后,江倦很善解人意地说:“先去妙灵寺,然后再送我回别庄吧。”
“你也去妙灵寺。”
“我可以去吗?”江倦一愣,“王爷不是不想让我去。”
“你还是该放在身边,”薛放离平淡地说,“身体太差,也太容易被欺负。”
江倦辩解道:“我没有……”
薛放离又说:“妙灵寺的住持擅长针灸术。你这段时日总是心口疼,今日也又昏了过去,让他给你看看。”
江倦:“……”
心口疼,他装的。
昏倒,还是他装的。
江倦挣扎了一下,“不用了吧。太医说护养得不错,没有大碍的。”
薛放离轻嗤道:“真有大碍,他也不敢说出来。何况——”“你疼得太频繁。”
江倦欲言又止好半天,慢吞吞地说:“……好吧。”
实际上,他心里很慌,并且拉响了十级警报。
针灸好疼啊。
江倦很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装心疾发作了,老老实实地抄会儿经,反正王爷很快就会赶到。
等一下。
他抄的经。
“王爷,”江倦说,“之前我还在太后娘娘那儿抄了经,但是没抄完。她说是给虞美人的,没写完会有事吗?”
薛放离掀起眼帘,若有所思地问他:“她让你抄的什么经?”
江倦想了一下,回答道:“好像叫什么《毕兰经》的。”
薛放离微笑道:“无事。”
——《毕兰经》用以镇压邪灵。死后不得往生,即使侥幸逃脱,也只能坠入畜生道,生生世世,死于非命。
江倦不知情,只当《毕兰经》与《大悲咒》之类的经书无异,是生者对死者往生的祝愿,皇太后却不可能不知情。
更有甚者,她礼佛多年,对因果报应深信不疑。《毕兰经》如此阴毒,于誊写之人自然也福报有损,她是特意让江倦抄的。
江倦却一无所知,还为自己没抄完而担心。
薛放离淡淡道:“果真不能留你一个人。”
江倦眨眨眼睛,“啊?”
薛放离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江倦等了一会儿,只好撩开帘子,看了一路的风景。
妙灵寺建在山间,不同于别庄的紫藤花海,这里草木葱茏,黄墙黑瓦,别有一番意境。
马车停好,江倦刚松开帘子,薛放离又要抱起他,江倦摇摇头,“我走得了。”
薛放离撩起眼皮,江倦自己往外钻,结果他没扶稳马车,脚底也突然滑了一下,幸好有只手及时揽住了他的腰。
“怎会柔弱至此。”
薛放离漫不经心地说着,把江倦扣入怀中重新抱了起来。
江倦:“我只是脚滑了。”
薛放离:“嗯。”
他应了一声,但明显没把江倦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在逞强,仍是把人抱在怀里。
江倦:“……”
他一度怀疑王爷把他当成了人形抱枕,不然没法解释怎么抱他抱得这么顺手。
不过,他这条咸鱼连面都不用自己翻,还是有点快乐的。
江倦咸咸地叹了口气,薛放离也没看他,只是问:“怎么了?”
江倦反思自我:“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连路都不用自己走,我好过分。”
“这又如何?”
薛放离口吻平常,好似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道:“本王见你不爱让人伺候太多,若是你愿意,只会更闲适。”
江倦十分心动,但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临终关怀还没有结束,王爷虽然病得严重但还健在,现在他得支棱起来,不能躺得太平,他还要营业。
薛放离抱着江倦走出马车,高管事候了好一阵子,见状小跑过来,“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来了。”
顿了一下,高管事小声地说:“王爷,奴才刚才似乎瞧见了蒋公子。要是奴才没看错,将军府上也来了人……”
他在同薛放离说话,但连续两个关键词——蒋公子、将军府,让江倦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主角受的至交好友之一,蒋轻凉,就是将军府上的公子。
应该碰不上吧?
江倦心不在焉地想着,薛放离淡漠的“嗯”了一声,抬脚踏入妙灵寺。
妙灵寺不算什么大寺庙,但香火还是不少,而薛放离身份尊贵,自有小沙弥跟着他。他再度返回,小沙弥忙不迭行礼:“王、王……”
江倦好奇地抬头张望,小沙弥看见他的脸,愣了一下。
薛放离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问:“还未看够?”
小沙弥脸是红的,心却又是凉的——吓得。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王、王爷,贫僧……”
江倦奇怪地看他,后颈突然被一只手按上,迫使他把脸埋入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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