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宿主大脑过热,您是中了病毒吗?需要帮忙吗?】
寒江雪:“……”你才中了病毒呢!
闻嘲风也发现了寒江雪,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对方就忍不住唇角上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惬意了起来。他对着门边穿珠白色衣裳的少年,招了招手,微微一笑,整个世界就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连那一天和煦的暖冬之光,都因他而变得更加闪耀。
在寒江雪说完双生子的事情后,他又紧接着说起了闻嘲风的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赶,嘴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刻也不敢停下。
“信?怎么了?”闻嘲风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你在信里说,大内森严,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但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皇子公主故意为难,也挺叫人生气的。”寒江雪几乎都快把这句话背下来的。
“对啊,所以我建议你带个婢女,至少她可以替你通风报信。”闻嘲风不懂他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只能再次给寒江雪解释,“不是我小人之心,而是真的会有这种可能。你只身走在狭长的宫道上,身边都是不敢得罪皇子公主的宫人,若真有不怀好意的皇子公主下令,你猜这些宫人会怎么做?”
他们不会帮你的,只会冷眼旁观,甚至在事后皇帝追责问起来的时候,反过来泼你一身污水。
闻嘲风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哪怕明知道只是想象,都气得不行。因为那些宫人的手段都是软刀子磨人,处处在小地方膈应着你。你发火,那就是你喜怒不定、没有容人之量,你不发火,就只能生受。
寒江雪却道:“不,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我只是想问,你当年也被这样欺负过吗?”不然闻嘲风怎么会考虑到这种方面?
这听起来就很像是发生过什么。
寒江雪在为自己的小伙伴抱不平,闻嘲风当年才多大啊?他看见信的时候,就气得不轻。
闻嘲风本还在不断给寒江雪讲这些宫人磋磨人的手段,万万没想到会冷不丁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在错愕片刻后,他才下意识道:“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我……”
然后,闻嘲风就对上了寒江雪明显不信的双眼,鬼使神差地就说了真话。
“好吧,我小时候确实遇到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阴私手段,但我是那种吃亏的龙吗?肯定一早就报复完了啊。”要不然闻嘲风的名声怎么会那么差?最初与无夷王性格有关的暴戾、神经质等传言,便是从他报复了一个偷了他珍珠扣的老嬷开始。
那宫嬷欺负闻嘲风年纪小,以为他不会记得,便拆了闻嘲风衣服上的珍珠扣去倒卖。闻嘲风当年是真的有钱,所有的衣服扣子都是拿深海的珍珠做的。掉了也不会当回事,重新补上即可。宫嬷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甚至觉得,哪怕闻嘲风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总不好大张旗鼓地搜扣子,无端让人说一句小气吧?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闻嘲风也确实不会真的去搜什么珍珠扣,他从不在乎这点钱,他在乎的只有被人轻视,尊严被践踏。
这嬷嬷还是小看了他,他是那种需要有铁证才动手的龙吗?
他不是啊,只一个怀疑就够了,他的判断就是王法!
