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 葛天就要回国了,这也意味着距离毕业,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随着终审考核临近, 楚夭寻几乎每天都泡在书本和实验室里。
这几个月有男人帮他补习基础学科, 每次月考他的成绩都“噌噌噌”往上窜, 只要能保持住,实现终审考核第一的目标绝对没有问题。
毕业前, 同学们在外面聚了聚。大家一起吃饭喝酒, 玩儿得很开心。
楚夭寻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有点紧张, 但新鲜感十足。他不擅长社交, 其他人玩儿得疯,他就是坐在一旁听着那些动静,享受热闹的气氛。
“小寻, 你以后肯定能成为跟葛天一样厉害的调香师, 先预祝你成功啦。”
“到时候可不要忘记我, 说不定有机会和我们家的品牌合作呢。”
“拜托, 我们小寻要合作就得找TRUE ME这种级别的大牌,和你们家这种小牌子合作太浪费了。”一个同学开玩笑道。
TRUE ME是国际一线的奢侈品品牌, 隶属于明炤集团旗下。产品涵盖珠宝、手表、香水和配饰等等, 是很多贵妇和女明星的御用品牌。
“你们少起哄。小寻还小, 又从业没多久, 现在要和TRUE ME合作难度会比较大。”另一个同学道, “我们学校历届的终审考核第一,都没有一个能如愿以偿的。”
“真的假的啊, 终审考核的合格率那么低, 能通过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一名在我看来简直是神了好吗?”
“骗你干嘛?那可是TRUE ME。虽说能和TRUE ME合作是每个有点野心的调香师的夙愿,但这个牌子实在太变态了,简直是超级无敌大变态,里面那些人的苛刻程度绝对不亚于葛天……”
那个同学尴尬顿住,对楚夭寻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夭寻笑着摇摇头。他也就随便一听,现在他只想通过葛天的考察,跟着他好好儿学调香,哪儿敢奢望这么遥远的事。
“等终审考核,我们再出来聚聚吧!”一个同学喝得兴起,“一起帮小寻庆祝第一名怎么样?”
“好主意,小寻可是我们这一届全村的希望。”
“小寻,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哦!”
楚夭寻想说自己毕业那天可能有别的计划,但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一个个兴致都很高的样子,他实在插不进话。
八点多的时候,饭吃得差不多了,这时候有人说一点儿都不尽兴,要下半场,大家纷纷响应。正好商场的楼上有KTV,就都嚷嚷着要去唱歌喝酒。
楚夭寻摸了摸衣袋里的手机,从七点五十分开始,它就已经振动了很多次了。
出门前,他和男人说过,饭局差不多八点就能结束。
现在这个点,男人应该已经等在外面了。
“不好意思,我该回去了,就不跟你们去唱歌了,大家玩得开心点噢。”
楚夭寻刚准备起身告辞,其他人就失望地“啊——”了起来。
“这才几点啊,怎么这么早就要走。”
“就是啊,你难得出来一次,来都来了肯定要玩儿尽兴啊。”
“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少一个人好没劲的哝。”
在你一言我一句中,楚夭寻又慢慢坐了回去。
他不想扫同学们的兴,况且私心里,他是想和他们一起去的。
活了两世,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和一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相处,听他们笑啊闹啊的声音。
他也没有去过KTV,但是他喜欢戴上耳机听歌,想象那些漂亮的偶像在舞台上唱唱跳跳的样子,自己好像也会变得更有元气。
小小纠结过后,他给男人发了消息,很长一段语音,解释自己现在还不能回去。
解释完,他好像没那么心虚了,又软软地跟男人道晚安,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不用担心自己。
两条长长的语音发出去,一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男人的回复都没有过来。
平时,男人都是秒回的,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发什么信息。因为,他总是守在自己身边,自己不用开口,他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揣着一点愧疚和一点酸涩,楚夭寻还是跟着同学们去了KTV。
大家知道他不会喝酒,就给他点了果汁和点心拼盘。楚夭寻舒服地窝在沙发转角,一边啃小蛋糕,一边听其他人唱歌。
有同学见他一直摇摇摆摆,乖乖拍手,认真充当气氛组,就把麦递给他,让他也去点首喜欢的歌唱。
楚夭寻握着话筒,认真思考了一番,拜托同学帮他点了一首比较耳熟能详的经典情歌。
他准备唱的时候,所有人都特别期待。毕竟楚夭寻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也一如外表,清甜净澈,像咬碎一颗波子汽水糖,听他说话就是一种享受。
前奏一起,楚夭寻认真地唱了起来。
……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三十六度的人,怎么会唱出这么冰冷无情的歌声?
有个人喃喃:“胖虎吗他是……”
随即后脑勺被人用力拍了一下,警告他闭嘴。
等一首歌唱完,楚夭寻有点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问:“我唱得还可以吗?”
空气安静了三秒。
大家争先恐后地鼓起掌来。
楚夭寻很开心,又接连唱了好几首他喜欢的歌。等散场的时候,他还有点意犹未尽,跟同学们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外面的夜风扑到脸上,凉嗖嗖的,温度好像比平时低了几度。
楚夭寻打了个寒噤,发现周围的同学怎么一下子都没声儿了?
殊不知此时此刻,那些人的视线正不约而同地投向一个方向,还不是明目张胆地瞧,一个个目光晃颤,好像看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物。
华灯初上的闹市区,出水马龙,五光十色,明明是一片繁华现代都市的夜景,却似被小刀生生剜出一块黑洞,嗖嗖透着阴寒的虚空之风。
奢华棺材一样的豪车旁,站着浑身漆黑的高大男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脚下凝着浓黑的影子。影子也是森然狰狞的形状,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张牙舞爪地将人拖进另一个世界。
男人拄着银手杖朝他们缓步走来,巴尔玛肯外套被夜风吹动,宛如一对舒展开来的纯黑羽翼。
许是男人通身散发的上位者气场太过强烈,没一个人敢正眼直视他,只依稀瞧见男人上半张脸都笼罩在礼帽帽檐投下的阴影里,下半张脸苍白如冰雪,鼻梁高峻,薄唇鲜红,俊美得带了点森森鬼相。
总之,就不像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而像恐怖小说或电影里走出来的大Boss。
有几个家里信天主教的同学,已经神经兮兮地在胸口画起了十字。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班里最年幼最胆小的乖乖仔,竟然主动朝男人小跑了过去。男人长臂一舒,将他严严实实地揣进怀里。
“你来啦,我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楚夭寻半仰着小脸儿道。
男人“嗯”了一声,“我给你煲好了汤,回去喝点再睡,暖暖胃。”
纯洁的小白羊在恶魔的臂弯中蹦跶撒娇,甚至能幻视出一团白绒绒的羊羔尾巴,一撅一撅地晃悠。
周围人都看傻眼了,这还是平时那个羞涩内向、和任何人都警惕保持距离的乖乖仔吗?
他们愣愣地看着,心底忍不住对那个男人生出一些羡慕,但也仅是羡慕而已。
因为,楚夭寻和那个可怕的男人之间,好像自带一种无法靠近的透明壁障,强大的排斥力将他们与周遭世界隔绝开来,不给任何人一丝一毫介入的缝隙。
“哎呀,忘了给大家介绍了。”楚夭寻一被男人的体温包围,脑子就晕晕的犯迷糊。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像牵着大型犬一样牵着男人的袖子,说:“这位是我的……”
我的什么人?
楚夭寻忽然被自己难住了。
他不想说男人是自己的导盲员,也不想说他是自己的哥哥、朋友。直觉里,他觉得男人都不属于以上这些定义,应该是一种更特别的、更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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