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无奈,只好把后座位置让给两人,自己提心吊胆坐在纪宁旁边。
李明只在马路上看见过汽车,从来没坐过,上去后屁股陷进柔软坐垫瞬间惊得一个哆嗦,两只小手无处安放。
眼珠瞪的老大,求助般看向袁祈。
袁祈为他系好安全带,扶着人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腿上。
“睡一会儿吧,宝贝,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他没想到自己现在还吃不饱呢,又带上这么个拖油瓶,尤其还长得这么容易引起恐慌,根本不能随便在外面找房子。
袁祈拍着李明后背哄睡,心说这孩子怎么说也有纪宁一半责任,暂住几天一起照顾也在情理之中。
深夜的马路上车很少,两侧路灯光从车身上流过,赵乐通过后视镜看见李明闭上了眼睛,一脸安详。
对方现在没有开帐,应当是真的睡了。
赵乐还在考虑申请报告里的说辞,想了半天于寂静中叹息:“这事儿真的不好办啊。”
“我其实不明白,那个神经病就算真要杀了李明,为什么非得弄到建筑工地埋进水泥,是药吃多了吗?”
袁祈在昏暗车内低垂眼眸,淡淡道:“死在水泥里,这是一个仪式。”
“啊?”赵乐不明白:“什么仪式?”
袁祈抬起头,手还搭在李明后背上,自他从帐中出来后,他就知道了李明为什么会死。
从李勇家看到的被召魂的小孩开始,到后来所遇到桩桩件件微不足道却又反常的事情——房梁上的鲁班术、电视新闻报道中、池塘里打捞不上来的尸体、开工不顺后又转运的建筑工地……诸多种种,串联起来只有一个答案。
袁祈瞳孔中偶尔有透过车窗忽明忽暗的光,他问赵乐:“你听说过鲁班打生桩吗?”
赵乐:“啊?什么桩?没有啊。”他毫不避讳自己的短板,“我对于你们人类这些五行八卦之类的都不是很了解。”
正在开车的纪宁抬了下眼皮。
袁祈说:“不一样的。”
车内暖和又舒服,袁祈忍不住犯困,半阖眼皮娓娓道:“打生桩,就是以活人献祭,来祈求工程平安进行的一种邪术。”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据说秦始皇当年修筑长城就是以人为基,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就来源于此。”
赵乐不能理解:“献祭同类?”
袁祈点头:“鲁班祖师认为,在一处地方动土,会破坏风水,也会触怒鬼神,因此在施工时会有意外频频发生。把活人葬在工地上,相当于是在献祭鬼神,意外就会少发生。于是,被活埋的“生桩”,就成了该建筑的守护神,维护建筑的稳定,尤以童男童女最佳。”
赵乐点评:“你们还真会糟蹋祖师爷。”
袁祈噗呲笑了,“人嘛,总要为自己恶欲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那他……”赵乐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就是被献祭的祭品。”
连他都觉着悲哀,在当下法治社会的年代,明灵都得按章程办事不敢有一丝逾越,有些人竟然因为封建迷信去残害同类,就跟披着人皮的恶鬼无异。
正在开车的纪宁突然冷不丁低语:“祭品。”
袁祈以为他没听懂,回应说:“是啊,为了别人的利益被强行杀害的祭品。”
他通过后视镜看纪宁,发觉他眼中浓酿着深深的忧伤。
袁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挪向窗外,如果纪宁是明灵的话,按照先前对于年代的推测,他极可能是青铜器,夏末至春秋早期,青铜器种类主要为祭祀和礼器……
他一定见过很多次杀生和鲜血淋漓的头颅,自己的话,是不是不经意触动了对方的沉疴。
纪宁先把赵乐送去局里,随即带着袁祈回自己的住的山上。从文物局离开后,一路上再没说话。
袁祈因为心里想着他刚才的眼神,睡意松了些,在车开进山后,主动开口打破安静,问:“纪组,你为什么要住这么远,平常买个菜都不方便吧。”
纪宁把着方向盘,在车身细微的颠簸中清淡说:“习惯了。”
“嗯……”袁祈想了想又道:“你先前不是说要找人吗,你住这么偏远怎么找。”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纪宁竟然没有搭腔,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袁祈以为自己把天聊死了的时候,前排纪宁:“嗯。”
袁祈:“……”
这套路我懂,他的声带又丢了。
车开到门口平地上,李明猛地睁开眼睛,豁然起身差点撞上袁祈下巴,直勾勾盯向前方。
袁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激动,循着目光看去,透过前方明亮的挡风玻璃,一轮月亮正挂在松树顶前。
硕大一轮,正是满月。
可今天不是十五。
袁祈恍然明白,这个地方是假的,这里是纪宁的帐!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赵乐所说:帐是明灵的潜意识,身处其中的他在对方面前,心门大开。
袁祈瞬间满头大汗,火速把自己前天待在这里时所作所为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有没有什么“丢人现眼”的行为和“上不了台面”的卑鄙想法。
【作者有话说】
问:李明是谁杀的?
第63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就在袁祈搂着惊起的李明细细回忆前两天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纪宁将车熄火,解安全带的窸窣声和清淡嗓音一起自前方响起。
“未经允许,我不会擅自去窥探别人内心。”
袁祈:“……”
心说你不窥探怎么知道我现在想这个。
纪宁垂下眼睫:“我只是,跟你解释一下。”
袁祈:“……”
你看,又猜中了!
此情此景下心虚的是他,这个话题能一下带过更好,袁祈心说但愿你说话算话
他把李明夹在臂弯下车,关上车门后看着眼前清简的小楼和圆月,突然问:“明灵离开自己帐后,帐还可以继续存在吗?”
袁祈记得前天早晨纪宁出门后,这座山顶小屋连同场景也没有消失。
“一般不行。”
两扇门扉之间并没有锁,纪宁走在前方推门,屋内暖黄色灯光霎时间亮起,就像是摁下开关一样,光从敞开的窗户透出,整座小楼散出朦胧光晕。
纪宁走进去,接着说:“帐是由明灵的力量支撑,明灵消失帐也就不存在。”
他回头看了袁祈一眼:“不过,明灵可以暂时将特定的帐锁在某样东西里,等待合适契机张开,不过存在时间很短。”
袁祈心说眼前这独栋别墅似乎哪一种情况都不属于。
袁祈跟在纪宁身后进屋,看着对方挺拔颀长的背影,心说这人身上的疑点真是比筛子都多,不仅是对他这个“不熟的人”,连对赵乐这种老同事都一样。
这种捉摸不透的复杂感深深吸引着袁祈,让他欲罢不能,对纪宁来源更加感兴趣。
不过,袁祈又觉自己十分没必要。
将人心思品德研究透,那是追人才干的事情,他又不去追纪宁。
仅是领导跟下级关系,他自信凭自己优秀人格和情商足够招架工作往来混口饭吃。
袁祈将李明从臂窝中放下,李明双脚踩实地面后抿着唇,表情局促慌张,但又忍不住好奇得打量。
袁祈心说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出过穷巷,连帐里都幻想不出间宽敞明亮的房子,摸了摸他头说:“这是我们的家,在你实现执念前,我们三个就住在这里。”
站在桌前烧水的纪宁在听见“我们”这两个字时轻轻抬了下眼皮,下方小电炉滋啦打出一缕电花,灼过白皙指尖。
袁祈看着纪宁捻了捻指尖,犹豫了下压下自己过度的关心,“纪组,我先带儿子上去洗个澡,今晚就跟我一起睡吧。”
李明仰头看着袁祈,那双血红色麻木瞳孔里似乎有东西在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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