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辞眼神冷厉,剑又往前递一分,语气几乎带着杀意,道:“别明知故问。”
夏锦对他一向没好感,但此时心知不宜起冲突,很快冷静道:“主上平时都在皇陵地宫,但我带你去也无益,他已怀疑我不忠心,若是他带走公主,定不会回皇陵。”
玄苍命她来接公主时,给的方位是假的,很显然,对方已经不信任她。
邬辞眼睛愈红,周身蔓延黑气,闻言冷呵:“你该知道没利用价值的人是何下场。”
“别、别杀她,”夏鸢跌撞上前,颤声道,“锦姐不是坏人,她一直在保护公主,她是来救公主的。”
夏锦疾声冷斥:“你过来干什么?”
邬辞剑未松半寸,但这时,一只散着黑气的小纸鹤忽从山洞中飞出。
邬辞视线立刻锁定,暗红的眼睛紧跟着纸鹤转动。他已经察觉,这只小黑鹤是林空鹿折的。
可他正要伸手去捉时,纸鹤却颤巍巍地停在夏鸢面前。
邬辞动作顿住,夏鸢也一愣,最后在夏锦的眼神示意下,她轻轻抬起手。
小黑鹤立刻落在她掌心,开口却是林空鹿的声音:“夏鸢,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想必我已经不在。”
只一句,就让在场三人都怔住,邬辞更是表情僵硬。
公主竟一直抱着随时会死的念头……可他给这个小丫头留口信,都没给他留。
他神情冷硬,眼底血色更盛,甚至有一丝委屈。
“我在公主府外东北角方向的一棵桂树下埋了些金银首饰,你可去取出,留着当嫁妆。”林空鹿的声音继续传出。
“另外你想必也知,我不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只是母后为保全宋家,特意抱进宫,代替真正皇子的假货。
“曾经我不知真相,不明白母后为何不喜欢我,甚至因一块平常的玉佩责骂于我,后来见那枚玉佩在邬辞身上,我更心生嫉妒,做下许多错事。
“之后再遇,与他一路扶持,本该弥补遗憾,但又阴差阳错,误以为他是母后当年换出宫的皇子、姜氏仅剩的血脉,于是冷言将他赶走……唉,罢了,总之你若见到他,替我说声不是,不过他身份非凡,想来日后也不会记得我罢……”
说到这,小纸鹤的语气有些怅惘。
“最后还有件事,夏叔夏婶应是我真正父母,只是我与他们终究无亲缘,你若有能力,请帮我照顾一二,切勿将我已不在的消息告知他们。还有小白狗,可以的话,帮它重新寻个主人。另外不必为我难过,我这一生,已是赚来的了……”
说完最后一句,小纸鹤便耗尽黑气,倒在夏鸢掌心。
夏鸢和夏锦怔然,眼圈渐渐泛红。
夏锦喃喃摇头:“不是的,不是,替真皇子当挡箭牌的人本应是我,我才是被父母卖给宋皇后的,他不是。
“他本该在疼爱亲生父母身边长大,是主上从夏叔夏婶手中夺走他,让他替我留在宫中受苦,又将我送给夏叔夏婶。夏叔夏婶不计前嫌,将我养大,是我抢了他的父母……”
邬辞眼底早就猩红一片,牙关紧咬,口中满是血味。忽然,他一把夺走纸鹤,紧紧捏着纸鹤翅膀,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字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主上’是谁?那枚玉佩……”
“你还好意思问?”夏锦忽然崩溃,红着眼睛看向他,恨声道:“你真不是宋皇后的儿子?那你为何带着宋皇后当年精心为她亲生儿子准备的生辰礼——螭纹玉佩?”
螭乃龙生九子之一,这不就暗示是皇子?
“公主对皇后也曾景仰孺慕,从皇帝那得了任何好东西,都送去给皇后,可皇后呢?她精心给自己儿子准备生辰礼没什么,但公主生日,只拿赏赐下人的物件随手打发,公主只是碰一下螭纹玉佩,就被责罚,难道公主不是替她儿子、替宋家挡灾?”
