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心中气闷,手也越掐越用力,却又只能垂首静待薛扶莺离去,但下一刻,他又听见有人轻嘲着开了口。
“不服气?”
黑金色的长袍拖曳而来,在地上堆叠如云,男人嗓音偏冷,却颇有质感,“你的那些心思,本王懒得与你一一追究,只有一点。”
“离他远一点。”
薛放离语气平静,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却又满含警告之意,一片森然。
江念浑身冰冷,呼吸都要窒住了,直到男人抬脚远去,他才慢慢地抬起头,却正看见江倦回头抓薛放离的衣袖,男人气定神闲地拂了下去,而后——轻轻地握住了江倦的手。
江念面无表情地看着。
是啊,他嫉妒。
他这样不甘心,又怎么能不嫉妒呢。
凭什么被离王如此温柔对待的不能是他,却是这个样样不如自己的弟弟?
可这没什么。
这辈子,他全部的押宝都在安平侯的身上,就算有不甘心,也不会有任何错处。
安平侯品行端正、性格沉稳,比起喜怒不定、无法把控的离王,他才最适合自己。
安平侯才是真正的良人。
他会好好待自己。
薛扶莺把江倦拉到了上席。
江倦坐下来,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坐到这个位置,他可能就跑不掉了。
江倦只好开始祈祷剧情一定要发生改变。
“在本宫这儿,不要有拘束。”
薛扶莺倒没什么架子,表现得很是平易近人,江倦对她点点头,薛扶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乖顺,不由得又感叹了一次,“真是个好孩子。”
可再怎么好,也不是自己家的了,薛扶莺叹了口气,愧疚地说:“退婚一事,是我们对不起你。”
江倦立刻警惕起来,他连忙摇头,“没有对不起我,现在我也很好。”
——他不能让主角受因为退婚被刁难,不然肯定是他被记仇,还是被记了一大笔仇。
薛放离一来,就被喊了过去,正是薛扶莺与他谈及江倦的事情。退婚一事,与离王妃就是江倦,薛扶莺是同一时间得知的,她只觉得骇然。
她这个侄子,实在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江倦被退婚,又嫁入了离王府,薛扶莺直觉与安平侯脱不开关系,是以薛扶莺见了薛放离,就一直在劝告他莫要欺负江倦。
江倦说很好,薛扶莺却还是不太放心,她笑吟吟地说:“你这孩子,本宫一见就喜欢,王爷若是真的欺负你了,也不要忍着,只管来本宫这儿,本宫替你做主。”
王爷才不会欺负自己,江倦想了一下,认真地对她说:“王爷待我很好,真的很好,好到我还要感谢侯爷的退婚之恩呢。”
薛扶莺一愣,倒是被他逗笑了,薛放离也掀了掀唇,嗓音淡淡地说:“确实是退婚之恩。”
薛扶莺摇摇头,她还是不太放心,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打趣薛放离道:“这么好的孩子,真是便宜你了。”
话音落下,薛扶莺抬起头,见一人大步走来,她连忙拉起江倦的手,轻声说:“斐月,就是这个孩子。”
斐月?苏斐月吗?
好像是驸马诶。
江倦也抬起头,苏斐月与薛扶莺一样,一见江倦就满面愧疚地说:“是我们对不住你。”
薛扶莺捂着嘴笑道:“方才呀,本宫问过了,倦倦说还要感谢照时的退婚之恩,他在王府过得好着呢。”
苏斐月淡淡一笑,“是吗?”
