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奶奶嘴上说着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巫澄早就发现,家里没太多奶奶的痕迹,之前奶奶应该一直住在其他地方,因为父母去世才来到这里。现在都过去三个月了,她每天忙碌起来,却还留在燕城每天晚上回家和自己一起吃饭,应该就是为了自己。
巫澄不喜欢这样。
好像自己是个拖油瓶,虽然没人嫌弃他,但切实拖累了别人。
这边奶奶在房间里和宋泊简打过电话,出来就发现沙发上的少年。
电视正在播着网课,他窝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课本,眼睛却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看课本,而是愣愣看着面前的玻璃桌。
手腕上玛瑙珠子太大,挂在他手上显得手腕更细,好像个瓷娃娃似的白净细瘦。
这孩子,养三个月了,也一点没见长肉。
奶奶叹气:“心情不好就不看了,今天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听到声音,巫澄仰头看过来,对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完这一课。”
他让出位置,奶奶自然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老师讲课。
初中语文,老师讲着当代文学的某一文学流派,板书上写着流派的主要作家和代表作品。
巫澄一笔一划在课本上记下这些作品,打算下次去书店的时候买来读。
奶奶看他写在书上的字,一阵阵头疼。
但已经习惯少年这丑陋的字体了,她并不对此多加评价,只是等他写完,告诉他:“这些书家里都有,你想看的话我给你找。”
家里有?
巫澄看奶奶,连连点头。
奶奶对他的初中网课没什么兴趣,看他点头,马上就去书柜前找书。
找了一会儿,只找到一本。
她有点诧异,再看一遍,意识到这不是老家自己的书柜,这柜子里大部分都是儿子儿媳的历史考古相关书籍。
拿着唯一一本书回来时,巫澄这节网课也上完了,他关掉电视,仰头看奶奶。
奶奶不好意思:“这不是我家书房,只有这本,你先看着,明天我给你买其他书。”
巫澄接过奶奶递过来的书,问她:“您想回家吗?”
少年眼神干净通透,灯光下好像琉璃珠子,带着满满尊敬,这么看着自己。
奶奶笑笑:“怎么问这个?愿意跟我回家吗?”
巫澄抿嘴,没回答愿不愿意,只是说:“如果您想回去,或者想去采风,不用管我的。您去做您喜欢的事情。”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这几天不知道在网课上学到什么,都学会用您了。
再想到刚刚宋泊简电话里说的,奶奶哭笑不得:“你怎么也跟宋泊简学会了?”
宋泊简?
自己问过奶奶而奶奶说不是因为自己后,宋泊简不是什么都没说了吗?
巫澄看奶奶:“宋泊简怎么了?”
“宋泊简刚刚也这么说,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们一个个小孩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活大半辈子了,这点事还不知道吗?”
巫澄眸子一亮:“他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打电话告诉我的,可能是怕在家里说了会让你多想吧。”
奶奶叹气,“我知道,但什么事也都不用着急,你才十八,什么都不会呢。出门在外都不敢和外人说话,真让我放着你不管自己到处跑着采风啊?”
所以果然是为了自己。
宋泊简也知道,怕自己多想还避开自己给奶奶打电话说。
可巫澄不想让奶奶为了自己放弃她喜欢的事情。
他坚持:“我会很快学会的。你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依旧是透亮如琉璃珠子似的眼睛,带着坚持看自己。
和宋泊简说的一样,看上去柔软脆弱跟个棉花团子一样,实则坚韧顽强又宽容友爱。即使现在有太多不会的,但他不自怨自艾,也从不把自己当需要帮助的弱者。
奶奶默了两秒,突然想到刚见到巫澄的那段时间。
她艰难开口:“我一开始那段时间对你很不好,现在我很后悔,想弥补回来。这也是我很想做的事情……”
巫澄似乎有些诧异,神情顿住一秒,微微垂眸,又飞快抬起来:“不用弥补。我理解您的。”
就像他刚知道自己身份和父母死因后,第一反应是怀疑父母的死怪自己。而宋泊简虽然不说,却也把父母的死揽在身上。他不觉得这件事怪宋泊简,就像宋泊简不觉得这件事怪他。但了解情况后他自己尚且都这么想,自然理解老人们这么想。他经历过死亡,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也理解老人因为儿女死亡产生坏情绪。更何况老人只是有坏情绪,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真的不怪老人,也真的不需要弥补。
但奶奶情绪更激动了。
巫澄记得奶奶有心脏病,情绪激动起来会喘不上气甚至会晕倒。匆忙伸手放在奶奶背上,轻轻顺气:“我不怪您,我想您做真正会让您开心的事情。”
奶奶喘了几口气,勉强缓过来。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又问:“那我不在燕城,你怎么办?”
少年显然没办法自己独自生活,如果自己不在燕城,就只能跟着姥姥姥爷……
才想到这里,就看到刚刚还坚韧顽强的少年又变回软乎乎的棉花娃娃,弯起眼睛声音都透着甜:“宋泊简!”
如果奶奶不在燕城,自己就可以跟着宋泊简在他租的地方住啦!
他不在意奶奶怎么对他的。
因为他有宋泊简啊!
宋泊简在燕城!宋泊简也不会讨厌自己!宋泊简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有宋泊简就最好啦!
晚上睡前打电话时,巫澄和宋泊简说起这件事。
明明吃完晚饭宋泊简才走,现在也就离开没三个小时,但巫澄还是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他抱着鲸鱼玩偶趴在床上和宋泊简说话。
早就洗漱完了,房间里现在只有一盏小夜灯,正好悬着少年头顶,把刘海睫毛照得盈盈亮亮闪着光。整个人好像沾上闪片的精灵玩偶,精致漂亮。
小玩偶眨眼,睫毛上的闪片跟着发出细碎光芒。声音也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又轻又软:“你刚刚和奶奶打电话了?”
“嗯。”
带着点明知故问,心里有了答案,还非要问宋泊简:“如果奶奶不在燕城,那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呢?”
宋泊简反问,似乎刚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揉着鲸鱼圆滚滚的脑袋,巫澄就要开口说话,宋泊简就接着说:“你跟着姥姥一起住啊。直接在学校里,平时还能去蹭课。”
揉鲸鱼脑袋的手一下停住,巫澄好像被按下暂停键,整个人趴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更像是小玩偶了,任人揉圆搓扁的。被身下的鲸鱼一衬,好像骑着鲸鱼想要乘风破浪的小精灵,刚一出海就被浪打翻了,现在湿漉漉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大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偏偏冲来波浪的大海也恶趣味的不说话了。
巫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说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要。”
但凡换个人他也不敢在已经被推拒的情况下,这么直白说出麻烦人的话,可对面是宋泊简。
他坦荡:“我想和你住一起。”
自己心里有答案,现在说得非常流畅,迎着海浪迎头直上:“你上课的时候我去姥姥学校蹭课学骑车,等你下课我就回去,和你一起吃饭,睡觉。”
少年说得自然又理直气壮,好像探险的小精灵搭伙吃饭共同生存。宋泊简却被他最后两个字砸得一时晃神,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你住在姥姥家才更方便。”
巫澄按照宋泊简的逻辑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但知道确实如此和接受确实如此是两码事。
巫澄不高兴:“不想。”
大道理本来就没一点用,如果少年不想,那就只是不想。
宋泊简笑:“好吧。”
他不知道把手机放在哪儿了,巫澄只能看到洁白的墙壁和一角柜子,看不到宋泊简的脸。现在只听着这个声音,听出几分无奈几分宠溺,直觉宋泊简会妥协,又要问:“你是不是不想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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