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来,整个四合院里只剩下了一个闲人,那就是他,苏方。
早上睡到自然醒,溜溜达达去趟厨房,有时会发现温着的粥和小菜,有时是豆浆和油条,每天都在开盲盒。
吃完早饭,苏方就会来到后院的工作室。
那是苏方最喜欢的地方,或者说那是他们家所有人最喜欢的地方,闲来无事大家都爱往工作室跑。
苏家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帝师大学士,后来战乱,他们带着珍贵的书画古籍颠沛流离,总算熬到了和平到来,他们就将保护了许久的国宝都捐赠给了博物馆,自己则驻守在了博物馆,为那些受损的国宝恢复旧日荣光。
家里的工作室,就是让他们在休息时练手,和消磨时光用的。
西侧窗边的织机和绣架是师娘的最爱,做出来的织物和绣品在外可以售出高价,但大多都成了家里人的衣物床品或是家中摆件。
另一侧有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后有个架子,上面放满了文物修复的工具,那是师父师兄和他常待的地方,要么在那修整淘来的老物件,要么写副字画副画,怡然自得。
苏方前两日在古玩街淘了两个小玩意。
一个仿北宋汝窑天青釉玉壶春瓶,估摸着是民国时期的仿品,看着雅致,刚好放在师娘织机旁的窗户上,给她插花用。
苏方挑了些毛病,三百块钱拿下,还搭赠了些古钱币。
苏方淘的另一个小玩意就是这古钱币。
古钱币这东西,家家户户翻箱底可能都能找到一些,便宜的几块钱十几块钱,贵的价值成百上千万。
古玩市场里多是些常见的五帝钱,甚至有不少还是做旧的仿品,考的就是买家的眼力和对行价的了解。
苏方“随手”抓的五个古钱币,有两个康熙通宝一个顺治通宝和一个乾隆通宝,都是真品但也是次品,卖不上好价,而最后一个,锈迹最为严重,连上面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不过这也是苏方隐藏的真实意图。
这枚古钱币上铜锈混合着泥土牢牢地覆盖在铜币的表面,只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楷体的“宝”字和另一个字的一个点。
古钱币里有“宝”字的不少,但苏方上手掂量了一下,估算了一下除锈后的重量,又根据钱币的直径和上面古锈的时间以及另一个字的那一点判断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如果猜对了,那就是捡了个大漏,如果没猜对,那就当练了个手呗,也不亏。
苏方站在窗前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随后取来刻刀,坐在桌前低头用刻刀一点一点去除钱币上的硬锈。
古钱币的清洗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两种常见的方法,要么拿药水泡要么用刻刀牙签慢慢挫。
药水容易使钱币本身发生反应变红,一旦变红就是不可逆的,会严重损害钱币的价值;而用刻刀牙签之类的工具除锈,就比较考验修复师的手艺和耐心了,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也会使钱币受到损害。
而苏方,恰好不缺手艺和耐心。
他拿着刻刀,一点一点挫掉钱币上的硬锈,每一次下手都是恰到好处的力道,既能清走锈迹,又不伤钱币本体分毫。
随着日头渐渐西移,钱币上的字样也渐渐显露出来,看着那与猜测中如出一辙的字样,苏方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笃笃。”
轻缓的敲门声引起了苏方的注意,抬头一看,苏振清正站在门口。
见苏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苏振清抬脚走了进去。
“师父,你看我淘到什么好东西了!”苏方献宝似的将手里的钱币递给了苏振清。
苏振清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厚重的锈迹已经被清除了大半,钱币上的字样虽然还有些模糊,但已经完全可以辨认。
那上面显而易见的印着四个字——祺祥重宝。
“哟,”苏振清有些惊喜,“还真是个好东西。”
祺祥是同治皇帝的第一个年号,后因慈禧太后发动辛酉政变而废止,仅存六十九天,铸成的钱币还没等流通就废止了,因此传世甚少。
这枚祺祥重宝算不上品相极佳,但经过苏方清洗修复后估摸着也能卖到十万左右的价格,算是捡了个大漏。
苏振清看了两眼,就把钱币递还给了苏方。苏方接过钱币,美滋滋地把刻刀换成牙签,继续清理上面残余的锈迹。
“你今天一天就在弄这个?”
“嗯呐。”苏方一边清洗着一边点了头。
“午饭吃了什么?”
“午饭吃了……”苏方的动作一顿,讪笑着抬起了头,讨好地看着苏振清。
早上起得晚,之后又沉迷修钱币,自然是给忘了。
苏振清手一抬,给了苏方一个不重的爆栗:“我看啊,你是该找点事来做了,省的天天窝在家里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
“师父~”苏方拉住苏振清的手,拖长了嗓音熟练地撒起了娇。
“好好好好好,”苏振清顿时软了心肠,“我也不是要催你去工作,只是看你这样作息不正常,会影响健康的。”
苏方眨巴眨巴眼:“师父,我不去工作,您不催我吗?我都闲在家里大半年了。”
“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催你干嘛?就算你们三个都待在家里做全职儿子全职徒弟,我也养得起!再说了,”苏振清抬着下巴朝着桌上的钱币示意了一下,“就算我真养不起你们了,凭你的手艺,总能赚点零花钱。”
苏方被师父逗笑了,他抚摸着被清理完锈迹的钱币:“我以为……师父从小教我文物修复,会希望我继承衣钵,成为一名文物修复师。”
“我教你们,是因为我会,而且希望你们以后能多个选择,但这不是唯一的选择。”苏振清抬手,轻抚着苏方的头,“软软,你很有天赋,但文物修复不仅仅需要天赋。”
苏方抬起头,看见了苏振清慈爱的目光。
“从小我就告诉你们,文物修复是一件极其枯燥乏味,且责任重大的工作,除非是真心的热爱,否则很难在这个行业待得长久,与其强逼你们进入这一行,到最后不愉快的收场,又或是因为厌恶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不如一开始就尊重你们的选择。至于文物修复,总会有热爱它的人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师父……”苏方认真地看了苏振清许久,蓦然笑了,“您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热爱它的人呢?”
“……软软?”苏振清的眼霎时亮了起来。
“我从小跟着您学习文物修复,您说文物修复枯燥乏味,学习文物修复又何尝不是,如果不是因为热爱,我又怎么会坚持得下来?”苏方深吸了口气,捡起桌上的钱币放在眼前欣赏着,“再说我觉得修文物挺好的,比起复杂的人类社交,和文物打交道显然更轻松愉快一些。”
苏振清知道,苏方话里指的或许就是他那对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他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抚着苏方的脑袋以示安抚。
“软软,”苏振清轻声而又郑重地问道,“你刚刚说的,都是认真的吗?”
苏方点了点头:“当然。”
“那就来故宫吧,”苏振清眼中闪烁着期待与欢喜,“师父相信,你会喜欢那的。”
苏方弯眼笑了。
“笃笃。”
敲门声响起,沈应舟站在门前向两人喊道:“师父,软软,该吃饭了。”
“哟,瞧我这记性,”苏振清一拍脑门,“我来这就是喊你吃饭的,坏了坏了,你师娘又得念叨我了。”
两人连忙出了门,苏振清匆匆走在前头,苏方和沈应舟跟在后面。
“说,你在外面偷听多久了?”苏方斜眼看着沈应舟。
“没多久。”沈应舟简单地回了一句,伸手递给了苏方一张卡。
苏方停住脚步接过一看,是一张银行卡,于是疑惑地看向沈应舟:“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可以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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