“那就好。”
听他们这样说,江倦勉强放下了心。
其实这一段剧情,江倦也研究过了,江倦觉得长公主与驸马会这么生气,主要是因为与他同名同姓的炮灰角色咬舌自尽了,安平侯也算是间接害死了一个人。
现在退了婚,江倦还好好的,过得也很好,驸马与长公主没有那么愧疚,可能就会好一点。
想到这里,江倦舒了一口气,咬着筷子看饭菜,只是忽然之间,他听见“砰”的一声,苏斐月放下了酒杯,对薛扶莺道:“听说二公子今日也来了,叫过来看看吧。”
他与薛扶莺一样,都是宴会前才知晓的退婚一事,苏斐月震怒不已,尤其是在得知江倦还成了离王妃以后。
离王本就威名在外,何况苏斐月还做过他的少傅,深知薛放离是什么样的人——暴戾恣睢、行事毫无章法。江倦过得好的这种话,他也只是听听,心中却仍是恼怒不已。
薛扶莺叹了口气,自然明白驸马让人叫江念的用意,也知道他对江倦的担忧,是以并不阻拦,递给了公公一个眼神,“去,把二公子叫过去。”
江倦:“?”
怎么就要叫主角受了?
江倦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苏斐月向他看过来,颇为温柔地说:“这些日子,你应当受了不少委屈,不论如何,退婚一事,我们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江倦:“???”
这本小说怎么回事啊?
他想老老实实走剧情的时候,剧情偏要来一个大逆转,不许他走剧情,现在他不想走剧情了,结果剧情又跑了回来,他被迫直面主角受被刁难。
这剧情怎么会这么叛逆啊?
第55章 想做咸鱼第55天
江倦陷入了沉默。
没多久,公公领着一个人走来,江倦看看江念,又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薛扶莺见状,却是会错意了,笑着问江倦:“可是要吃螃蟹?”
江倦“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有一个蒸笼,里边放了好几只螃蟹,蒸得一片熟红。
江倦还挺喜欢吃螃蟹的,就是吃起来太麻烦了,他正要摇头,薛扶莺已经亲自挑了一只螃蟹给他,“尝尝。”
“这是青蟹,四月吃正正好,蟹肉鲜甜,蟹油甘香。”
江倦还挺心动的,就是看来看去,实在懒得动手,他的懒惰战胜了嘴馋,只拿筷子拨了几下就又抬起了头,却没想到苏斐月一直在看自己,苏斐月问他:“怎么不吃?”
江倦:“不……”
说不想吃不太好,懒得吃也不好,思来想去,江倦郑重地回答:“不会吃。”
江念恰好走来,他看了一眼江倦碗中的螃蟹,唇角勾了起来。
果然是从乡下来的。
真是丢人啊。
这样的回答,苏斐月与薛扶莺似乎也没有料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只骨节明晰的手伸来,拿走了江倦碗中的螃蟹,江倦连忙说:“王爷,螃蟹性寒,你不能多吃。”
薛放离慢条斯理地取出剪刀,头也不抬地说:“知道了。”
苏斐月与薛扶莺对视一眼,也各自从蒸笼中拿了一只螃蟹。
一时之间,桌上再无一人说话,江念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江念拜见长公主与驸马,离王与离王妃。”
话音落下,还是一片安静。
江念跪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无人搭理一句,更没人让他起身,因着入宴前被长公主训斥之事,江念也不敢再擅自抬头,但他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
长公主与驸马,应当存了心地晾着他、冷落他。
毕竟他们二人,更为中意江倦,但现如今侯爷私自取消婚约,又进宫请了陛下赐婚,长公主与驸马恼自己,也是应该的。
实际上,不止江念一人这么想。
江倦也觉得长公主与驸马这是在给主角受下马威,毕竟他们是讨厌主角受的反派。
无人发话,江念就这么跪着,面上没有任何的不忿,表现得极为谦良,一心想在长公主与驸马面前,减少一些恶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念跪得腿都有些麻了,才终于听见席上有人在说话。
“剥好了,吃吧。”
薛扶莺向江倦推来一个小碟,蟹壳已经被她敲开、剪碎,敞开的红壳内,蟹肉与蟹黄拥挤而出。
与此同时,苏斐月也把手上那只处理好的螃蟹拿给了江倦,他看了眼薛扶莺推来的碟子,笑着对江倦说:“一只是吃,两只也是吃,既然没有吃过,再多吃一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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