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投机没有什么对与错,利益所趋罢了。
时寒不着痕迹地把到场的人都辨认了一遍,除老熟人以外,他还看见那晚体育馆看台上的那名短发女生。
时寒不认识向天歌,但见到她身边站的人,就差不多能猜到她的来历。
向家家族显赫,向天歌的父亲是军部的一名中将,叔叔是帝国的元帅之一。
她身边穿军装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向致远,是帝国第七军团第十二舰队的元帅。若说和时寒有什么交集的话——诺兰侯爵死后,帝国派出这位赶到斯利兰边境星域的太空战场。
气焰嚣张的虫王一听说帝国派兵,当场就一个滑跪。于是这位元帅千里迢迢跑过去,仅仅是签署一份休战条约,顺便捞个军功,然后就回到第一星系。
他的目光蓦地一顿。
仿佛命运的嘲弄,隔着大半座礼堂,时寒和沈念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沈念身边围着一群大贵族,如众星捧月般,而站在沈念身边的那个人更是令时寒感到吃惊——大贵族马尔博罗。
十六区是帝国划分的大行政区,星系内部又各自划了小星系,穆尔列斯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小星系的领主暨驻军司令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贵族,姓马尔博罗。
说到底,这人还是他和小皇帝的远房亲戚——远得隔着十二光年、跨姓氏跨人种的那类远房亲戚。
当年先帝驾崩,马尔博罗带着五百万大军前来奔丧。
斯利兰的贵族多数死得早,马尔博罗已经算“长寿”的了,自认为是长辈,结果当然是雄赳赳来,灰溜溜滚,手里的兵权卸了一半。
于是马尔博罗也是自那年开始,就记恨起了年仅十五岁的诺兰侯爵。
时寒离开半年多时间,如今根本无法得到宫内的任何消息,对很多事情连推测都找不准方向。
马尔博罗来这儿做什么?
兽人耳力颇佳,时寒已经从身边宾客的聊天中,得知今晚这场宴席,请了一干贵族和军政大臣,为的就是缓和朝堂上的紧张关系。
从中牵线搭桥的则是江乘舟。
时寒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之情。
能在政治博弈的夹缝中游刃有余,江乘舟确实有两把刷子。
而就在这时,沈念身边那一群大贵族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沈先生,恳请您一定要劝劝小殿下,这可是他唯一的堂叔啊!”
“是啊沈先生,侯爵的死,马尔博罗爵士痛心疾首,然而想回金都奔丧都不被允许,毕竟是血脉至亲,小殿下于心何忍呢?”
穿着贵族华袍的马尔博罗,一边夸张地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道:“我这小堂侄对我多有误解,也罢,这是先帝最后的血脉,我们必将尽心侍奉殿下,可殿下却要怪罪于我,这让我和我星系的子民们都寒心呐!
“沈先生,小殿下年幼且从未亲政国事,理应由我们贵族组成御前议会帮助小殿下监国摄政,直至殿下成年。”
“沈先生,殿下念及旧情,如今只有你能常驻金都,请您暂且将对侯爵的哀思放在一边,为斯利兰的大局考虑,留在朝堂中为星系出谋划策,尽一份心力啊!”
这群贵族恨不得整座礼堂的人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喊得连向致远等其他星系的来宾都望了过来。
沈念这才风度翩翩地摇着头道:“小殿下性子日渐偏执,侯爵都搞不定的人,我人微言轻的又能如何呢。”
旁边的另一位贵族恳切劝道:“可您毕竟是侯爷的未亡人,小殿下哪怕看在侯爷为斯利兰尽忠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份上,也会体谅您的用心良苦。”
“我们就不一样了,作为顺位继承人,我们只是想守住自己的那一份微不足道的面包罢了,并没有统治十六区的野心,可小殿下容不下我们,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向元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时寒双手环抱胸前——他一想事时就会习惯性地做出一些举动。
沈念笑着安慰道:“小殿下并没有下明令,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这不,今晚殿下既然决定出席,说明其实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马尔博罗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忧心忡忡道:“只要小殿下不逼人太甚,我完全愿意辅佐他直到成年,可如果殿下态度强硬的话……”
他转头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一位贵族:“诺福克子爵,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星系里有六百万驻军?而你,卡佩伯爵,你起码有九百万了吧?”
两位被点名的贵族纷纷点头。
向致远元帅听了,眉毛深深皱了起来。
沈念这时恰到好处地变了脸色,压低声音——在能让其他人听清的情况下:
“请各位冷静一点,今晚是我为江侍卫长举办的庆功宴,小殿下既然愿意出席,那就说明有得谈,咱们有话好好说,隔墙有耳,我们应当为斯利兰的和平做出榜样。”
这场面话说得,时寒一时间没忍住,“啧”了一声。
礼堂原本就因为这群贵族高谈阔论而安静下来,时寒发出的声音就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然而声音刚落下,就有侍从上前通报,说小皇帝已经抵达。
沈念点点头,从交谈中脱身而出,带着一行人离开礼堂。
宴会前桌面只摆着几十种宫廷点心,南若瑜才吃了几种,就快吃不下了。
人类的食物真的好撑肚子哦......他心想。
南若瑜看向站在一边沉默的时寒,少年从侍者手里端过一杯白葡萄酒,却没有喝。
时寒一闻就知道餐酒是供应商提供的,而不是他酒窖里的藏酒。
菜单上却不是这么写的。
啧,真是丢老子的脸。时寒暗自腹诽。
今晚来宾绝大部分人都眼熟,能让小皇帝亲自到场的晚宴,档次低不到哪儿去。
过去沈念也在诺兰山庄办过宴会,却从来没有这么磕碜过。
唯一理由是他虽然继承了侯爵的资产,却支撑不起贵族生活的巨额成本——时寒从没算过他鼎盛时期每个月资产管理总共需要支付多少钱,还有那两千多名仆人的工资。
可以说早期确实经历过一段不愉快的时光,但后来时寒再也没为钱发愁过。
星舰巡游太空开销巨大,沈念跟他学了一堆的政治阴谋,唯独忘了学“持家”。
时寒现在觉得,早知道当初还该让他学学“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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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若瑜平日里吃的都是流食,几块宫廷点心下肚后,胃就胀得难受,他皱着眉回到时寒身边求安慰。
“怎么了?”少年果然收心回来,关切地问:“吃太多了?”
南若瑜点头,决定今晚要把这些点心都写进小黑本里去。
时寒失笑道:“来的时候还说要吃这吃那,宴会都还没开始呢。”
南若瑜气鼓鼓的,目光却又盯上他手里的水晶杯,冰镇过的餐前葡萄酒在杯壁上结出晶莹剔透的水珠。
南若瑜小声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时寒伸手将银色的长发别至他耳后,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时寒递过去。
南若瑜却没有伸手接,而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白葡萄酒。
甜甜的。
白葡萄酒度数不高,口感清新,显得非常无害。
“好喝吗?”时寒问他。
粉色唇瓣上沾了晶莹的酒液,在暖黄灯光的照射下显现出诱人的光泽。
南若瑜自己却浑然不觉,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说:“一般般。”
时寒笑了:“有品位,以后教你认酒。”
南若瑜直觉甜甜的酒液里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却依然说:“好呀。”
无论什么时候,南若瑜给予时寒的都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和依赖。
与种族、地位、财富等一切外界因素无关,只因为南若瑜认定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名利场上谁还不是个戏精呢?像南若瑜这样纯粹的感情,是时寒上一辈子都未曾拥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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