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水花四溅,远处湖泊边缘被抛来的火光砸出个巨坑。
清澈透亮的湖水从湖中心,快速倾入巨坑中。
谢眠瞥了眼湖泊,视线落在水流形粉末群上。水流形粉末群在木纤维变为火海时,变化出数以万种形态,形态有妖、有凶兽、有仙、甚至连罕见的血族都变幻了出来。
世间万物么?
心下微沉,谢眠垂下眼帘,缓缓握紧千幻伞。
水流形粉末群在变化完最后一道形态后,归于平静,它以天地为湖,以空气为水,像条无害游鱼,像谢眠游来。
谢眠知道它并非看起来那般无害,它潜藏着磅礴力量,这道力量足以将自己撕咬成肉糜。
水流形粉末群速度很快,顷刻间来到谢眠身边,化作嘶吼的妖,直扑谢眠头颅。
谢眠转动千幻伞,千幻伞幻做利剑,妖还未扑到谢眠头颅前便被利剑宰杀。
妖被宰杀后,一打转,变作厉鬼,裹挟着怨气,阴笑着缠住谢眠。
……
无论谢眠怎么杀,水流形粉末群总能复生,变成六界中的生物朝谢眠攻击。
谢眠刚开始还稳占上风,渐渐地,伤口受神压制,无法自愈,在攻击越来越密集中,只能落入下下风,任由水流形粉末群攻击。
“咔嚓”手臂发出一声脆响,谢眠手臂被凶兽咬断,他半跪在地,闷声一声,冷汗直冒。
凶兽是化成的虚影,没有任何感知,它咬断谢眠手臂后,踩塌松风阁,想将谢眠踩入废墟,活生生踩死。
谢眠浑身是血,他紧抓着破碎的千幻伞,翻身避开,避开时,本就被打断的肋骨折得更厉害,狠狠插入内脏。
谢眠没忍住,咳出口血,眼前发黑,呛入喉管的全是血腥味。
凶兽踩空,空洞地眼睛看向谢眠。
谢眠急促喘气,他喘了几口气,咬着满嘴血,撑着被咬穿的膝盖站了起来。
……
长明殿殿中。
秦屿面色平静地看着虚境中与凶兽对持的谢眠,他见谢眠硬生生站了起来,笑了声。
“真是个让本尊觉得可怕的存在。”
他笑完这句话,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谢眠,谢眠在虚境中受伤的情况也会反应到现实身体。
秦屿凝指,一把飞刃出现在谢眠心口,他瞳孔泛着深绿,道:“本来想让你见想见的人一面,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像你这种存在,给你点活着的时间,你就会翻出风浪。”
飞刃挑穿皮肉,直入胸腔,只要剜出心脏就能彻底杀了谢眠。
即将剜出心脏时,破碎在地的千幻伞骤然暴起,穿透秦屿胸口。
秦屿剜谢眠心脏的动作顿住,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胸口被破碎的千幻伞穿出一个血窟窿。
濒临死亡的谢眠撑开沉重眼皮,朝他胸口看来,血液顺着额角往下流,流过线条清晰的脸庞。
“你也得死。”
“你觉得可能吗?”秦屿问道,他目光从血窟窿移开,血窟窿立刻止住血,快速愈合。
秦屿勾起唇角,半蹲下身,飞刃直接掼入谢眠胸膛。秦屿脸上飞上龙族血液,他道:“不可能。”
……
……
玄魏宗之上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江怀玉翻书的动作顿住,他抬头看向天空。
“江尊者,是不是要下雨了?”
在场玄魏宗弟子也抬头看向天空,有礼有节道:“既然要下雨,那就不麻烦江尊者了,我们回住处自行领悟。”
江怀玉循着谢眠踪迹,见到二师兄符无相后,符无相便承认了一切,将众人遗忘的记忆解开,归还众人。
江怀玉没有回话,他视线从忽然暗下的天空收回,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安。
“江尊者?”
