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衣角被扯了扯,一低头,看见安塞尔郑重地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手中是打开的戒指盒,戒指上宝石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安塞尔的笑容与眼中的爱却比宝石更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威廉:可以再讲一遍你是怎么在一堆小狗中选中我的故事吗?(星星眼)
黛儿:(沉默)(叹气)
维恩:哎哟哟哟哟,好久不见~(吃醋)
第121章 安塞尔(一)
安塞尔从昏沉中幽幽醒来,微微一偏头,额头上敷的冷毛巾滑落下来,遮在滚烫的眼皮上,他长长叹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距离他从西印回来那天的雨夜过了不知多久,在此期间,医生多次给艾姆霍兹夫人打预防针:若是这次肺炎引起急性哮喘,那他也无能为力。
但是好在夫人的虔诚似乎感动了上帝,之前如跗骨之阻的哮喘竟然没有发作,安塞尔终于开始退烧,恢复了神志。
然而另一种疼痛却如影随形地涌上心头。那天在庄园没有等来维恩,却等来母亲愤怒的咒骂以及卡罗支支吾吾的真相。
一时间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他刚下轮船时,围上来的几个贵族青年脸上嬉笑的表情。其中一个当着所有人的面放肆又无礼地伸出手在他头顶抓了一把。
明明只是抓了一把空气,青年却煞有其事地转头对同伴道:“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什么?”安塞尔微微皱眉,神情冷淡。
“一只角啊!”青年很大声道,和同伴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头上长角往往是在嘲讽男人的妻子出轨,这无疑是一种羞辱。周围人的目光投过来,安塞尔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令安塞尔不解的是这些人看到玩笑的主体是一个未婚单身的年轻男人时,反而露出了和青年一样耐人寻味的浅浅笑意。
现在安塞尔终于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安塞尔痛苦地捂住脸,肺部像火烧一样疼。
所以现在整个雾都都知道他安塞尔喜欢男人,又被男人玩弄抛弃了吗?他突然有些喘不上气,大脑眩晕起来,艾姆霍兹的脸面全让他给丢光了……
那天他冒着大雨去坎森公馆找威廉,正好看见维恩跟在一个商人身边,动作亲昵地走进公馆。流言与嘲弄在耳边回荡,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下车质问的冲动,告诉自己要相信维恩,相信自己五年的恋人。
可是还没等他的心情彻底平复,就看见威廉怒气冲冲地拽着维恩走出公馆,甚至掏出了枪。“如果他背叛了你,不用你知道,我第一个开枪杀了他!”威廉曾经信誓旦旦地向安塞尔表态。看到这里安塞尔如果再不明白就说不过去了,他撑开伞下车想要阻止这场闹剧。却觉得大雨透过伞面浇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衣服湿透之前,他的心已经先湿了。
艾姆霍兹夫人得到安塞尔苏醒的消息匆匆赶来时,安塞尔正愣愣地看着手臂上一个个结疤的小伤口——那是在他昏睡时医生割开静脉放血造成的。
“你终于醒了……”夫人哽咽着坐在床边,拉起他的手,喜极而泣。
“让您担心了……”安塞尔轻声道,脸色苍白虚弱,整个人在被褥中看上去瘦得不行。安塞尔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艰难地开口:“……他……来看我了吗?”他知道自己这次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记忆还停留在昏倒前跑到草坪上从泥水里捡回维恩的那些画
像。
夫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僵硬起来,眼神沉痛地看着执迷不悟的儿子。没有得到回答,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
安塞尔眼里的光暗下去,侧着脸垂着眼睛,静静地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深陷的眼窝流到鬓角里,最后落在枕头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你为什么还不清醒!”夫人气急了,“你还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他根本就不在乎你,我甚至已经吩咐门卫不要拦他,但是他没来!哪怕你就要死了,他也没来看你一眼!"
安塞尔的脸色一下失了血色,呼吸急促起来。
“他根本……就不爱你!”夫人一字一顿,也带着哭腔。她后悔当年放任安塞尔陷进这场错误的感情之中。
“他爱我!”安塞尔半张脸陷进枕头中,只露出一只红红的含泪的眼睛,倔强地反驳,但是声音颤抖充满不确定:“……我知道的……”
我见过他爱我的样子,甜蜜热烈,怎么会是假的?
夫人不愿意再刺激刚刚苏醒的安塞尔,悲伤地摇摇头,不再说话。医生来过之后,又开了些药,嘱托安塞尔多多休息,保持情绪稳定。
目送着医生和母亲离开,安塞尔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突然瞥见照顾他的女仆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安塞尔温和地开口。
“少爷……”女仆局促地绞着手指,畏惧地偷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确定夫人不在,这才悄悄开口:“夫人不让我们告诉您,但是珍珠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仆之前是负责照顾珍珠的,珍珠除了安塞尔和维恩不怎么亲人,现在更是夫人哄着也不吃东西。
“这……”安塞尔焦急地支起身子,母亲的良苦用心他是明白的,他现在正在哮喘复发的危险期,应当远离猫毛,但是珍珠是他在法国的时候就开始养的,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对了!我写信给维恩,告诉他珍珠生病了……”他眼睛一亮,短暂地恢复了少年的精神气,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在女仆的搀扶下来到了书房。
养病期间,艾姆霍兹夫人中断了他和外界的所有通信,这封信还得让女仆代为转交。
他不否认自己是有那么一丝的期盼,期盼维恩会为了珍珠再一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想:如果我生病你不来看我的话,珍珠你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他坐到书桌前,握着羽毛笔的颤抖的手是激动的,落在平摊开的信纸上的语句却是克制的。字迹工整,措辞得体,内心的爱恨惊涛骇浪。然而他注定是失望的。维恩收到了信,却没有回复。
安塞尔追问了几次女仆,再三确认信是真的送到了,自嘲地笑笑,便不再言语。他隔着玻璃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珍珠,觉得心里也有什么东西渐渐死去了。
他每天都会去看望珍珠,珍珠也努力地吃了点东西,却无济于事。终于在一个飘雪的天气随着那点爱一同逝去了。
而那个时候一个更加糟糕却在安塞尔意料之中的消息传来。他们面临破产的危机。
工厂已经停工两个月了,所有的生产线都因为资金问题而崩裂。
安塞尔下楼时看见大厅与母亲交谈的两个法院职员,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坦然的地走上前,将两人领到会议室关上门商讨。
整整一个下午,全庄园的人都好像意识到审判将至,完全没有心思干活,只是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终于,会议室的门打开,两个职员走了出来,夫人迎了上去,职员却竖起手掌阻止了她的询问:“夫人我们一天后会再来的……”
夫人心里空空的,转头看向会议室中的儿子,安只是垂下眼睛,抿着下唇,失魂落魄地转身,重又关上了门将自己反锁在了里面。
一天一夜,成了庄园最难熬的时间。
当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法院职员如约而至,他们发现那个脸色苍白,神情凝重的少爷又变成了从前温柔浅笑的模样。
他瘦削憔悴,形销骨立,曾经合身的西装显得那么宽大,但是眼里温柔的笑意和挺直的脊梁没有变化。
他手上拿着一沓文件,走到二楼楼梯口,所有正在干活的仆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望向他,眼神期盼。
安塞尔反复用指甲压过纸张的边缘,深吸了一口气,鞠了一个深深的躬,提高声音,郑重道:“抱歉,各位!”
仆人们一片死寂,表情各异,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安塞尔直起身子,努力挤出笑容,装作很轻松地开口:“我想,我必须要宣告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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