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到底忍住了。
赫蒙特星域、蒙玛帝国、黄金暴君,这些是顾栖记忆中的过去与历史。亚撒就像是一位小心翼翼的危楼维护者,站于高墙之上,他兢兢业业地处理着帝国内的政务,铸就起名为“黄金暴君”的神威,他一点一点贴近顾栖记忆中对于历史里“黄金暴君”的描述,维护既定的故事,期盼在某一个未来可以与另一个时间线的哥哥相遇。
但是他等了太久太久。
从星际历1818年顾栖消失的那一晚开始,到他结束蒙玛王权的1918年,整整一百年的时间里,亚撒整顿老旧贵族、改变三等序列星的环境、向外扩张星域范围、稳定赫蒙特星域内部的治安……
他把自己所有的时间贡献给了政务,但也只有跟随在亚撒身侧的国王秘书西德·奥莱托斯才知道,这位年轻的国王工作之余,就像是一尊了无生气的雕塑,沉默、冷寂,空茫到无悲无喜。
一百年里足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曾经年轻气盛、像是狼狗崽子一般围在哥哥身边散发荷尔蒙的alpha戴上了一副面具和枷锁,当他终于撤下属于帝国的重任、准备去浩渺星空寻人之时,不论是西德还是林奈,他们都觉得亚撒距离疯只差一步。
而那最后一步,因为一个名叫“顾栖”的人才被悬崖勒马。
顾栖沉默地听着,当他不了解的经历从恺因口中所托出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位从来只以“白鸟”命名的先生不是索兰,而是当初走过荒原之星的自己;建造图书馆的是那位叫做薇薇安的年轻女孩,她和爷爷相依为命,想要借此来纪念着某个来去匆匆、却给他们留下奇迹的青年。
只是在多年的传闻之下,不再有人记得薇薇安和老查理,人们所铭记的只是更加出名的白鸟先生——那是一个有着黑色头发的青年,于是故事就此流传。
索兰不是顾栖的光,那是顾栖自己遗留的善意而铸就了未来指引小贝壳的明灯。
黑发青年安静地听着,他感觉自己被恺因平淡的言语包裹着,种种酸涩上涌,心疼、怜惜,这让他的心脏被轻轻地揪起来。
可偏偏恺因的叙述是那么地平静,甚至因为走过顾栖所行过的路,便觉得这足以抚平他长久等待后的疯狂和痛苦,像是在玻璃碴里寻找糖果的孩子,哪怕双脚踩得鲜血淋漓,可只要能扣出半块糖,都足以他咧开嘴笑很久了。
“后来,我在因塞特星域的外围遇见了一位女士,她说自己叫埃琳娜。”
恺因的声音穿透小蜜蜂机器人落在了顾栖的耳朵里,“她在我的身上感受到了哥哥残留的气息,本以为可以迎接到老朋友,却不想遇见的是我。”
搂着绒绒的顾栖动了动手臂,他半屏息,忍不住感慨“缘分”二字。
而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说起来也很巧,哥哥还记得费格·蒙卡吗?埃琳娜是他的白月光。”
顾栖勾了勾唇角,“记得,埃琳娜曾给我说,年轻时候的费格·蒙卡就是一位麻烦王子。”
“是的,”恺因的声音染上了笑意,他能感受到青年逐渐放松的语气,耳朵里也能听到那些细微的摩擦声,“有关于虫母的一部分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似乎是知道顾栖隐藏的好奇,恺因道:“我告诉过她,哥哥是我的爱人。”
几乎是在这句话刚刚出口的瞬间,一道热流从顾栖的身上穿过,原本不变行动的虫尾瞬间变换为苍白、修长的腿,肩胛处的金色纹路蜿蜒如图腾,在青年的肌理上明明灭灭。
正听着一切动静的恺因动了动耳朵,“哥哥恢复双腿了?”