在场玄魏宗弟子见他没有反应,又唤了声
江怀玉四个徒弟,除去谢眠这个小徒弟,其他三个徒弟都在听说六界要被毁,溜回家。
江怀玉无法逮他们回宗,这几日闲着没事,见玄魏宗其他弟子在心慌六界要被毁,干脆征得宗主大师兄的同意,来教授剑术。
江怀玉从不安中回神,笑着点头:“应该是要下雨,改天再来吧。”
在场玄魏宗弟子纷纷应是。
江怀玉听在场弟子应是,再次抬头看天。
昏暗的天空,云层厚重,给人一种难以喘气的感觉。
江怀玉看着天空,不安越发浓郁,他收起《高阶剑术》,联系谢眠。
还未联系谢眠,江怀玉听到一声巨响,似乎是天崩地裂了。
江怀玉心中一冷,朝巨响处看去——
远方灰暗的天际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璀璨夺目的星光侵吞。
侵吞不出片刻,天际线摇曳出一条紫纹,紫纹像是道裂缝,爬过天幕。凡是被爬过的天幕,都在呼吸间,一寸寸往下掉落着不明物体。
不明物体砸向苍茫大地,大地便像条蜕皮的魔蛇,湖泊、海洋、森林……寸寸枯竭、崩塌、开裂,露出斑黄地表……
江怀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全身血液都变冷,他脑中嗡嗡响,一个恐怖的念头浮上心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发生了什么事?”
玄魏宗弟子面露惊恐,看着天幕。
“是神来了吗?谢界主出什么事了?”
“难道谢界主死了……”
“六界要毁了吗?”
周围一切声音仿佛都远去,江怀玉像是浮萍,失去方向感,他怔怔看着朝玄魏宗上空爬来的紫纹。看了片刻,终于缓过神,颤抖着手指,一头扎回长明殿。
在场弟子见他扎回长明殿,如梦初醒,祭出本命剑,皆往朝长明殿奔去。
“走,去看看谢界主。”
……
江怀玉瞬息间返回长明殿,他推开正殿殿内,一步十米,径直来到偏殿。
长明殿偏殿失去光泽,到处飞溅着黑色碎片。江怀玉认出黑色碎片是千幻伞伞柄,他避开黑色碎片,竭力让自己保持理智,朝偏殿殿内走去。
殿内起了层到脚裸的殷红血水,水面飘着灰烬,水底横着几股折断的千幻伞伞骨。
伞骨在悲鸣,它浸在殷红血水中,尖锐的断截面淌着寒光。
似乎是察觉到江怀玉入殿,伞骨停止了悲鸣。
江怀玉视线从伞骨上飘过,摇摇晃晃落在前方废墟上。
废墟压着什么生物,漆黑缝隙里不断冒出污血。
污血从废墟晕染开来,越来越淡,淡到江怀玉身边已经只剩下薄薄一层红。
江怀玉有些喘不过气,他不断给自己念没事、没事、没事……淌着殷红血水,向前走。
伞骨陡然展开弯曲到破裂的身躯,像是一只被拧断骨头的龙,锋利的尖端勾住江怀玉衣袖,不让江怀玉往前。
然而,伞骨尖端勾破江怀玉暗红衣袍下摆,仍没勾住他,只能悲鸣一声,目睹江怀玉一步步淌向殿中累积起来的废墟。
江怀玉走到废墟旁,血腥味变得浓郁,他攥紧双手,剑气由心而出,扫开废墟。
扫开的瞬间,江怀玉全身力气被抽空,心口发痛,跪倒在血水中。
废墟之下是条黑龙。
黑龙浑身都是伤,鳞片大片跌落,露出血肉和森然白骨。它龙尾断裂,龙心被剜去,红得发黑的血从心口流出,一滴接着一滴,快速往血水中滴……
江怀玉从来不知道血会这么稠黏,像一堆化不开的烂泥。
他抖着手,忍着心口痛,想要堵住从黑龙心口流出的黑血,可是怎么也堵不住,血糊住了他手,也糊住了他视线。
所有声音远去,江怀玉宛如失去所有方向,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在血水中,将浓郁的血水砸出一个淡点。
淡点砸出几息,飞快融进周围血水,变浓。
变浓瞬间,又是数滴滚烫眼泪砸落,冲淡。
江怀玉捂着黑龙心口周围的黑血,颤着唇喊:“谢眠,你醒醒。”
黑龙蜷曲着身躯,横在殿中,一动不动。
江怀玉又喊了声,醒醒。谢眠依旧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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