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谢师兄。”乐幽进入静室,带上了门,看着坐在榻上的师尊,踌躇了两步走了过去。
“休息一会儿,你脸色不太好。”宗阙看着他有些发白的神色道。
“是。”乐幽看了他一眼,轻轻垂眸上了榻,侧身躺下时拉住了那榻边之人的衣角。
宗阙回眸,榻上的青年却未松开,而是轻声要求道:“师尊可否在此陪着徒儿?”
他已是成年,可如此静卧之时,眸中仍有脆弱之态。
此行与化神修士对抗,他们做的极好,能支撑到他来,未折损人,于心性上而言是极大的考验,但过了此关,窥见实力高低,正恶两道,于他未来是有益的。
“好。”宗阙静坐,看着青年眼下的疲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乐幽略有抬眸,只觉头顶很是舒服,却未能睁开眼睛,好困,似乎从未这般困过。
“困了便睡,睡着了便无需担忧这世间诸事……”
似乎有一道悠悠之语在耳畔响起,听起来很是温柔,带着诱惑之意,却又与他的声音有些相似,可他绝不会那般说话才对。
可是……好困……
“夺晦,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若乖乖伏法,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生路!”
“留我一条生路?还是想要我这炉鼎之身用来采补?”乐幽轻笑道,“不过我这身体只能用来采补一次,用过一次就废了,你们可决定好是谁用了?
火红的荼靡花开遍了整个合欢宗,其中躺着无数人,渗着无尽的血液,所谓顺应天理,不过是想要突破那传说之境便能提起屠刀。
“魔头,你休要出此蛊惑之语,挑拨我等。”有人愤怒道。
“可我说的是事实嘛,我只有一人,总不能这个采补一点儿,那个再采补一点儿,那于你们无甚大用。”乐幽笑道,“反而浪费了。”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休要听这魔头之语。”
“那你说最后该给谁?”
“这……”
“你们商量好了没?不如商量好之后再来。”乐幽看着他们,手指微微翻转笑道,“你们若是决定不好,不如我替你们决定!”
杀戮,无尽的杀戮,心火焚烧起了整个合欢宗,所有人都在其中,死去的化为了他的修为,未死的想抓住他,却不想伤了他的身体,他的脸。
正魔两道觊觎,修士与天争命,却未给他留下一线生机,既然如此,便一起死,以血肉祭这天地!!!
“幽!”身体被轻轻推动,那呼唤的声音极是沉稳有力。
乐幽蓦然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出现的人时蓦然伸手,却被那人伸手握住了,他轻轻挣动,却发现自己如今才是辟谷修为,怎么回事?!
宗阙看着蓦然惊醒,眸中溢过杀意的青年,抓住了他的手问道:“做噩梦了?”
魔道之人手段毒辣,此行如何经过,他还未了解,但想来不是很舒服。
乐幽对上他的眸色,手指轻轻挣不出时亦无法察觉他的修为,修为比他高,莫非他夺舍了这副身体?可他何时夺舍的?竟无记忆。
此人绝非弱者,乐幽轻轻侧开了眸,总觉得那目光似能看透内心般让人无法放松,但此身主人能在他身旁睡着,可见是信任的,多说多错。
“嗯。”乐幽轻应了一声道,“我再睡一会儿。”
宗阙听着他的称呼,垂眸看着轻轻阖眸的人,松开了他的手腕:“好。”
乐幽的手腕轻轻放定,当留意到腕上之物时,发间却落下了轻抚的力道,他的身体略微紧绷,手指收紧,那手却只是摸了一下便离开了。
他们是什么?道侣?那怎会未察觉神魂更换了?
乐幽不解,却是闭着眼睛小心探查着体内,在发现阴火时轻轻蹙起了眉头,他的阴体是天生,故而即便修炼阳火之力,亦以阴火为主,他的绝顶心火便是因此而生,以自身为炉鼎,吸取他人修为炼化为己用,非此体质不能成,这人竟拥有跟他一样的体质,竟未修心火,至辟谷期还未被采补。
他可知自己体质?身旁之人是将他视作道侣,还是日后养成再用?
届时背叛,想来他便是成长到那时,心也该伤透了,不过有炉鼎之身就行,心又算什么东西。
如今既被他占了身体,那么也就无此祸患了。
乐幽尝试调动阴火,可每每汇聚时,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冲散,化为了阳火之力流淌进丹田之中。
怎么回事?!
乐幽心有不解,只能慢慢尝试寻觅,在发现力量来自腕上时,将灵力注入了其中。
上品灵器?!辟谷修士怎会有这种东西?
“莫运功,蔽日被损,需修复才能再用。”宗阙看向身旁不断运转气息的人道,“不必担心。”
乐幽亦发现了那灵器上的裂痕,其中蕴雷火之力,非炼器大师化神修为不可为,他心神微沉问道:“能修复?”
“自然。”宗阙看着榻上躺着的人,灵魂无异,但他的性情的确有些变化。
他回答的如此平静,乐幽轻轻抿唇,继续闭上了眼睛,果然是化神修士,想要逃走可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不过重活一世,断无放弃的道理,化神修士若想用他,起码要将他的修为堆积到元婴期,否则便浪费了。
不能运转气息,只能在此休息,乐幽沉下心神闭口不言。
在未弄清彼此的身份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好容易再得来的生路也要断绝了。
他躺了许久,身旁之人也坐了许久,未有动静,也未做什么亲昵之态。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察觉他是醒着的,却能陪他在此处待这样久。
舱门之外略有气息浮动,乐幽神识轻动,只觉房间内结界撤离了些,让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拜见寥郅前辈。”那青年声音甚是端方。
辟谷初期修士。
乐幽知道此处在飞舟之上,但不知要前往何处,但再躺下去,他整个人都要僵在此处了。
寥郅?修真界未听过此人道号。
“何事?”那身旁之人平静询问道。
“前辈,晚辈前来看看乐幽师叔恢复的如何。”舱外之人说道。
乐幽?!
乐幽呼吸微滞,什么意思,此人连名字都与他相同吗?到底怎么回事。
“他未受伤,不必担心。”宗阙察觉了榻上人的气息微动。
“那晚辈便放心了。”殷长明对着舱门思索了一下,想着乐幽也有十几日未出来了,“不知晚辈可否邀请师叔探讨剑道?”
与师尊待在一处,久别重逢自是喜悦,一两日还是亲近,三四日还很顺眼,一旦到了七八日,简直是瞬间相看两厌,彼此都很烦心,还是早些叫出来好。
“可想去?”宗阙看向榻上之人道。
乐幽对上他的目光,堪堪错开那视线起身道:“想。”
外面之人只是辟谷修为,比之面前这个让他下意识忌惮的人要好探查的多,只是不知对方是否愿意放他出去。
“嗯,去吧。”宗阙说道。
乐幽眸中略有错愕,却是垂眸掩住了,他下床穿上了鞋子,起身时却不知该对面前人如何称呼,只能直接往外走,而舱门打开,身后之人却并未阻拦。
门口青年看到他时眸中虽有惊艳之色,却无下流之意,反而轻轻挑眉朝他示意着。
乐幽眸色轻动,带上了舱门,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觉得好像在何处见过,但印象实在不太深了。
“你身体还好吗?”殷长明伸手邀请,看着身旁的人询问道,“那天看你脸色不太好。”
“还好。”乐幽跟在他的身旁思索着。
“没事就好,看你缓过心神我就放心了。”殷长明看着他笑道,“你这十几日是在被寥郅前辈指点剑道吗?”
“指点?”乐幽发出了疑问。
“没有吗?”殷长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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