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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自己有一点怨恨江陵，至少在江陵骗他之前，他还勉强算个正常人，是江陵把他逼到了快要疯的地步。
但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江陵会倒在他的面前。
林熙颤了颤瞳孔，后知后觉的去接人，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江陵闭上眼睛。
很痛，但也没想象中那么痛。
他太胆小了，明明之前说，接受林熙所有的报复，可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地下室待很长一段时间，便心生恐惧。
谢星燃来救他，他很高兴，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对林熙的愧疚感。
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被精神力震飞出去的那一刻，清冽的风声划过耳畔，江陵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可惜那是短暂的，即将重重倒在地上的时候，有一双手，把他从背后接住了。
风中似乎掺杂了寒兰的味道。
江陵吃力的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黑发碧眼的青年，或许是他看错了，谢星燃的表情怎么会如此的，难过？
他扯了扯嘴角，想叫一声谢星燃。可一张嘴，一大股鲜血从嘴边涌了出来。
“唔……”
少年倒在他的怀里，面白如纸，单薄的纱衣遮不住狰狞的伤口，是贯穿伤。源源不断的鲜血涌了出来，短短几秒钟，半边身体都浸泡在了血液中。
“别说话。”谢星燃的声音颤抖了。
江陵看到谢星燃捂住了胸口的伤口，精神力源源不断的输了进来，来维系受到了冲击，已经摇摇欲坠的精神海。
好可惜，都没怎么用过，就快碎掉了。
视线有些模糊了，身体也一点点冷了下来，但江陵还是清楚的看见了林熙。
怎么回事，为什么林熙的表情也是那么，悲伤。
“学长……”
短短几米，林熙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还能看见少年窝在被子里，怯生生的探出头。
可他的掌心，还分明的残留着穿透血肉的感觉。
那一点感觉，仿佛变成腐蚀血肉的毒药，连带着他的心都腐蚀了一大半。
林熙跪倒下来，看着浑身浴血的少年，眸光震颤，伸手托住了少年的小脸。
“为什么。”
为什么要突然冲出来，为什么要这么决绝的受了我一剑，明明只要乖乖等着，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明明，已经决定要对你好一点了啊……
“学长……”
谢星燃：“别说话了。”
“不，我一定，要说。”
“对，不起。”江陵费力的看向林熙，“我想，让你解气一点。”
“学长，对不起……”
林熙怔住了，须臾，混杂着鲜血的泪水落了下来。
是的，从前多想让江陵忏悔，现在就有多痛苦。他需要的，从来不是江陵的对不起。
“说完了吗？”
江陵把脸埋进了谢星燃的胸口，轻轻的嗯了一声。
掌心倏地一空。
林熙抬眸，看见谢星燃把少年抱了起来，要把人带走。
不，林熙下意识抓住了少年的脚踝，那半条断裂的银链晃了晃。
不能把他的陵陵带走……
空气凝固了一瞬，Alpha的精神力再一次凝聚，企图把少年抢回来，过了两秒，突然消散了。
他听到谢星燃说：“林熙，我刚才说江陵为你自杀过，他差点死在了祁家，不是骗你。”
林熙再一次怔住了，手松了几分力道，掌心的脚踝立刻被抽走。
谢星燃抱着少年错身而过，林熙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缓缓捂住了眼睛。
须臾，他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声。
江陵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嘟哝了一声：“谢星燃……”
“天黑了，我有点，冷。”
“坚持一下，我要带你回家了。”
“好……”
江陵闭上眼睛，意识一点点陷入黑暗，他突然想到一个没说出口的问题。
谢星燃，我们，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见过呀。
——
“哎，听说没有，林熙的那个平民未婚妻又出事了。”
“他不是和祁家的那位有一腿吗，怎么，祁修又把人抢回来了？”
“不是，是谢家抢的。”
“谢家？我的天，一个Beta长得是有多漂亮啊，红颜祸水吧。”
众人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红颜祸水，正悄无声息的躺在治疗室里。
舱门无声的划开，米雅走了进来，即便穿了精神力防护服，依旧感觉到了沉重的窒息和压迫，
她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调整了阈值，才看了过去。
少年躺在治疗床上，紧闭着双眸，唇瓣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医疗机器正在维系着他的生命。
床边坐着一个人，黑发碧眼的青年宛若一座雕塑，一动不动的盯着少年。
三天前，谢星燃抱着江陵回来，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幸好早有准备，忙活了一天一夜，才把人抢救回来。
可是……
米雅的声音有几分低落：“检查报告出来了，江同学的伤口恢复的很好。”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可谢星燃毫无反应。
所有人都知道，帝国科技发展到现在，身体上的伤治愈起来，不算费劲，曾经有个士兵，只剩下一副躯干和头都救了回来。
可精神海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熙的那一剑，不仅穿透了江陵的胸口，连带着精神海都震碎了一大半。
谢星燃的精神海也被摧毁过一次，他们试图用当年的方案重现一次奇迹。
可江陵的精神海堪堪到达B级，打个比方，如果说谢星燃的是坚韧的皮革，那江陵的精神海，脆弱的像一只纸袋子。
纸袋子撕碎了，很难再拼凑起来。
无论谢星燃灌溉了多少精神力，都像掌中的流沙一般，从指缝流逝了。
“情况不算太糟糕。”米雅试图安慰几句，“治疗才刚刚开始不是吗，我的老师已经在制定第三套方案了。”
“知道了。”
谢星燃依旧盯着少年，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多余的情绪也随着少年一起沉睡了。
米雅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到谢星燃说：“叫一下我哥，谢谢。”
米雅应下，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治疗室。
谢星燃继续注视着少年苍白的小脸，没过一会，他听到了谢星沉进来的声音。
越过谢星燃的肩膀，谢星沉看到了躺在治疗床上的少年。
那么小，那么纤瘦，好像轻轻一吹，就会消失不见。
上一次见到少年还是谢家，少年被谢星燃压着亲吻，惊恐的向他伸出了手。
而他，把少年的手拽了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又过了一会，谢星燃嘶哑的开口道：“哥，他睡三天了。”
“你说，我要是吓唬一下他，他能醒吗？”
“如果我没把他回来，他现在，是不是还会好好的，至少不会躺在这里，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谢星沉没有说安慰的话，直截了当道说了句不会。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顿了顿，继续说：“你还没分化的时候，江陵被注射过一次Omega转化剂，我用我的信息素安抚过他。”
“他对我的信息素表现出很强的依赖性，我本以为是药物使然，但江陵表现出来，一定程度上超出了药物的范围。”
“我曾经以为，江陵喜欢我的信息素。”谢星沉说，“其实江陵喜欢的，应该是你的。”
同为Alpha，信息素一个沉木，一个寒兰。
虽然味道不同，但他和谢星燃是亲兄弟，从基因和信息素成分分析来说，总归是相似的。
那一段时间江陵对他的亲近，那一次次令他心动的软糯拥抱，全来源于谢星燃。
这对于本性高傲的Alpha，是个不小的打击，但他现在必须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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