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想,我除了填你,还可以填谁呢?我还有什么人可填呢?”
“所以,锐,你看,你连猜都没几个人可猜,但凡有个三长两短,除了你,我再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也再没有别的人可供记挂了。”
“所以你要对我上一点心,”宁知然慢条斯理道,“你不可以随便往香水里撒盐的,蜗牛会化掉的。”
第12章 琴屿 12
五一期间岛上涌入了人山人海,宁知然中午起来,睡眼朦胧地站在床边换衣服,忽然顾承锐抬手去按窗帘的遥控开关,他莫名其妙,把脑袋探出窗帘缝一看,才发现外面一墙之隔,巷里全是游客,还有对着他们家大门拍照的。
西尔芙的生意最近非常好,早就被预订满座,阿嬷成了大忙人,哪怕有经理在也放心不下餐厅的事,还要抽空给她带的学生们上课。
鼓浪屿上有不少教钢琴的机构和老师,相应学的孩子也不少,阿嬷退休后丢不开半辈子为人师表的习惯,开始在岛上收学生,标准完全看天分,一分课时费不收,甚至还要三天两头联系家长,让有空就送孩子过来,用最好的琴练习。
于是假期几天,顾承锐和宁知然一到点就去蹭饭,午后躲在三楼套间玩手机看电影,去露台吹风偷听楼下小莫扎特们练琴,或者到庭院中宽敞的草坪上晒晒太阳,喂喂流浪猫,再打会儿球。
宁知然很久不碰羽毛球,一方面他有腰肌劳损的前科,总弯腰捡球不舒服,另一方面是商务社交通常都会去打高尔夫——每到这些时刻,他还是会庆幸自己跟顾承锐谈过一段。当年要不是因为得知客户有这个爱好、临时去找顾承锐磨炼球技,他一个没毕业的小实习生也不会因此得到上司的另眼相看。
顾承锐说是要陪阿嬷,结果阿嬷忙得脚不沾地,他自己反而打一下午游戏不挪窝。
但阿嬷对这种状态很满意,似乎他们两个只要能常常出现在她视线里,就圆满完成任务了。每一回她匆匆经过三楼走廊,看到顾承锐和宁知然还保持着一个小时之前的姿势,相依相偎、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躺尸,就会露出非常慈祥的笑:“饿了就下楼,空调凉了就盖个毯子。”
宁知然目送她离去,说:“感觉阿嬷还把你当小孩。”
顾承锐头也不抬:“她是还把你当小孩,她第一次见你照片都没顾得上质疑我交男朋友,先骂我怎么找个未成年。”
宁知然笑笑,没有反驳。他知道阿嬷心好,哪怕他与顾承锐只是同学,哪怕他和顾承锐毫无交集而只是阿嬷在学校里认识的普通学生,她都会给予他这样的善意。
晚饭阿嬷会上来与他们一起吃,难得有段闲聊的空档,宁知然半是玩笑、半是撒娇,换了闽南话说:“阿嬷,锐弄丢了他的婚戒,还要重新再定,您把熟悉的SA推给我好不好?”
他们之前的对戒是在Chuamet定制的,宁知然在书房的收纳箱里找到过收据,一对顶他大半年工资,就这么被顾承锐随手丢出去一半。
顾承锐没想到他突袭告状,停下筷子,迎上阿嬷审视的目光,只能说:“……不是故意。”
阿嬷出马,一条语音,半分钟之内收到SA回复,“林老师您最近身体还好吧非常感谢您信任我们的服务我们现在就可以上门为顾先生和顾太太量指围我们还可以带着钻来让顾太太挑挑看喜欢哪一颗”,宁知然被这个称呼搞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阿嬷再慢悠悠添一条:“我外孙媳妇也是男孩。”
她放下手机,又对宁知然说:“你们结婚我都忘记送戒指,这次既然定就多定几对,随便他丢。”
宁知然心想,戒指是没送,您只是送了车子、房子、店子、大金条子……
等到SA登门,琳琅满目摆了一茶几,顾承锐看得眼晕,想躲,宁知然背后长眼,一把扯住他,回头道:“是你赔给我新戒指,你不亲自挑还真想让阿嬷买单啊?就这点诚意?”
