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制服的男生弯着腰站在桌子旁,侧脸有些呆愣,一滴泪沾湿了睫毛,顺着脸颊流下。
没想到一句简单的话能让男生落泪,又酸又涩的感觉瞬间挤爆了左云鹤的心脏,像是泡在塞满了酸柠檬的小缸子里,一颗心被挤得变形。
有字句再次从脑海浮现:
Ja sam taj koji kasni(是我来晚了)
依旧看不懂,但这句话里包含的浓重的愧疚和心疼撞得左云鹤几乎喘不过来气,仿佛心脏被什么狠狠捏住。
颤抖的指尖接住了蒋淮掉落的那滴泪。
“有风迷眼睛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餐厅莫名落泪的蒋淮有些羞耻。
“嗯,现在没风了。”左云鹤站起身将蒋淮拥入怀中,也不戳破他的话,却用力地像仿佛要把怀里人揉碎融进自己身体里。
“你抱得有点紧。”猫猫舔舔唇,看到有几桌食客在像他们看来,想赶紧结束这个拥抱,又敏锐感觉到男朋友情绪有些不对劲。
只能有些小声道:“我有点疼。”
“对不起。”那声道歉里似乎包含着许多东西,是为这个过紧的怀抱,还是为那句话的含义,或者两者都有。
记忆里坚硬的空白因着这声道歉上下跃动,似乎有松绑的趋势。
蒋淮眨眨眼,那感觉又如潮水一样散去了。
两声沉重的深呼吸声后,左云鹤慢慢松开了双手。
“耽误你做事了。”借着低头替男生整理挤皱制服的功夫,左云鹤压制住了自己翻涌的情绪。
“没事,我是趁着有空来找你的。”
“你没关系吗,感觉你不太开心。”猫猫又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哄男朋友开心。
犹豫了一会,猫猫左右看了下
“左左,我爱你。”主动伸头贴住了左云鹤的唇,一触即分。
左云鹤手握上蒋淮的后脖颈,想不管不顾加深这个吻。
“蒋淮,点餐!”金盛的声音恰好从前台传来。
“我先去忙了!”逮住机会的蒋淮泥鳅一样躲过男友的手,脚底抹油遛走了。
留下左云鹤站在原地,紧紧盯住他刚刚落空的手掌。
“又干什么坏事了,脸这么红?”金盛手指在电子操作台上点个不停,还抽空调侃蒋淮。
“我们正当男男关系,干啥都行。”蒋淮毫不客气怼回去。
“我可没说你男朋友,你自己招的啊。”语气里的笑意相当明显。
蒋淮黑了脸,有些不爽问:“所以,喊我什么事?”
“楼上3号包间,指名让你点单。”金盛终于抬头,用手指了指楼上。
“三个男的,其中有一个人穿得挺值钱的。”
金盛也是餐馆打工常户,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能让他说“值钱”,就证明应该不是一般有钱。
这样非富即贵的人,找他干什么。
“等下如果有问题,你就按包间里的火警警报器,我第一个冲进去。”看出蒋淮脸上的疑惑,金盛也停了手下的动作,认真保证。
“行,放心,应该没事。”手伸进裤兜,摩挲了一把今天才拿到的手机,蒋淮抬脚向楼上走去。
【小八,任务有生命危险吗?】
【主人放心,本次任务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得到确定答复的蒋淮敲响了包间门。
“请进。”
陌生的上点年纪的男低音响起。
蒋淮推开门。
正对房门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老人,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壮硕的男人,另外一个人则坐在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座位上。
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中间老人眼神里有些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
心中有了些思索,蒋淮低头,准备先将菜单给到屋里最有话语权的老人。
“先生,您的菜单。”
蒋淮正要递下一个菜单,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力气不小。
“抬起头,让我仔细看看。”
握住他手的老人发话。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蒋淮抬头,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像,真像。”老人的语气有些颤抖。“你母亲叫什么?”他又接着问道。
“……森雪曼。”对目前情况大概有了些苗头,蒋淮回忆了一下原主母亲的名字。
“你知道我是谁吗?”西装服帖的老人情绪有些激动,没等蒋淮开口就说出“森丰茂,你母亲……是我女儿。”
蒋淮心里已经有准备了,却还是被当下情况惊讶到了。
【小八,这在资料里怎么没写?】
【主人,原主没有经历的事,我们也无法知道,毕竟不是小世界任务目标。】
【那他是到去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亲人……】
蒋淮心情有些沉重。
“曼儿她,是私奔的。”老人开口。“20年前,曼儿和她的心理医生,也就是你的父亲,恋爱了。”
“这是有违医德的事,再加上你的父亲家境贫困些,我没答应让他们在一起。我为曼儿重新挑选了心理医生,想带着她搬家,让她忘掉你父亲。可我没想到……”
老人像陷进了痛苦的回忆里,停顿一会继续说道:“她会和你父亲私奔,我找了她4年,找到她时,已经有了你。他们害怕我会对他们不利,带着一岁的你不停搬家,那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
“我不忍心,看着曼儿受苦,即便我说已经允许他们在一起,曼儿仍旧不放心,我没办法,只能和他们立下约定,10年内互不打扰。”
“我忍了10年,再去见面的时候……”
有哭腔混进老人叙事的声音里。
“得知的竟是我女儿的死讯。你那时已经不知道在哪了,我一边调查那十年的事情,一边命人寻找你。”
“我没有你的照片,只能让人照着你母亲的样子找。这么多年过去,我本来都不报希望了,没想到苏侦探竟然巧合在这个餐馆里见到你。”
讲到这里,坐在座位上的另一个人抬头像蒋淮示意,想来应该就是苏侦探。
“坦白说,孩子,得知有你消息的那一刻,我很犹豫,要不要来找你。”
“我恨你的父亲,他毁了我女儿的一生。我考虑了几天,忍不住翻开了你的资料。”
“像,太像了……你和你母亲实在太像了,我舍不得让你继续在外面受苦,所以我今天来这餐馆见你。”
老人的叙事终于来到尾声,他拿出手帕擦了擦眼镜下湿润的双眼,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跟我回家吧,孩子。“
这段往事太复杂,蒋淮也很难迅速消化。
“您既然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现在和爷爷住在一起。“蒋淮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尽量不伤害到面前这个几乎落泪的老人。
“我当然知道,孩子,你想说什么?“语气还是那般和缓,甚至带着些鼓励。
蒋淮有些为难,低头避开老人眼睛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爷爷身体不太好,需要我的照顾。您如果想带我回家的话,我没有别的要求,希望带着爷爷一起。”
“……或者您也看到了,我现在活得也挺好,您可以时不时来看看我。”
让一个花甲老人接受毁了自己女儿一生的人的父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爷爷养了原主5年,不管怎么说,蒋淮也不可能放弃爷爷。
“这……”
“咚咚咚”老人未出口的话被敲门声打断。
最靠近门的苏侦探打开门,门外的人急迫地挤进包间——是左云鹤,身后还站着金盛。
“左左?!”
左云鹤大跨步牵住蒋淮,将人拉近自己身前,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看到人完好站在自己面前才放心转过身,和房间中心的老人对上眼。
“左家小子?”老人问出口,视线却滑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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