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的早,下午上课的时间便短了许多。宋声刚吃完饭擦了擦嘴,就要起身去书院了。
他挂上自己的斜挎包,说道:“清清,我上学去了。”
陆清应道:“先等等。”
说完后他急匆匆地进屋了一趟,在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双去年做的那双手套。
“相公,路上冷,早上忘记跟你说把手套带上了。我上午就给你找出来了,刚好你就戴着手套去吧。”
“好。”宋声乖乖的接过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后出门去上学。
他走到南哥儿家的院门前,敲了敲门。
盛博文已经吃好饭在等着了,这会儿听见敲门声,直接拿着书走了出来。
“走吧宋兄。”
两个人一块朝着书院走去,路上盛博文注意到宋声手上戴着的手套,惊讶的问道:“宋兄,你手上戴的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保暖的,又灵巧又方便,在哪弄的?”
读书人最怕冬天伤到手了,家里条件不算好的,手指经常会长冻疮。一到夜里就发痒,白天还会肿的厉害,会影响提笔写字。
上午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走在路上因为手冷,两个人都把手缩在了袖子里。
这一会儿盛博文然后就是把双手交叉缩在袖口里,宋声则是戴着手套,看起来一点都不冷。
宋声道:“哦,这是我夫郎特地给我做的手套,怕我读书写字把手给冻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兄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调,但他就是从里面听出了几分炫耀的意思。
盛博文夸道:“你夫郎手可真巧!”
“我也觉得。”宋声道。
盛博文:……
是的吧,是的吧,他就是在炫耀他夫郎。
两个人很快到了书院,今天下午上的还是君子六艺课。
六艺里的内容是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而且这六艺还有小艺和大艺之分。
其中六书、九数为小艺,相当于初级课程,比较简单;而五礼、六乐、五射、五御为大艺,属于高级课程。
今天要学的便是五礼。
这个有点像是前世学校里那种体育课,一上体育课老师就开始教广播体操一样,这个是把学子们拉到学院里的空地上,教他们五种礼。
本来冬天天气就冷,大家都懒得从班里出来。还硬拉着学子们到书院里的空地上学习礼仪,一个班几十个人一出来就茸拉着脑袋,一副没精神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喜欢这节课。
好在现在是下午,今天太阳正好,空地都被笼罩在日光里,比阴天的时候暖和不少。
空地上早已经备好了书案,每个学子一张,前后左右距离都很大,方便学子们跟着学做礼仪。
教授这节课的是另外一个夫子,姓邱。大概也知道学子们精神不佳,看到有个别的注意力不集中,打着瞌睡东倒西歪的,也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见。
他在上面说道:“这礼,说的就是礼节,身为读书人,首先要知礼懂礼,其次是要有礼。而这五礼,其中包括吉、凶、宾、军、嘉这五种礼制。
这吉礼啊,是教你们如何祭祀祈福的;凶,则是教你们在遇到丧葬吊唁时应该有的礼节;宾,是在接待宾客时应该有的礼节;而军,顾名思义,也就是跟军队打仗有关。是教你们在征伐操练以及人际交往中的饮食、穿着等细节上的礼节。
除此之外,这五礼同时还应包含忠、孝、仁、智、信这五种信念。”
邱夫子本来对那些打瞌睡的学子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可偏偏有人睡着了,还呼声震天响。这下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而这呼声震天响的学子,正是陶丰。也是巧了,这次的座位都是大家随便坐的,他就坐在宋声的正前方位置。
“这位学子,这位学子,麻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陶丰睡得很香,大家纷纷扭头看他,楚越就在他右手边坐着,看起来一副无药可救的表情,并不打算施以援手。
宋声叹了口气,从后面捡了个小石子,朝他的背上扔了过去。
陶丰一下就被打醒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
邱夫子又喊了他一声,陶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夫子点名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说道:“夫子……”
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邱夫子有些生气。
这会儿他问道:“麻烦你回答我,刚才我讲的这无礼,都是指哪五礼,其中具体指什么?”
陶丰挠了挠头,一个都答不上来。一着急他偏着头跟旁边的楚越求救,可惜楚越一副端坐着不看他的模样,显然是不会帮他了。
他又扭头看向后方的宋声,发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宋声倒是想帮他,结果被右前方的楚越回过头来盯着他看,他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口。
最后陶丰被夫子罚抄五礼的相关内容一百遍,这惩罚力度,对比着崔夫子已经很温和了。
但陶丰依旧哭天喊地的,要知道,他宁愿挨手板,也不愿意抄写东西啊!
于是这节课刚下课,陶丰就可怜巴巴的求到了宋声这里来,“宋兄,就帮帮忙嘛,我知道你能模仿字迹,也不让你全抄,就帮我抄五十遍,怎么样?”
宋声无奈,就算他会模仿字迹,也不见得他就喜欢抄写啊。
“宋兄,就帮帮兄弟吧,兄弟会记你一辈子的。”
“那倒也不必,记我一辈子什么的还是算了,我怕你未来的媳妇儿不同意。”
陶丰没想到宋兄还会这么幽默,因为被罚抄写难过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不少。
“你要是肯帮我抄,下次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如何?”
“行,我帮忙。”
陶丰说的对,没准哪一天自己就需要他帮忙了呢,这世道,谁又能说得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陶丰觉得凡事有来有往这交情才会更加深厚。这次宋兄帮了他,等下次宋兄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也一定会帮忙的。
这节课上完,中间休息了一会,下一节课上的便是五射了。
这拉弓射箭,现在大家都是用的书院配发的弓箭,廉价并且不耐用。而且用完之后就会收上去,哪个班需要用的时候再发下来。
时间一长就有磨损,今天宋声拿到的这个弓,刚一拉开,弦就断了。
这年头的弓箭并不便宜,书院经费有限,采购的也都是最廉价的弓箭。当然,如果不想用学院里配发的,也可以自己带弓箭。
书院里只有家境不错的世家子弟才会自带弓箭,其他人几乎用的都是配发的弓箭。
平常的弓箭因为拉弓的弦比较难做,是用羊肠拉丝叠加缠绕,经过十几道工序做成的,所以一把弓箭价格很贵,差不多要六七两银子。
书院大批量采购的话,应该能便宜一些,但最起码也要四五两银子一把。
宋声今日不小心把这把弓拉坏了,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练习拉弓射箭的张俞思都惊讶了,“宋兄,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一伸手把弓都拉坏了。”
盛博文听见之后也走过来看了看他的弓箭,担忧道说道:“宋兄,还有好一会儿才放学呢,要不去跟夫子说一下,再去领一把弓箭吧。”
至于拉坏的这个,也不知要不要赔偿。
如果需要赔偿,四五两银子怎么说也不是一笔小钱,像他们这种寒门子弟,听着都觉得不好受。
不过宋声看起来倒还淡定,弓箭平时不用的时候是要做好保养的,今天他拉弓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弓不大好用,好似根本没抹过松油润滑。
他垂眸沉思了一下,说道:“没事,我去找夫子说一下情况。”
教习拉弓射箭的夫子是武将出身,之前在战场上受了伤就退下来了,上面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在书院里教习射箭的差事。
宋声走到他面前,说道:“夫子,我这把弓坏了,能给我换一把吗?”
岑教头一看,好家伙,这书生看着瘦弱的很,是怎么把弓拉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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