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托了托自己的下巴,免得它脱臼,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卷钱跑路还有这种光明的说法。
不知兰希出于什么目的,但陆轻决计不能答应,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要不还是再想想吧,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
“你给我解开手环,我去帮你澄清,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兰希已经有点不大高兴了:“即使您澄清了,民众也不一定会信,反而还会觉得您是被胁迫的。”
陆轻干笑两声:“怎么会呢……”
“您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兰希耸了耸肩,就算有些人不这么认为,也会有人在背后带节奏,直到他们改变想法为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陆轻闻言就差泪两行了。
他当然知道兰希说的是对的,但好不容易才离的婚,这可不兴的重新结啊。
抛开别的都不提,如果结了婚,他真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虫族婚配可不像地球那样自由,虫族社会雌少雄多,两性比例严重失衡,因此无论政策法规还是伦理纲常都更偏向于雌虫。
雌虫拥有优先婚配权,这不仅仅体现在他们找对象上,还体现在婚后。
雌虫大多对伴侣充满占有欲,敏感期一来更是阴晴不定,一个搞不好就会把对象作走,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雌虫权益协会就会强势插手。
简单来说,你要是结了婚,对伴侣还不好,还想着离婚,你就等着被雌虫权益协会抓走调/教吧。
因此雌虫想要离婚轻轻松松,雄虫却很困难,之前若不是尼古斯家族帮他斡旋,掩盖了踪迹,恐怕陆轻也不能那么顺利的离婚跑路。
但尼古斯家族已经祭了,他再想离婚,恐怕不用兰希插手,一个雌虫权益协会就能玩死他,这婚绝对不能结。
但兰希铁了心要这么做,自己若是千推万阻,搞不好又把人惹毛了。
不对,好像已经惹毛了。
兰希的神色简直比西伯利亚的冬天还要阴冷,他本就极度没有安全感,陆轻一再拒绝,只会让他觉得自己低如尘埃,在雄虫心里没有半点分量。
“说到底,您就是不愿意和我重新缔结伴侣仪式,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兰希扣住他的脖颈,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凝成一道危险的竖线:“是这样吗。”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哪!!
陆轻差点没吓死:“不是,你听我解释,我——”
兰希眯了眯眼睛:“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其实您没有不想和我在一起?”
陆轻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夫妻多年,他太知道怎么给兰希顺毛了,但要给他顺毛就得失去自己的下半辈子啊!!
“我、我,那个——”
陆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兰希看着他抗拒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起浓重的悲哀。
“您就这么讨厌我吗?”
陆轻一愣,不是,话题怎么就跳到这上面去了。
“待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恶心……”
兰希的眼泪忽然就掉了。
陆轻差点弹起来,兰希哭了??!
亚雌面无表情,只有晶莹的水珠不住流淌,“我就这么坏,让你这样讨厌吗?”
一句喟叹,穿越近十年的时光,连接了过去和现在,轻飘飘的语调好似有千斤的重量,震的陆轻心肝肺哪哪都疼。
陆轻不合时宜的忆起十年前的那个雪夜,他站在他的面前,中间只隔了几步的距离,那个时候,兰希也曾问过他相似的问题。
【我到底是有多坏,才让你这么讨厌我。】
【陆轻,你他妈说话啊!】
亚雌那么矜贵,又那么脆弱,狱警只是反剪住他的双手,就能让他无法动弹。
可兰希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即使手臂脱臼,痛的神色扭曲,也挣扎着要到他面前来。
可最终还是不能。
或许是因为狱警的力气太大了,又或许是因为陆轻一直在后退。
兰希最终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当年陆轻觉得自己此生应该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所以什么也没说。
可是万事皆有因果,数年后,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重叠,陆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这一次不知为何,陆轻的心却好像被人揪了一把,泛着苦涩的刺痛。
“我……”
兰希仿佛早已经知道了答案,于是在陆轻刚起了一个音节之后就捂住了他的嘴。
兰希垂下眼,牵强的扯了扯唇,“您还是别说话了,不然我可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这些年被信息素依赖症折磨,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他不想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让本就疏远的关系雪上加霜。
反正只要陆轻没有亲口承认,他就还能继续自欺欺人。
可是陆轻好像不想陪他玩这无聊的游戏了,雄虫坚定而不容拒绝的拉开了他的手。
“兰希。”
兰希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徒劳的张了张唇:“别……”
“没有恶心。”
“我也从没讨厌过你。”
兰希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您说什么?”
陆轻抬起手,指尖穿过银发,划过眉眼,最后轻飘飘拭去亚雌眼角的湿意,有些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讨厌你。”
怎么会讨厌呢。
兰希对他那样好。
他给了他一个安身的地方,一份优渥的生活,更是将全部的爱毫无保留的给了他。
即使亚雌做了那么多令人胆寒的事,可独独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只要是他想要的,兰希都给他了。
那么热烈而赤诚的感情,即使没心没肺如陆轻,也无法不被触动。
可他也会怕,他和兰希的相识本始于欺骗,如果有一天谎言被拆穿,那兰希对他的好是否也会如空中楼阁般轰然倒塌?
到那个时候,兰希会不会也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去对待他?
陆轻不知道,更不敢赌,于是抢先一步背叛,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承担后果。
陆轻怅然的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其实仍旧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天天在兰希面前装傻充愣,仿佛这样心里就能好受一些。
但看到天之骄子如此低至尘埃,连自己都否定,陆轻到底还是没憋住,吐露出一点点的真心来。
陆轻:“不要哭。”
为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
他喜欢的月亮应该永远高悬于天上。
兰希意识到了什么,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从灰败渐渐变得明亮。
“没有讨厌我。”
兰希下了结论:“您是喜欢我。”
陆轻心里的悲伤一扫而空:“不是——”
这除了A或B就没有第三种选项了吗??
“不用您回答。”兰希慢吞吞的给自己擦眼泪,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不过胆子好像已经回来了,“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兰希一点一点挪到他身边,勾他的小指头:“我爱您。”
陆轻忧愁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给他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兰希还和从前一样,随便哄一哄就能很开心很久。
也不一样,情绪起伏大,还变得爱哭了。
这可怎么好。
“叮——”
陆轻正惆怅呢,终端猝不及防的响了起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陆轻推了推赖在他身上的亚雌:“那个……有虫找你。”
兰希一点要接的意思都没有,抓着他的手指玩。
陆轻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不接吗?”
兰希:“嗯,那不重要,您比较重要。”
真是肉麻。
陆轻好险没起一身鸡皮疙瘩,“您还是快接吧,万一有正事。”
“好吧。”兰希神色悻悻,伸手去捞终端。
等看清显示名,兰希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看向陆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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