“唔,”顾栖应了一声,原本被局限的精神力也重新充沛,似乎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那无垠的精神力在他的大脑内造就出了一片海洋,足以他“看”到另一个神奇的世界——所有的生命在他的“视线”里变成了明暗不同的光点,有大有小、颜色不一,比原有的精神力更加灵动、磅礴。
自由之盾内部的银河是漂亮的蓝色光点,又大又亮,而另一侧的鲨鱼和虎鲸是不同深度的蓝,相较于银河的光芒弱了几分。
顾栖又向更远的地方“看”——圣浮里亚星白塔的位置里,闪烁着几乎遮天蔽日的赤金色光,盛大灿烂,几乎遮挡了整个星球上其他光源累加起来的亮度;但在白塔的另一侧,却有一枚浑浊的光点,其中掺杂着如血丝一般的猩红。
“哥哥发现什么了吗?”恺因的声音唤回了顾栖的注意力。
黑发青年又“看”了一眼那显得格外怪异的光点,没忍住道:“白塔另一侧,有一座老旧的宅邸,浅灰色的屋顶,很有年代感……那里是什么?”
恺因为青年的灵敏而喟叹,“那里是达布斯的旧宅,前些日子被一位侍奉在白塔外围的年轻人买下了。”
那枚浑浊的光点给顾栖一种格外怪异的感觉——一面是丝丝缕缕的熟悉感,就好像本身源自于他,亲昵中带着惶恐和着急;另一面则是不自觉的排斥,像是沾染在衣摆的污泥,叫人心里拧起了一个疙瘩。
正当顾栖还想继续深入观察一下时,正在宇宙中前行的自由之盾忽然停止,响彻于整个星舰的警报声骤然尖锐,刺激得顾栖揉了揉耳朵。
下一刻,他“看”到了三枚疾速靠近的光点——银白、猩红、纯金。
强烈的熟悉感瞬间冲散了顾栖对浑浊光点的好奇,新来的三道精神力带给他的冲击不亚于之前原始星陷入混乱、低阶虫族们葬身火海的痛。
顾栖认得出来,那是他当时在原始星上第一次放出精神力所看到的、来自高阶虫族们的精神力,但比起那时候的陌生感,眼下顾栖的心中却全然被另一种叫人讽刺的熟悉代替——是他们,是被他从山洞中救出来、抱在床上喂了蜜、主动给予了血液的高阶虫族……
他所救下的虫子们,曾在他即将抓到希望的时候粉碎了最初被搭建起来的台阶……
“哥哥?”恺因的声音传来,却虚虚地落在了顾栖的耳朵里,他顾不上回应,只整颗心脏砰砰跳着。黑发青年只潦草地扔下了一句“等等”,便迅速穿好衣服,踩着拖鞋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被放在被窝里的小蜜蜂机器人闪了闪,屏幕自动熄灭,原本停滞的翅膀动了动,很快就恢复原样追赶在了顾栖的身后。
与此同时,圣浮里亚星上——
刚从白塔出来、秘密登上星舰的恺因闭着眼睛,他偏头“看”向远处的高空,在人类无法用视线捕捉的遥远星空里,他已然因精神力而“见”到了对峙在半空中的几艘巨型星舰。
属于星盗的自由之盾,以及循着味道加速赶来的虫族……不休不眠地跨越过数光年,还真是着急啊。
卡维上前一步,“陛下,现在出发吗?兄长传来消息说虫族已经半路拦下未来的王后殿下了,他们似乎……”
卡维顿了顿,才道:“他们似乎有想要将虫母带回虫族中央星的打算,兄长说为此虫族已经重新召开过会议了,对待王血虫母,不容大意。”
“呵……”那是一道微讽的轻笑,恺因的眉头不自觉沉了下来,连周身的温度都平白低了些,“但他们已经大意过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压制、推迟重生期后的种种后遗症,根本不会叫顾栖落入当时的境地……
那时恺因几乎分出自己绝大多数的精神力,才能同时在修养的状态下与蜂相连——遇见顾栖之前的蜂其实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因为恺因的精神力,蜂得以复活、承载着一部分他的意识,成为了被顾栖命名的“黄金”……
卡维立马道:“至少我们应该庆幸,未来的王后殿下平安无事,而殿下所挂念的低阶虫族们,也有再一次回来的可能。”
作为暗影大帝的心腹,卡维知道很多事情,而他的生命和忠诚,都将奉献于恺因。
“是该庆幸……”他所期待了千年的重逢,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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