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呀, 你不是一直在调查吗, 等你查出来了不就知道了?”
“你!”秋聿之气恼地叫了声, “你就欺负我吧,也就是我脾气好才给你欺负。”
“……噗嗤。”看着看着,卫鸿雪忽然笑了声,他看向秋聿之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
“聿之。”
这竟是卫鸿雪第一次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你喜欢我吗?”
就像秋聿之方才问他一样,他也来问秋聿之,床上的青年腾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你在怀疑什么?我当然喜欢你了,这个世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不然你以为我是看见个美人就心动啊?”
“那要是……我让你在我和你爹之间选呢?”
秋聿之抬头看他,看到浸在夜色中泛着水光的一双眼睛,他问的无比认真,秋聿之心念一动,忽然觉得这一刻,卫鸿雪似乎也从这场幻梦中脱离出来,是真的他在询问自己。
然而不等秋聿之回答,卫鸿雪便转过身去说:“算了,你回去吧。”
秋聿之:“……”
卫鸿雪站到窗边抽了一支烟,他忽然害怕听到身后那人的回答,也许一直以来,逃避的都是自己。
扣扣簌簌……啪嗒啪嗒。
卫鸿雪听到身后那人穿鞋下床小跑过来的声音,下一秒便被环抱住了腰肢。
“我选你,我肯定选你!”秋聿之从背后抱着他,又急又气,“你凭什么不听我回答就自顾自地怀疑我,这不公平,卫鸿雪,难道你就一点儿都没觉出来我对你的心意吗?”
与冰冷的画中人不同,身后的青年身体的热度隔着布料也能传达给对方,他是活生生的,正值青春年少,他有大把好前途……
他应该放开他,让他去过正常的生活,可是……卫鸿雪放不下,他慢慢抓住秋聿之的手,低声道:“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知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你该知道,我不是人。”卫鸿雪紧紧抓着秋聿之的手道,“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只精怪,一道怨魂,你和我呆的越久,就越容易被我吸走精气,你会折寿,会越来越虚弱,会体弱多病……”
“我知道。”秋聿之将脸贴到卫鸿雪后背蹭了蹭,“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这些。”
“即使知道了,你也想和我在一起?”
“对,折寿就折寿去吧,死在你怀里也好过永远碰不到你。”
卫鸿雪沉默片刻,轻轻说道:“我碰不了那幅画,聿之,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人,我们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好?”
他是画中人,却无法碰触那幅画,他永远受制于人,永远不得解脱。
“就连你和秋家的恩怨也不管了吗?”秋聿之问道。
“不管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带我走。”
秋聿之紧紧咬着下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这一刻卫鸿雪的痛苦有如实质般的淹没了他,以至于他竟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字眼。
“好,我带你走,从此之后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你。”
话音落下的时候,眼前像是海涛吞天般消失,一切都化为浓重的黑暗。
……
秋聿之感到一阵头晕,竟看到自己坐在一间小屋里,捧着画卷说:“大师,就是他,请您把他封印起来吧。”
对面的老道满脸皱纹,他叹道:“杀虐甚重,小友,你当真不要我将其除去?万一他日后破了封印,恐怕要报复于你,就连你的子孙后代都逃不过啊。”
原来又进入了记忆的片段,只不过这一部分的记忆,让秋聿之格外痛苦。
他木然地说道:“我不会有子孙后代了,我会带他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等我死了,就把他带进我的棺材,以后他也不会有机会出来作孽了。”
“好吧。”老道接过画匣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小友,你莫要想不开。”
秋聿之垂着头沉默不语,那幅画卷被糯米淹没暂时镇压,老道拂去糯米,取黄纸、红线、香烟、桃木等做阵。
但见妖风阵阵,邪异丛生,画卷未展开之时,卫鸿雪突兀出现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秋聿之的眼睛像魔怔了似的。
“聿之,你不喜欢我了吗?”卫鸿雪说着说着便笑起来,“为什么,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再缠着你爹,你就和我在一起吗?你看,你爹死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秋聿之浑身颤抖着不敢看他,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别说了!”
卫鸿雪向他走去一步,那红线闪着金光攸而将其缠缚,既缠了他的魂,也缠了他的画。他是画中鬼,再怎么魅惑人心,再怎么可怕残忍,也始终抵抗不了那副画带来的影响。
卫鸿雪奋力挣扎,然而他越挣扎,那些红线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就越深,渐渐地他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痕。
“聿之,你放开我!”
秋聿之缓缓摇头:“你不能再杀人了,我不能看着你继续错下去。”
卫鸿雪怔怔地站在原地,终于泣声道:“就连你也不站在我这边,为什么你选的永远都不是我!”
秋聿之咬紧牙关却无言以对,或者说,他已经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卫鸿雪消失在原地,一切诡谲消失不见,画匣上缠绕着一道又一道红色的丝线,除此之外,就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一样。
“小友,记住,切莫不可将红线解开,否则画中鬼定会死灰复燃。”老道将画匣放到秋聿之面前,“若你有朝一日想开了,取公鸡血洒到画上,再以烈火焚烧,便能将这妖孽彻底除去。”
也不知秋聿之听没听进老道的话,他抱着那匣子痴痴看着,线缠在匣子上,此后一生,他便是连碰他一下都做不到了。
……
意识骤然回拢,秋聿之还抱着卫鸿雪。
他擦擦无意识流的泪,在卫鸿雪背上撒娇似地蹭了下:“鸿雪……”
“怎么,大少爷这么快就后悔了?”话虽这么说,卫鸿雪却没松开抓着他的手,“你若是后悔了,就把画拿去烧了一了百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烧了我就真的死了,再也不会缠着你们家的任何人。”
秋聿之沉默。
卫鸿雪仍旧说着:“你也不必怕我,也不会被我吸走精气,你大可以甩掉过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啪!
卫鸿雪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秋聿之。
刚刚,秋聿之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十分用力,十分响亮。
秋聿之松开卫鸿雪,擦擦眼睛,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愤怒:“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今晚你的态度变得这么快了,原来你——”又在试探我。
秋聿之艰难地把后半段话吞了回去,瞪了卫鸿雪一眼。
“走!说好了走,这就走,事不宜迟。”
说着他把画往盒子里一装,然后收拾了点细软,带着自己的私房钱就准备跟卫鸿雪私奔。
梦里的时间发展得很快,秋聿之问卫鸿雪想去哪,卫鸿雪神情恍惚了一阵,说:“去国外吧,远远地,聿之,你……你真能放下你家的一切?”
秋聿之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说:“只要你能放下,我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
清晨,秋聿之在盒子世界的现实中醒来。
梦里的一切清晰无比,他抻了个懒腰,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饭吃掉,然后将挂在墙上的画取出来。
呵,男人,嘴上说着什么都不管了要和你私奔,其实处处是心眼。
卫鸿雪昨晚那般示弱,一边透露自己会吸人精气使人折寿,一边又说出烧了画就能一了百了这种事,其实就是在试探秋聿之。
他想试探一下现实里,秋聿之是否对他还有真心,想试探秋聿之是否会伤害他。
秋聿之一边有点生气,一边又有点心疼,从记忆中得知,当初是自己亲手把卫鸿雪送去封印的,从那个年代到这个年代,时间这么久,也难怪卫鸿雪生气不肯出来见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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