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茧轻而缓地研磨。
岑清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发凉,像是今晚掠过他全身的那些头发一样。
就像是史莱姆软泥一样的物质,逐渐蔓延到全身。
那点微凉的呼吸逐渐喷洒到四肢百骸,一点点地将他没入粘稠而扭曲的沼泽,半透明的物质中,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嘴唇倾覆上他的身体。
岑清被握着腰,困倦逐渐袭上脑海。
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中,他听到系统不悦低哑的声音。
【真下作……】
……
岑清梦到了一个长着无数只诡异触手的章鱼,它就像是从天降临下来的一般,整个天幕都是漆黑的,触须蜿蜒着下垂,本体上面旋转着无数的旋涡。
有黑色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学校操场上。
红色的胶质跑道被腐蚀出异样密集的圆洞,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
“%……¥#……”
岑清以为那是塑胶跑道发出的声音,而等那声音越老越密集的时候,他才隐隐听出,那是触手的声音。
从每一个漆黑怪异的圆洞中,都探出了与天上异样物质的同属性黑暗旋涡与细小的触手,它们在向他爬动,最终卷上他的下肢。
沿着瘦白的脚踝,贴附着肌肤而上。
直至脸庞都被爬上来。
诡异的声调重复、重复、越来越清晰,却越来越无序,仿佛没每个字眼都在瞬息万变似的……
岑清睁大眼睛。
浑身发抖。
听到它们在喊他——
“……#¥……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宝贝……”
——学会亲吻、供养、爱慕你,珍贵的宝贝。
“……妈妈……”
——学会尊重、听从。
“清清。”
触手睁开了密密匝匝的眼睛,亲吻着他的红唇,暧昧观察的行为与眼神中,是难以掩饰的痴迷。
——‘我(们)’在追求你,岑清。
……
岑清躺在床上,眼尾染着难掩的胭脂色泽,呼吸越来越急促,直至感觉有些窒息。
眼睫倏忽像蝴蝶在雨中挥动翅膀一般。
慌乱地颤抖一瞬,紧接着猛然睁开,一双澄澈清透的眼眸中,瞳孔紧张地扩散。
“……嗬嗯……!”
系统检测到他心跳很快,关心地问,【怎么了?】
岑清脑海中想到一个模糊的、庞然大物一样的黑影,张了张唇,想要说出什么来。
却在瞬间,那个黑影于脑海中扭动一瞬,突兀地消失了。
满世界都是漆黑。
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梦。
唯有仍然急促跳动的心脏在告诉他,他做了一个诡异又可怕的梦境。
比跌入黑暗粘稠的影子还要可怕,就像是……就像是曾经被缓慢入侵他的生活,而现在,却开始入侵他的精神大脑……
好像要将他吞噬进斑斓却无光的黑洞一样可怕。
“……什么都……”岑清有些茫然,甚至冷淡地喃喃,“没有梦到。”
脑海中是一片虚无,就像是充斥在大脑中的东西悄悄地隐藏,亦或者……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进来过?
可是被包裹、被侵入的感受,真的感觉到了。
岑清微微曲起膝盖,扶着床坐起来。
缓慢地聚焦视线,垂眸往下看到了对床空荡荡的椅子。
神色一顿。
他昨晚好像没有上床的记忆……忽然轻轻蹙起眉尖,岑清语气有些无力,“我昨晚……”
系统:【两分钟前,你的室友兼班长已经出门了。】
岑清顿时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
他此时思绪还是刚刚睡醒的懵然,轻易就被带偏了话题,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睡衣,“还有几分钟上课啊?”
系统:【23分钟,不用着急。】
岑清于是又懵又慢地爬下去,换校服、清洁脸颊。
在刷牙的时候,才攥紧了握柄,垂着眼睫问道。
“……我忘记洗澡了。”
系统:【这是我应当记着做的,昨晚你的身体是我清理的,睡衣也是我换的。】
好像,把要问的都说了。
岑清脸上微微发热,心想也不是那么应当记得。
被系统这样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害羞。
可是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
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只得慢慢悠悠地走到教室里,然后在一丛似有若无的视线中落座,趴下。
只露出一半略微泛着睡红的脸颊。
权缙在岑清进来的时候就和他打招呼,看着岑清没什么精神地趴下,语气很温柔,“清清?”
岑清好像用尽了力气,才将眼珠从中央挪到了他脸上。
声线也虚软,听起来糯糯的,“嗯……”
权缙心脏又砰砰跳起来,“……你昨天,写了什么日记?”
岑清被他调动了昨天的记忆。
日记本是傍晚发下来的,自习课写日记的时候,岑清发现自己前一页多了一行黑点,仿佛占内容一样,而实际上什么内容都没写。
那不是他点上去的。
脑海想起了在更衣室的那个吻,岑清抿起嘴唇。
不会是段清寒吧……
用了什么办法,让他逃脱了这个奇怪的规则白屏的监视?
权缙还在说,“不知道这个日记是要求事无巨细,还是只要把做过的事实写出来就行。”
“清清是怎么写的?”
岑清回过神,扫了眼他翻过来的日记本,指尖轻轻推开,落下眼睫,“唔,随便写了一点。”
是想和他交换日记内容吗。
可是自己实在想不到写什么……真的很随便。
昨晚甚至没有把日记带回寝室……
岑清这样想着,伸手摸桌洞,指腹在薄薄的日记本上划了一下,忽然顿住。
昨天放在他桌洞里的信封,就在日记本上面压着。
那人拆了他的信封,会不会看到他的日记……?
岑清大脑空白了一瞬。
因为那个信封事件,他忘记了把日记本拿回去,如果有人翻看了他的日记本,岑清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全校都能马上知道他写了什么。
权缙:“清清写了什么?”
几个呼吸间,岑清松了一口气。
指尖在日记本的外壳上滑动,岑清轻轻眯了眯眼角,在权缙的视线下,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了。
“……没写什么,”他的语气发黏,轻飘飘的,“就是挑了一个小事。”
……
白幕于早晨九点再度显现。
岑清这次仔细观察了它,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这个庞大的白幕中旋转着无数的旋涡,而在那些旋涡之外,应当是遮住天幕一样的黑洞般的,无光无色的存在。
但是并不是,它更像一个洁白毛毡做成的鸡蛋。
彩色的画面再度播放。
第二节课上到尾声,岑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岑清?!……”
“他怎么在上面……”
“不诚实吗……?”
他从困倦中醒来,发现全班都看着他,而目光大多数则越过他的脸颊,神色复杂地看向窗外。
岑清一怔,连忙扭头看过去。
上面在播放他在试衣间中,被一个宽肩的身影抱在怀中,镜头不知道是藏在哪里,竟然直直录制着他的面孔正面!
没有人认得清被他勾着脖颈的男生是谁。
也没人在乎。
教室内惊叫出来后,在白幕向后播放的同时,全员目瞪口呆,失声地瞪着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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