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头被张素娥一口一个您叫得额头全是汗,哎呦,祖宗,丈母娘,这跟亲妈有啥区别,你上司的亲妈对你一口一个您的恭恭敬敬那是什么感觉,周大头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痛快极了。
“行,我了解了解情况。”若是在裴处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张素娥进了警事局又出去了,那他的下场大概也只能比张猛这个“勇士”好一点。
周苗客气地对张素娥等人表示自己马上走程序,同时往后踹了踹端着搪瓷杯来看好戏的张浩成一脚。
张浩成是在周苗之后认出张素娥的,但他不知道张素娥和裴泽弼的真正关系,只听过裴处叫眼前这个女人“阿姨”,阿姨那是啥,那是长辈啊,差遣和侦缉两科关系可说不上好,他正高高兴兴地等着看张猛的好戏呢,谁知道被周科狠狠踹了一脚。
张浩成:???他招谁惹谁了?
眼瞅着周苗一边翻所谓的文件一边眼皮像抽筋一样不断向他眨眼,张浩成的脑子里全是问号,直到二楼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裴泽弼和赵鹏从楼上快步走下来。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除了几个骨头硬的,其他全都招供了,这批药品成色不错,我们一缴上来就有不少人上门来当说客,盯着的人不少。”
“药品我有用,不管谁上门都挡回去,挡不住就往我身上推。”裴泽弼边走边说道。
“裴处。”
“裴处!”
大厅里的警员们纷纷站起来低头和裴泽弼打招呼,许成和小王见状也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头微微往下低。
眼见裴泽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拿着文件的周苗发出一声诡异而尖利的叫声,“裴处!”
裴泽弼被这怪异的叫声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就像周苗看来,随即他就看到了周苗身边的张素娥。
裴泽弼脚上转了个方向,快走至张素娥身边,他微微低头,几乎用恭敬的语气问道:“阿姨,您怎么来了。”
大厅里一瞬间安静得好似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没有了,刚刚还在庆幸“张素娥和裴处不熟”的张猛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说好的不熟呢??皇亲国戚也不好这么耍人的……他低着头,几乎要把头埋到土里。
裴泽弼知道叶一柏和张素娥现在正在为他的事而僵持不下,叶一柏觉得这是他家里的事他会解决,就像裴泽弼在扫清障碍后才把叶一柏带回裴家一样,叶一柏也不想让裴泽弼面临窘迫的场面,因此让裴泽弼在事情解决前不要插手。
但裴泽弼不这么想,他认为这是两个人的事,应该两个人一起面对,他应该让张素娥看到他的诚意,但他又不想违背叶一柏的意思,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却没想今天居然在警事局见到了张素娥。
张素娥此时心里也十分窘迫,借别人的势被人当场发现,这个人还是觊觎她儿子,被她甩脸色,几乎是当着面赌咒发誓不会再让他和自己儿子扯上关系的人。
“我是来工作的,跟你没关系。”这话张素娥说得心挺虚,但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周苗立刻走到裴泽弼身边,附耳把事情在裴泽弼耳边说了一遍,裴泽弼闻言,眉头微皱,随即瞥了他身侧的赵鹏一眼。
周苗声音虽低,但旁边的人还是能听清楚的,赵鹏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处长,我的错,是我私心作祟,想要让他多受点教训。”赵鹏立刻绷直了背脊,同时深深低下头去。
裴泽弼冷冷地看了赵鹏一眼,“下不为例。”
“是!”赵鹏立刻站直身子,大声应是。
裴泽弼随即看向许成,“许组长是吧,去带人吧,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找周苗或者赵鹏。这次是我们警事局的错。”
许成闻言大喜,他连连摆手,“裴处您客气了,这次的事大家各自尽职而已,没有谁对谁错的,您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事办成了,好话还是要说的,他一个小组长可没那么大脸接下裴处的认错。
