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叹气,“都是钱闹的。这两年苗家也闹的不像样,苗远江想跟他大哥斗,也要有资本不是?所以他只能从大少爷身上吸血。”
厨娘气鼓鼓的抱怨,“大少爷也不知怎么想的,自己的爹不相信,却要相信外姓人。”
方姨听见了赵尚清冲下楼梯的脚步声,就不说话了。她心里想的是,恐怕对赵尚清来说,其实赵云梁和赵家的人才是外人。苗远江、苗家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在赵尚清成长的过程中,这样的提醒也不是没有过。但一个孩子已经认定了谁是坏人谁是好人的时候,他的看法是不会轻易扭转的。
于是,旁边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赵家越走越远,却毫无办法。
赵尚清一阵龙卷风似的冲下楼梯,横扫过一楼的客厅,然后砰的一声撞开了客厅的大门,消失在了门外漆黑的夜色里。
楼梯上又一次想起了脚步声,一下一下,沉稳而安详。
赵律师拎着他的文件包走了下来,鼻子微微耸了耸,“好香啊。”
方姨说:“给你装好了。回去的时候带一点儿。”
赵律师笑着点头,“好。”
方姨留神他的脸色,试探的问他,“谈崩了?”
赵律师叹了口气,“我只是律师,先生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也没得选。”
方姨的一颗心就提了起来,“我看大少爷那个样子,可不像是有什么悔过的意思。”
大门都快要给踹烂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试探是有的,但机会也给了。他自己不愿意选,我也没办法。”赵律师摇摇头说:“先生特意交代过我,要先跟大少爷说要代表赵家惩罚他。他若是知错,有悔过的意思,这份文件就不公开了。这件事他想办法私下处理。但他若是没有悔过的意思,还要跟苗远江干那些没人性的事,那就不用再给他留余地。”
这才是赵云梁对儿子做出的真正的试探。
“可惜。”赵律师又叹气,“也不知道苗家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大少爷小时候挺好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是非都不分了?”
方姨和厨娘对视一眼,都露出无奈的表情。
她们俩刚才也在谈论这个话题呢。
“文件已经发了?”
赵律师点点头,“外面可真要变天了!”
城西区,桃花江畔,环城酒店。
酒店位于音乐广场附近。前面是桃花江,后面是郁金香公园,即使是在冬天,景色也依然雅致动人。
李云端靠在窗边,看着江畔的路灯在薄雾中透着影影绰绰的光,心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没想到赵云梁选中的落脚点会是这里。
早知道环城酒店是赵云梁的产业,他当初一定不会选在这里跟霍冬桥告别。
房门被敲响,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将赵云梁点的宵夜摆放在餐桌上,又很快退了出去。
赵云梁放下手中的晚报招呼李云端,“过来吃点儿东西。”
李云端头也不回的说:“我吃过晚饭了。不饿。”
赵云梁加重了语气,“不饿,就不能陪我坐一坐吗?还是在记恨我把那小子撵走的事?”
李云端哭笑不得,“不是因为那个。”
他这段时间操心的事情太多,也没时间过问霍冬桥家里的事,但这不表示他心里就不惦记。他也很想知道霍冬桥到底跟晏白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赵云梁把霍冬桥撵回家去解决他自己的麻烦,李云端其实也松了口气。因为有他之前摆了霍冬桥的那一道,好些话他就不那么容易问出口了。
“那还不过来?”
李云端有些别扭地走了过来,在餐桌对面坐下。
今天晚上出了太多的意外,他这会儿感觉有些麻木,大脑的运转好像都比平时要慢半拍似的。
赵云梁给自己盛粥,漫不经心的问他,“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云端有一肚子的问题呢。首先他没想到方姨安排他离开赵家大宅之后,竟然会把他送到酒店来。在他的认知里,酒店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并不是什么藏身的好选择。
当然了,赵云梁住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客房。这里是环城酒店的顶楼,有单独的电梯可供出入。在酒店的公用电梯上是不显示这一楼层的。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环城酒店还有这么一层神秘的客房,专门供给老板私人使用。
李云端干坐着也有些无聊,也给自己盛了点儿粥。粥是海鲜粥,鲜香软糯,手艺比赵家大宅的厨娘还要好。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今天从赵家搬出来?这个时间,有什么用意吗?”
赵云梁夹了个蒸饺,慢条斯理的放进自己的小碟子里,“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意义,我只是给赵尚清一个期限……我对他还抱有希望。”
李云端没听懂,但他在来酒店的路上接到了赵律师的电话,知道在他离开之后,赵尚清带着人去小楼找他了。
“为什么是今天?”
赵云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个时间不是我定的。苗家兄弟相争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苗老大会给苗远江施压,苗远江想要解决问题需要钱,他必然会去找赵尚清。”
李云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苗远江在利用赵尚清?”
赵云梁依然神色平静,“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事。”
李云端不喜欢赵云梁这样说话说一半儿的方式,心里就有些烦,“你说清楚,赵尚清自己知道不知道他被利用了?”
赵云梁的唇角微微一勾,“问题不在于他知道不知道,而是,他宁愿被苗远江利用,也不愿意相信赵家的人。”
李云端,“……”
赵云梁的情绪好像并不受谈话的影响,自顾自的享用自己的宵夜,“我父亲把我当成对手,所以不愿意让孩子站在我这边。苗家兄妹看中了这一点,从我身边把赵尚清拉走了,培养成了他们的傀儡。”
李云端目瞪口呆,“你是他爸爸呀。”
赵云梁摊手,“他手里握有与我同等的权利,又有苗远江这个亲舅舅和他亲妈的怂恿,他从小就把我视为必须要打败的目标。你觉得,我这个父亲的角色对他有多大的威慑力?”
李云端曾经以为父母双全的赵尚清会拥有幸福的童年。现在看来,他真是太天真了。
“我曾经想过要收拾苗远江和苗玲玲。但苗玲玲毕竟是他亲妈,我要是真做了什么,大概就真的跟这孩子成了仇人了。”赵云梁的语气很平静,眉眼不动的继续给他讲解赵家的秘事。
“我那时也想过,与其让他看到父母之间厮杀得你死我活,还不如……就这样吧。至少在他心里,他还有亲妈和舅舅是可以依赖的。他们对他,不管存了多么功利的想法,多少还是有些亲情在的。”
“赵老太爷造的孽。”李云端一提起这个晚年时糊里糊涂的老头子就满心厌恶,“他自己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把赵家给分成两半了吗?”
“他当然知道。”赵云梁微微一笑,眼里浮起嘲讽的神色,“但是他觉得,不这样安排的话,他的大孙子连一半儿都拿不到。而且没有这一半儿的财产做保证,赵家与俱乐部的合作就没办法维系下去了。在他心里,那种合作关系才是他振兴赵家的关键。”
“对,还有秦伟川。”李云端恨恨的说:“搅屎棍一样。”
“这些都只是干扰。”赵云梁摇摇头,“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是我父亲。他才是把赵家给搞砸的罪魁祸首。遗憾的是,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所以……你现在是要收拾苗远江和赵尚清了?”
赵云梁想了想,“我不确定赵家的这一部分资产……是否还有收拾的价值。如果没有,我会舍弃。”
李云端终于惊讶了,“所以……你的目的是要彻底断开赵家与俱乐部的关系?!”
赵云梁回答他,“只是这样的话,不是太便宜了医药联合会的那帮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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