年幼的闻嘲风,命人拿大大小小、颜色浅淡不一的珍珠,铺了一整个连廊,就在老嬷嬷端着药的必经路上。
他坐在廊下的圈椅上,冷眼看着她,命令她就这么走过来,药不能撒。
“我听说曾有个不知是本国还是其他小国的君主,为了看别人摔倒取乐,就在路上洒下石子,没想到反而最后害了自己,摔断了脖子。要我说,这人可够蠢的,就这么看着,怎么会摔倒呢?嬷嬷不如给本王演示一遍吧。我无夷国地大物博,不屑于用石子,这珍珠就正正好,也是嬷嬷最喜欢的珍珠呢。”
宫嬷当时就想跪下大喊饶命,可是不行,她身边无人,手里又端着无夷王的药,那是御医特意嘱咐过不能耽误、不能放下的救命药。
至于那老嬷嬷最后到底走没走那条珍珠路,宫中的说法一直不一。
但要当事人闻嘲风来说,她走不走重要吗?不重要。因为不管是她走,还是不走,闻嘲风都找到了理由收拾对方。他因此一战成名,很是震慑住了一部分宵小。
“所以,你看,不用担心的,我怎么会让自己受伤呢?”闻嘲风这样安慰寒江雪,“他们的算计,在我看来都特别可笑。”
但寒江雪却不这么觉得,伤害不是不知道就不存在了,也不是报复之后就不存在了,如果可以,寒江雪希望从头就不要有这些事发生在自己的小伙伴身上,因为但凡是伤害,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会留下疼痛。
这回轮到闻嘲风怔怔地看着寒江雪,久久再没有说话。
他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他之前想要利用寒江雪家人的举动,是不是也会伤害到寒江雪呢?他曾经以为,只要不让寒江雪发现就可以了。但如今才意识到,寒江雪不发现,真正解决的只有他的烦恼,对寒江雪的伤害还是存在的。
他不想寒江雪感到伤害。
在与寒江雪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对上的刹那,闻嘲风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不仅不想寒江雪感到伤害,他还想去做寒江雪真正会喜欢的事,哪怕那事繁琐又麻烦,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有很大冲突。可他还是愿意在寒江雪身上花费时间,重头开始,去努力摸索出一个能够平衡他和寒江雪喜好的选择,达到真正的共赢。
两人表面看上去只是同时安静了,实则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的,有着非常大的颠覆。
不只闻嘲风在反思自己,寒江雪也在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闻嘲风。从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到他哪怕只是动了一下而发出的摩挲之声。
当然了,寒江雪感觉他听到的最大的声音,还是来自他自己的左耳,他的胸膛,怦,怦,怦。
最后还是闻嘲风没话找话,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低沉又沙哑:“你还没说,我的新袍怎么样呢,朝廷最近要换新朝服了。”
“它很适合你。”寒江雪这样道。
圆领右衽,阔袖摆衩,象征着位极人臣,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不管是朝服上的海水江牙,还是八宝吉祥,都格外地衬托闻嘲风的那种气势。他从来都不是目下无尘的清冷仙人,合该便是这红尘名利场中独揽大权的阴谋家。
寒江雪莫名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首现代诗,当时觉得很矫情、如今却觉得很贴切。
月亮很亮,
亮也没用。
没用也亮。
寒江雪现在就是这个感觉,他很想和闻嘲风说话,哪怕说的都是废话,也想要说下去。他搜肠刮肚,找来有关夏荪的事。
“我赌夏荪不会见我。”寒江雪道。
寒江雪在来时,就顺便给夏副使下了最后一次拜帖,非常正式的那种,不仅写明了想要见面的原因,还写上了前几次都没见到的遗憾。
很明显,他这就是准备拿拜帖当证据了。只要夏荪再次拒绝他,他就立刻去求皇帝做主。
小伙伴闻嘲风还能给他当个证人。
闻嘲风却想说,对付一个小小的夏荪,完全不必如此,不管你是想要许可,还是报对方记仇的仇,我都可以替你摆平,扫除一切障碍。
但就在闻嘲风开口之前,他克制住了自己,因为他意识到,这就是一个改变自己,去达到和寒江雪共赢的好时机。他有自己的想法,寒江雪也有,如何综合,达成两人都满意的结果,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就在这时,夏荪的消息到了。
闻嘲风:……想杀人,真的。
替夏荪传话的地锦卫,带来了夏荪的回帖,帖子意简言赅——他愿意见寒江雪。而且是择日不如撞日,就当下,就现在,请寒江雪过府一叙。
寒江雪:“!!!”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他根本没想过夏荪会答应见他,他是说,那之前夏荪搞那一套是要干什么啊?寒江雪更生气了。
可是,既然夏荪愿意见他,寒江雪也不会不答应。有些事情能私下沟通,自然更好,毕竟皇帝的人情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消耗下去,能不惊动皇帝,寒江雪也是不想惊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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