顾承锐只好坐回原处,抓过宁知然的左手,拿他瞧得上眼的、估计宁知然也会喜欢的款式挨个比划着试。
宁知然趁顾承锐注意力不在这边,转脸放低声音:“阿嬷,前段时间我太忙,没怎么和他待在一起,他是不是生我的气啦?他从小有事都跟您商量的,跟我又爱打冷战。”
阿嬷有点惊讶:“不是他惹你生气了吗?一天天总发呆,工作么不好好做,跟他讲话么总走神,再不然就抱着手机打字,我以为是和你聊天。我问他,你怎么让然然一个人住市里,他说,人家不见得愿意跟我睡一张床。”
宁知然张口结舌:“他怎么还先委屈上了?”
的确,在顾承锐出差回来的第二天,宁知然就借工作之故溜回了对岸住,难道对方是由此误认为他不愿意跟他睡一张床?
还是因为顾承锐对两人婚姻状况的了解也如宁知然般,完全是一片空白,为了不露破绽甚至不敢与他同床共枕?
所以顾承锐才会像小周和阿嬷说的那样,心不在焉、神思不属?
再有,宁知然捕捉到“抱着手机打字”这个关键信息,立刻联想到那条怪异的提醒事项。阿嬷是顾承锐在厦门最亲近的家人,大约也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她既然会误认为顾承锐是在“聊天”,那就一定是从他的神态和打字频率,看出了他是在与人进行对话,而绝不仅仅是长时间玩手机这么简单。
冲动之下,宁知然猛地回过头去,几乎就要将坦白一切的问题问出口,却正好撞上顾承锐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已经从上到下戴了五枚戒指,款式各不相同。
宁知然:“……玩叠叠乐呢?”
顾承锐把他的手牵到唇边,未触即分,行了一个吻手礼,又递回到他面前:“我老婆的手指就是戴易拉罐环也好看。”
宁知然用力把手挣出他的掌心,气笑:“你就剩下这张嘴甜了!”
宁知然躺平了几天缓过来,也不再闲得住,开始一点点收拾家,企图能从旧物杂物之中找出些有用的信息。又因某天下楼时路过照片墙,多看了一眼,发现玻璃相框上有些落灰,心想大约清洁阿姨也不会每周都去擦,便想着自己动手擦一擦。
其实宁知然一直不敢细看这些照片,只是模糊知道哪些他见过,哪些他没见过——他心里隐隐觉得自己配不上影像中这样的幸福,只害怕若是看得太多、贪心不足,好事就要都变成幻象。
但宁知然更不能忍受这些灰尘,所以他决定先从两人大学时的合照擦起。顾承锐不在一楼,宁知然也没打算叫他一起——太尴尬了。
二十出头的顾承锐比现在头发长一些,而宁知然就如阿嬷所误会的,视觉年龄更显小,习惯性地不太好意思直视镜头,略垂下一点眼睛,看着顾承锐牵着他的手笑。
那笑实在是非常有感染力,不知道顾承锐是因为什么事这么开心,宁知然不自觉地跟着他笑起来,用酒精湿巾仔细擦了擦他的牙齿,又翻到背面去,发现自己用铅笔在相框底部写了一行小字:
2017.4.7
宁知然轻轻“啊”了一声,他记起来了,那一天是星期五,他约顾承锐晚饭后去芙蓉湖边见,黑天鹅扑棱着翅膀从湖水的一端飞掠到另一端,宁知然张皇地望着那道很快荡开的涟漪,开口,答应了顾承锐的追求。
那真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宁知然想。
阳台没拉窗帘,阳光斑驳地投在墙壁上,他坐在楼梯转弯处,一张一张擦下去,一次一次翻到背面看日期,等旧照全部擦完,便只好一幕一幕去体味并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情绪。
就在宁知然几乎要被那些陌生的快乐洗脑时,他擦拭的动作忽然顿住,视线停留在照片中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戴着一枚戒指。
也许是拍摄距离近,像素高,他能比较清楚地看到戒指的设计与款式。
那不是他的戒指。
准确来说,它暂时还不是他的戒指——它是昨天顾承锐挑中的五枚戒指其中之一,此刻应该还在定制的流程当中,真戴到他手上,少说也要一星期之后了,怎么会已经在这张照片中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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