夏锦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更清楚若不是玄苍将她换出宫,留在宫中替真皇子当挡箭牌的人就是她。
她在夏叔夏婶身边无忧无虑长到十岁,之后被玄苍带去修炼,又被派去暗中保护林空鹿。
当然,玄苍不是出于好心,只是担心这个儿子万一死了,影响自己打通三界的大计。
夏锦起初对林空鹿这个假公主十分好奇,但暗中观察久了,便忍不住心生愧疚。她看到他小心翼翼靠近宋皇后,却被冷待、训斥,从一开始的茫然落寞,到后来假装不在乎,也看到无论玄苍、姜桓,还是宋家,都对他无情利用。
他们甚至把公主往嚣张、跋扈的方向引导,故意养废。公主看似尊贵,锦衣玉食,其实什么都没有,反倒是那个被送出宫的皇子,有宋皇后和宋家为其谋划一切。
即便是她,也有夏叔夏婶的关心照顾。
“你以为公主是生来就恶毒?不,他是被人故意引导,可即便如此,他也没真正干过什么坏事,最多因你带着宋皇后准备的螭纹玉佩,欺负过你一段时间。
“你在公主府看似被折辱,但哪天没吃饱穿暖?就算公主表面罚你,也有小厮私下给你送吃的,你以为不是公主吩咐,他们会这么做?且公主那么做,至少保全了你,可如今,你竟然把公主关在山洞。
“还有国师的死,姜桓早被主上控制,主上将公主视为打通三界的工具,为打造完美工具,甚至将姜桓的血换给公主。公主在他眼里不过是傀儡,他想杀国师,公主能改变什么?甚至公主也只是主上算计的一环。”
邬辞听到这,脸色已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他眼睛血红,手攥得咯咯响,咬紧牙关冷声问:“‘主上’到底是谁?”
夏锦摇头:“我也不知,我只知他来自魔界,不,准确说,他只是一缕魔识,真身还在魔界。”
顿了顿,她又冷声:“你若真是宋皇后的儿子、姜氏皇族仅剩的血脉,就有该担当一些,主动去血祭。只要屏障稳固,主上就无法来人界,公主就安全……”
夏鸢听到这,也忍不住插嘴,愤愤不平道:“那个宋皇后还想让公主去血祭,替她儿子去死。”
邬辞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终于明白林空鹿看见他的玉佩时,神情为何复杂,前世后来又为何忽然对他冷漠。
原来对方以为玉佩是宋皇后给他的,原来对方真的爱过失忆时的他,只是后来发现身世真相,以为他才是宋皇后的儿子,才冷言相待。
可那玉佩是他有次救人后,被救的病弱少年给的谢礼,根本不是宋皇后所给,公主为何不问……不,还有别的原因。
公主以为他是仅存的皇室血脉,又知道血祭会死,于是冷言赶他离开,打算替他去。
可他不是,他根本不是姜氏皇族,血祭跟他们有何关系?公主为何这么傻?为何不跟他说?
邬辞踉跄后退,手中的剑颓然支地。
前世的真相竟是这样?公主竟是为他,主动去血祭?
他痛苦闭眼,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揪成一团,呼吸竟一阵困难。
可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公主重生后,为何对他又怨又恨,不能接受恢复记忆的他?甚至对他失望?
还有,夏锦说的那个主上……
蓦地,邬辞睁开眼,周身黑气再难压制,忽然御剑直往幽山方向。
那个主上想打通三界,必然会选屏障最薄弱的位置,也就是前世血祭的地方。所以往幽山去,应能找到公主。
邬辞攥紧拳,手背青筋显露,掌心也几乎在滴血。
身后,夏锦见他忽然离开,下意识御刀要追。
夏鸢却说等等,弯腰抱起小白狗。
夏锦蹙眉:“你抱它干什么?”
“这是公主养的狗啊,公主托我照顾的。”夏鸢吸着鼻子,哽声说。
*
幽山山脉中央,巨大的九转聚灵阵前,林空鹿被定住身,与一群修士对峙而立。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率先开口:“时间不多了,快开始吧。”
玉迦宗掌门心有不忍,但看着愈发薄弱的屏障,终究道:“此番请公主殿下祭阵,实在是迫不得已。殿下请放心,阵已经被改进过,我与诸位掌门、长老也会一同往阵中注入灵力,尽量不使殿下有性命危险,为了天下苍生,还请殿下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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