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与房间等高的光屏,上面的画面是茂密到漆黑,不见阳光的密林,一眼过去什么都看不见。
而大门打开,同样让屋子里的人看清了明阮。
听到大门打开,一名看起来不大的青年就迎了过来,但又在看清明阮的打扮之后,停住了脚步。
“院长,人送到了,我先走了。”明阮身边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在青年点头后就快步离开了。
明阮的视线也自然而然落在被称呼为院长的人身上,他抬手,“您好,您是……”
“兽化者研究院院长。您好,明阮,我知道你很久了。你可以叫我路德。”路德伸出手跟明阮握了一下。
他没有告诉明阮的是,在明阮刚到疗养区不久,就是他最先提出了“逆兽化”概念,也是他最先判定,在明阮的影响下,那些兽化者存在逆兽化的可能。
只是那是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好,后来还没等研究出逆兽化的普适性办法,他也陷入了兽化,被安置在11区,和明阮擦肩而过。
他好奇明阮很久了。
大概是明阮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路德缓了一口气,慢下来解释,“身体保持这个样子是因为一种基因病,这不是我的真实年龄,不用惊讶。”
明阮为自己的失礼感到尴尬,点头。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来这边。”路德将明阮引到了大屏幕前,在正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之前,路德贴心的问了一句,“屋子里的温度比较低,你需要外套吗?”
明阮脑袋上冒出个问号。
他低头一看,才惊觉,自己当时从寝室里跑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换衣服,现在的他穿着一身长到膝盖上方的白色休闲短袖,下半身是一件黑色短裤,但短裤刚好被长款短袖遮住,看起来跟没穿裤子似的。再往下,他甚至穿着一双橘色凉拖鞋,明阮动了动脚趾,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它们在扣地。
而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衣冠端正,行业精英的味道扑面而来。
明阮:“……”
明阮一时间既觉得天崩地裂,又觉得在宿聿云的事面前这算什么,割裂感顿生。
“没事,还是先说正事吧。”明阮艰难挺住。
“好。”路德指着面前的大屏幕,不急不缓,但直击重点,“这是我们模拟出来的裁决官的精神世界。”
他似乎觉得精神世界这个概念有点难以解释,就干脆只说了前因后果和结论。
“之前裁决官可以在人形与兽型间来回转换,但这种转换同样会受他的身体状态和情绪的影响,后来在你的帮助下,我们研究出了一套普适方法,解决逆兽化问题,但这套方法在裁决官的身上却不适用。”
“针对裁决官兽化问题的研究我们一直没有中断过,但也没有贸然干扰这种状态的计划,直到不久前,裁决官主动要求进行尝试性治疗,解决他的兽型转换问题,但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裁决官现在无法清醒,他不愿意从封闭的精神世界里出来,但他的精神波动还很不稳定,在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你看,你可以认为那就是他。”
路德指着屏幕。
明阮努力去看,这才在黑乎乎的屏幕中发现了一点微弱的、一闪一闪的淡金色。再努力顺着这点淡金色,才勉强看清,那里有一个小老虎的轮廓。
“关于为什么在其他人无法逆兽化时,裁决官却能来回转换。以及他又为什么忽然要进行治疗,这些问题留到之后。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要让裁决官醒来——让他想要醒来,让那只白虎自愿离开屏幕里那片‘森林’。任何方法,都可以。”
“所以,我来。”明阮轻声,既像询问又像陈述。
路德点头。
两人没有再过多的交流些什么,研究院很快找来了可以让明阮进入那片精神世界的机器,是像全息舱一样的东西。
在明阮签好免责书躺进去前,路德一手抵住了全息舱的盖子,“这件事情能交给你还有一个原因。”
明阮仰视着他。
路德继续说,“按流程,这种事不会允许外人介入,哪怕是你。但是,我们在中枢信息库里查到,你是宿聿云身份信息里设置的‘终端联络人’”
明阮瞪大了眼睛。
终端联络人。
这个词他听说过,有些类似于紧急联系人,但又不完全一样,终端联络人身份,意味着此人有资格了解、介入仅与身份主人相关的任何事,在身份主人出现意外时,即视为将所有遗产赠与终端联络人,但联络人又不用承担身份主人的相关责任和义务。
终端联络人的设置需要经过相关亲属的确认,也需要层层审批。
非常严格,所以也很鸡肋,到了现在,基本成为了“毫无保留的爱”的文化象征,没有实用。
是什么时候……
但眼下这个时机没有给明阮思考的时间,路德起身,舱门缓缓闭合,幽甜的味道蔓延开来,明阮的意识逐渐下沉如黑暗。
等到再次拥有感觉,明阮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森林中。
“可以听见吗,明阮。”
耳边忽然传来路德的声音。
明阮正要出声,却被路德止住,“不用回答我。”
他继续说,“如果遇到你难以承受的情况,只要在心里默念退出,即可退出精神链接。处于隐私保护,在你进入尝试的时间内,研究院会关闭模拟画面,仅从信息流分析你与裁决官的情况,也就是说,这片森林里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即便是裁决官也不一定会在醒来后记得。至于出口,在裁决官愿意出去时,你能看到明显的通向出口的路。”
路德沉默了一会,说,“去吧。相信他,也相信你。”
明阮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唯一的声音也从耳畔消失。
寂静的森林只剩下鬼哭狼嚎一样的风声。
明阮鼓起勇气,努力催眠自己把这当成全息游戏,然后慢慢摸索着往前走,边走边轻轻喊着宿聿云的名字。
明阮越走越远。
在他的身后,小小的爪垫踩在枯枝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淡金色的瞳孔紧紧锁定着黑夜里白的像是在发光的那道身影。
小白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漆黑的森林里。
但那个突然出现在森林里人却带给了他无比的熟悉感。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提着小爪子追了上去。
小老虎虽然跟的谨慎,但时间一长,还是被明阮发现了端倪。
明阮没想到自己在找的小老虎竟然一直哒哒哒的跟在他身后,在一次假装回头,确定了是小老虎之后,明阮干脆在原地停了下来,蹲下身,夹起嗓子呼唤着。
让他惊喜的是,没唤了两声,小老虎就从一根枯树后探出脑袋,然后一步一步,试探着挪到明阮这边。
明阮像摸猫一样,先让小老虎适应他的气味,然后在小老虎的注视下,将他慢慢抱在了怀里。
“好乖好乖。”明阮一边哄着,一边轻轻挠着小白虎的下巴。
小白虎的粉鼻头在明阮手掌心怼来怼去的嗅。
这么轻松拿下了幼年期的宿聿云,明阮心情不禁轻松了几分,抱着幼年期的老板,心里也很是有些奇异的兴奋。
“宝宝跟我走好不好呀。”明阮又哄着。
小白虎舔舔明阮的掌心。
然就在一人一虎对话间,不知何时,原本穿梭于林中的风一下子大的诡异,明阮抱着小白虎站起来,甚至被吹的摇摇晃晃。
还没有看见明显的出口,明阮往一颗看起来比较粗壮的树干挪去,打算挡挡风,刚走了一步,脚踝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嘶。”明阮轻微的嘶了一声,低头去看,模模糊糊间,能看见脚踝处不知被什么划到,流了血,就连脚底都感受到了湿润。
奇怪。
明阮将怀里的小老虎护的更紧,加紧步伐朝大树干挪去。
而就在明阮将视线收回来,抬头的一瞬间,视野中,一道黑影直直的冲他的眼睛袭来,明阮只来得及偏头一躲,那道黑影堪堪错过他的眼睛,擦着他的脸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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