“规矩往往是保护弱者的,不遵守规矩不可怕,但明明是弱者,却自以为是强者就有些蠢了。”裴泽弼盯着赵鹏的眼睛说道。
赵鹏额头的汗立刻就出来了,他明白了裴泽弼话里的意思,他将那洋人抓了回来,且不顾规矩多关押了几天,看似是强者,但却忘了,在国际关系中,华国现在正处弱势,若是这事被报到工部局或者大使馆跟前,那租界里的华国平民就要为他的行为买单。
就像裴泽弼所说,规矩往往是保护弱者的,那些列强现在还维护着表面的公平就是因为所谓的规矩,他不该因为一己之私打破它。
“裴处,我自请面壁一周。”赵鹏顾不上擦额头的汗,急声道。
裴泽弼的面容和缓了稍许,“记着吧,下次补上,现在还要你做事。”
第216章
张素娥从警事局回来就蔫蔫的,警事局一行,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裴泽弼”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权势。
这样的人,张素娥真的是不放心啊,但她又不敢闹腾得太厉害,这一来二去,急得嘴巴上都冒了好几个泡。
与此同时,杭城那边又发来了电报让张素娥一家确认他们回去的时间,这还是张素娥第一次有些排斥杭城发来的电报,好好的儿子在她手上跟着一个男人跑了,这让她怎么跟叶广言交代啊。
张素娥的所有心虚和烦闷迅速转换成电话里的絮絮叨叨,让叶一柏都有些头疼,每当这时候,叶娴就会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脸上明晃晃写着“你也有这么一天”这七个大字。
家里的事以及救护中心三个新来的小鬼让叶一柏整个十一月都显得焦头烂额,进入到十二月,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立刻就有了节日的气氛,济合的后勤特意去买了一颗松树竖在院子里,等着圣诞节当天让全体职工一起点燃。
然而这个圣诞节过得却并不是这么安逸,12月16日,杭城出现了两例鼠疫患者,虽然无论是杭城还是金陵的当局者们都想隐瞒这一事实,但是疫病绕不过医学界,叶一柏他们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一周后,北方疫情的消息再也掩饰不住,各大报纸头版头条都是长岗市疫情的消息,报纸上那张尸体堆积在一起的照片让所有看到报纸的人都不由心惊。
北方同胞的苦难让很多市民感同身受,许多知识分子纷纷在报纸上发表评论督促金陵当局拿出切实可行的对策来。
叶一柏问了裴泽弼磺胺的生产情况,这么大范围的疫情根本不是一支两支药剂能起得了作用的,它需要大量的药物支持。
裴泽弼发紧急电报到了香江,香江的回复却并不尽如人意,药物的生产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但想要大规模生产要等到年后,裴泽弼立刻发电报让他们紧急增加人手,一定要在年内生产出来第一批货。
“叶医生,你手术的时候有一个找你的电话,那个给你章的华国人,上次打来过的。”乔娜努力组织着语言,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胸口。
章?叶一柏摘下口罩,眉头微皱,“勋章?”他学着乔娜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随即用疑问的语气道。
“对对对。勋章!”乔娜连忙点头,这一次她的语速快多了,“就是上次给你勋章的人,在你进手术室不久后来了电话,说是有什么事想要跟你谈一谈,希望你能给他回个电话。”
叶一柏挑了挑眉,行政厅的人找他能有什么事?
“我知道了,号码给我,我等下就打回去。”
乔娜点点头,将压在电话机下面的一张纸递给叶一柏。
上海似乎没有秋天,十月里还是可以穿短袖的季节,到了十二月就穿着毛衣都会四肢冰冷了,叶一柏轻轻呼了一口气,口中吐出的白雾漫上鼻梁上的玻璃镜片,使得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叶一柏的近视很浅,平时并没有戴眼镜的习惯,只是手术时间一长,眼睛有些疲劳,他就会拿出眼镜戴一戴,很好看的窄边镀银圆框眼镜,穿上西装让他有时候会有一种回到九十年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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