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之后,我曾想过要努力,”他目光停留在易怜真垂下的手上,“但是,在你和仇灵萱他们说话的时候,我……”
他停下来,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吗?”易怜真替他把话说完。
“可能吧,”任无道说,“可能是之前太努力了……”
他露出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所以现在想稍微歇一歇。”
“以后我会努力去尝试的,”他又看向易怜真,像是有些期盼,“可以吗?”
易怜真愣了一会儿。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任无道。
自他穿越过来,认识任无道以后,对方就一直是冷静果断的模样。凭着无可比拟的强大实力,世界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即使两人相熟,任无道也不过态度温和了一些,笑得多了一些,何曾露出过如此弱势、像是求人的模样?
易怜真本就心疼任无道的孤独,如今一下子撞上这样的场面,一瞬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着他反应过来。
当一个强势惯了的男人突然露出他无助彷徨的一面时,那他一定是真的遇到了大困难。
易怜真顿时生出一股责任感来,总不能让任无道受了委屈。
“当然可以,”他认真地对任无道保证,“虽然我之前说是为了你好,但肯定不会强迫你。”
“你要是不舒服了,”他说,“就停一停,有我陪着你呢,不怕什么的。”
任无道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那你能多陪陪我吗?”他依旧没看易怜真,声音明朗了一些。
“当然可以,”易怜真猛力点头,“在你彻底适应之前,我都会陪着你的。”
“你真好。”任无道说。
夜深时分,任无道在房间修炼时,嘴角仍挂着褪不去的笑容。
与之前的无奈不同,这更像是计谋得逞之后的得意与满足。
他向来喜欢用直接又快速的方式解决问题。
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就能在第一时间抓到手。
包括易怜真。
他不想要自己再一个人四处游历,想要以后的路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走。
想要易怜真来陪他。
必须是易怜真才行。
之前的时间,他和易怜真都是在“互帮互助”,他帮易怜真解决问题,易怜真在他身边陪他。
但这样不行。
如果有一天,易怜真度过了所谓的大劫,不再需要帮助,合作的基础崩塌……天底下这么多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代替易怜真身边他的位置。
那与把他推回之前的命运没有任何差别。
他还没有想到该怎么解决,但至少可以先让易怜真先多陪陪他。
最好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门外突然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任无道偏了偏头,神识如潮水般扫过去,很快门被推开一条小缝。
“易怜真?”虽然已知道来人是谁,任无道依旧诧异。
白天他说的话难道有什么不对?
易怜真却没有进来,他斜倚在门口,微微低着头。
房间内只有一簇微弱的幻火照明,他的脸便在阴影与光亮碰撞之处隐晦不清。
他甚至垂下了眼睫,任无道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却无法看到他的眼睛。
“我不太好意思,”易怜真轻声说,“但外面有点冷。”
“你能过来陪陪我吗?”他问。
任无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易怜真没有等他。他轻推了一下门框,起身离开了。
门还开着,并没有关严,寒风顺着门缝吹进来,把幻火的光芒也带得颤抖。
任无道沉下眉目,外面是漆黑寒冷的雪夜。
没有想太长时间,他动身向易怜真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着加一短更
第48章 道门(十二)
不知道为什么,易怜真这天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一贯睡得很沉,可短暂的睡眠过后,他好像陷入了一种混沌的朦胧状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醒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从睡梦中强行拉起来一样。
易怜真困得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完全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他只想继续睡觉。
以至于他没有听到开门声,直到幻火照亮了屋子,才半睁开眼睛,看到走近的任无道。
处在半梦半醒的罅隙,易怜真想说话,到底没抗过困倦的大脑,只发出个模糊不清的鼻音。
“你还好吗?”任无道问。
似乎意识到了易怜真的困倦,他甩手把幻火熄了,声音也很轻。可夜晚太安静,易怜真还是稍微清醒了一点。
“怎么了?”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任无道模糊成了一片。
这人大半夜过来做什么?
“没什么,刚才……”任无道顿了顿,改了口,“我就是担心你。”
易怜真没什么反应,他又道:“外面在下雪,你还冷吗?”
这里的冬天的确很冷,虽然易怜真不会被冻着,但总有凉风能顺着窗缝溜进来,让人不那么舒服。
易怜真含糊地嗯了一声:“有一点。”
接着任无道把他的手拉出来,在上面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可能是一小团幻火,也可能是一个精致的符咒,从接触的地方起,一股温和的暖意顺着手心流淌到全身。
就像在最寒冷的冬天泡进温度正适宜的热水,易怜真舒服得不想说话。
任无道再没有其他动作,周围重归安静,他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很快又睡着了。
黑暗里,任无道的视力并不受太大影响,他站在床边,皱着眉看了易怜真很久。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方的呼吸都悠长而平稳,他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儿,重新点燃幻火。
睡熟了的易怜真,只要不使劲折腾,就能稳稳地睡到大天亮。
可任无道并没有走,他就这么借着幻火并不太亮的光,静静地看着易怜真。
他不会认错人,刚才到房间里找他的就是易怜真。
神识扫过去,易怜真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可刚刚来找他的,不是这个易怜真。
房间里的确不算暖和,可易怜真躺下立刻就能睡死,又根本不会被冻着,怎么会三更半夜去推他的门?
有一瞬间,他想俯身把易怜真叫醒,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除了会吓到他,不会有别的用处。
刚进来时他看到了易怜真那双棕黑色的眸子,恐怕现在的易怜真知道的比他还要少。
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曾踏着夜色出过门。
任无道心里担忧,又鲜少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索性坐到床的另一头,靠着床柱半阖上眼睛,就这么守在易怜真身边。
是易怜真让他过来陪他的,即便说出那句话的并不是易怜真本人,任无道现在也不愿意走。
随便借一个理由,他就能陪易怜真一辈子。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任无道才慢慢起身。
一晚上过去,担忧和疑虑已经消失了许多,在清晨的霞光里,他的唇角不由得带上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
易怜真还在睡着,任无道俯下身,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一点。
易怜真在梦里跟他抢被子,重新把脸埋进去。
任无道几乎要笑出声来,心里是要满溢出来的宁静和欢喜,却又带了丝难以言喻的笃定和期盼。
他用手指戳了戳易怜真露出来的那一点儿脸颊,指尖陷进柔软的肌肤中。
然后任无道屈起手指,似乎想去用指节更多地触碰他。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收回来。
“我走了。”他对易怜真说。
易怜真没有回应。
他睡得很沉,刘海散乱着,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晨曦在他脸上投出柔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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